63. 六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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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總是瞬息萬變的,昨日晴朗今日陰雨,今日陰雨後日又酷暑,這都是沒道理的事兒。

所幸大朝會的第三日主宴會,大殿之中安逸,也不必經什麼風吹日曬的。

陳頌禾換了件素衣,淡淡的天青色,點翠中還帶著幾抹灰白,雖是紗裙,可怎麼瞧也不像是年輕的姑娘家所鐘愛的。發髻規規整整地垂在腦後,隻插了一隻極其簡單的木簪,整個人素淨的過分。

她坐在轎中,看著一駕駕馬車自午門穿過高高的宮牆,她朝轎簾外伸出手,雨絲洋洋灑灑落在掌心裡,濕潤潤的舒服。

眾女今日沉默許多,饒是想說什麼也隻敢輕輕低語。不知是不是昨日被嚇到的緣故,今兒個一來,都離荼磨遠遠的,不過他本人對此等情景倒是喜聞樂見。

席間歌舞升平,殿中的舞女衣袂飄飄舞姿曼妙,銅管樂起,餘音繞梁。席上氛圍火熱,四周都在推杯換盞,陳頌禾卻一點兒也看不下聽不見。

正發著呆,陸銀珠不知從哪兒鑽了過來,在身旁悄悄與她碰了碰杯。她左右瞟了幾眼,小心翼翼問:“你沒事兒吧,失魂落魄的。”

“什麼?”陳頌禾反應過來,勉強笑道:“我沒事。”

她一邊回應著,一邊四下裡觀察著。經過昨日一遭,她總疑心那個幕後之人會時時刻刻在暗處凝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四處亂飄的目光沒遇上什麼可疑人,卻與不遠處的荼磨撞了個正著。

他的眸色深沉,瞧不出情緒,卻一如既往的瀲灩生光。銳利如鷹的眼神在與陳頌禾相觸時驀地柔軟下來,他動了動睫毛,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微昂起,目光平視著殿外淅淅瀝瀝的雨絲。

不一會兒,陳頌禾看見他站起身來,朝上首的女帝輕輕一揖,而後獨自一人向殿外走去。

她明白過來,微微頷首,對身旁的歸桃道:“歸桃,我出去透透氣,你不必跟來。若是有人問起,你如實回答便是。”

語畢,她輕巧地穿過群臣之間,在殿角一拐彎處不見了。

陳頌禾一出大殿,便被一陣裹挾著雨點子的涼風直擊麵部。

紛紛揚揚的雨絲自天而降,霧蒙蒙的蒼穹飄蕩著幾縷流雲,水漬斑駁的鵝卵石小徑上,陳頌禾撐起一方油紙傘,緩步跟在荼磨身後。

前方的少年背著手,玄墨的高靴踏著石板縫隙間的曆曆青苔,腳下生風。他沒有撐傘,整個人浸在微涼的雨霧中,深褐色的發絲在風雨中輕揚,挺拔如鬆的背影令人忍不住想要追趕。

雨露沿著高高的殿角落下,在層層疊疊的簷瓦間流出,滴落在碎石階上,聲似擊隼,妙音如玉。

荼磨方在假山後停駐腳步,頭頂一方天地忽然瀟瀟雨歇。

他勾唇淺笑,回過身去,目光所及之處便是一片青綠的春光。

陳頌禾微微踮了踮腳尖,才勉強將枯黃葉片一般的油紙傘舉過荼磨的頭頂。兩人在雨簾子中安靜地對視片刻,荼磨自然地接過那把傘,他壓了壓翹起的唇角,一手撐住那傘,一手在懷裡摸索著。

很快,他掏出一個香囊遞給陳頌禾:“這是那人留下的,你可曾見過?”

昨夜撿到這隻香囊時,荼磨與司馬佑安二人翻來覆去看了許久,可什麼也沒有瞧出來。陳頌禾是女子,也許會對這種物件熟悉一些。

兩人離的有些近了,陳頌禾悄悄退後兩步,垂眸接過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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