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止選擇把伯醫生的電話供出去。
伯醫生大部分時間都要待在家裡,電話留在工作室,日常靜音,客戶一般靠發信息提前預約。
杜簿安記下號碼,填寫聯係人姓名時避開了宣止。存好後,杜簿安第一時間撥出了電話。
宣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漫長的滴聲響過,杜簿安掛斷:“我的號碼。”
“嗯。”宣止一頭冷汗,祈禱伯醫生沒聽到響鈴,也千萬彆打回來。
他蹦下椅子,肚腹中又是翻江倒海,人類的藥劑顯然對他沒什麼用,好在病情也並未惡化。宣止忍住嘔吐的欲望,示意自己好了。
“我們走吧,我想回去躺會。”
杜簿安扶他走出醫院:“我送你回x大。”
我連x大在哪都不知道,小貓絕望。
破綻不能露,宣止堅強擺手,客氣拒絕:“不用麻煩你了杜簿安,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杜簿安鬆了手,宣止身子晃了晃,憑借貓類與生俱來的平衡感,穩住了。
“我就說我沒事吧?”他洋洋得意。
“臉還白著呢。”杜簿安捏他的臉,勉強留下一個紅印,沒多久就散了。
宣止有話說:“我生下來就白。”
杜簿安笑了:“還總穿白衣服,這麼愛吃,也不怕崩上油點。”
宣止迅速反省:“我以後不吃了,絕對不吃了。”
“以後少吃路邊攤。”杜簿安強調。
小騙子臉色確實還差,精神狀態好了不少,他不要杜簿安扶,杜簿安隻能緊緊跟在他後麵。
小騙子眼睛又在轉,他想甩掉自己,吃了一條街的時候倒沒見這麼客氣。
“杜簿安,真的謝謝你,真的真的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下午是不是有課。”
有課。
張仰青一小時前發來悲報,他時運不濟,老師點名,已經被記了。
杜簿安歎了口氣:“沒課。a大和x大不遠,隻是順路,不麻煩。”他頓了頓,“還是你想和我回a大?”
宣止眼睛亮了亮,片刻又恢複黯淡。
回a大,這也太假了。
宣止偏過腦袋,隻給杜簿安留下小半張側臉,那杜簿安就專注地盯著他這小半張臉:“a大,還是x大?”
宣止五官都擰在一起,掙紮地顯而易見,最終理智戰勝了情感:“x大吧。你送我到校門口就好了,我自己走。”
他猛然回頭,杜簿安的臉看上去又顯得有些陰沉,原來不在晚上,杜簿安的眼睛也會這麼黑。
宣止和上次一樣怕:“怎、怎麼了?你不舒服嗎杜簿安?”
宣止踮起腳去摸杜簿安的額頭,他自己雙手冰涼,手下自然滾燙一片:“你是不是發燒了杜簿安?”
“沒發燒。”杜簿安攥住亂動的手指,圈進掌心,這次他們真的牽上了手,他牽著宣止走到街上打車,對司機師傅說:“a大停一下,然後去x大。”
上車後,杜簿安還牽著他,司機從後視鏡頻頻偷窺,兩個男生就這麼牽著上來,話也不說,冷著臉的那個看著態度不好,牽得倒是緊。
“杜簿安?你是不是生氣了?”宣止小心試探。
“沒有。”宣止的手心有了點溫度,杜簿安放開他,把藥袋遞過去,“這盒飯後吃,一次三片,一日三次。這盒一日兩次,一次一片。”
他再度叮囑:“以後少吃點,吃飽了不要硬撐,不要吃不乾淨的東西。”
這話有點耳熟,幾個小時前,宣止也是這麼管教流浪幼崽的。他騰得紅了臉,胡亂點頭:“知道了。”
車在a大停下,杜簿安下車前估摸著預支了車費,臨走前,他單手拉開車門,彆有深意地看著宣止,似乎在等著宣止和他一起下來。
宣止避開杜簿安仿若實質的目光,他惦記著還錢和幼崽照片:“記得聯係我。”
“好。”杜簿安反手關門下車。
司機把車停在了a大的東門,這是正門,車道寬敞,起步很快。宣止張口想讓師傅找個地方停一下,他要下車。然而後視鏡裡,杜簿安立在校門前,他還沒走,目光灼灼看著宣止的車。
宣止反身跪坐,直到杜簿安凝成一個小小的點,再看周圍景色,從未出過遠門的小貓快要不認識了。
“師傅,師傅。”他拍打副駕,“就停這兒吧師傅。”
前麵就是紅綠燈,不方便停車,師傅出言開導這對兒難舍難分的小情侶彆再折騰:“男朋友?你大爺我也不是那封建的人。是不是剛在一起?膩歪著呢?你倆離得又不遠,趕明兒還能再見,這不拐個彎再走兩條街就到了,車錢都付了,就彆走回頭路啦。”
宣止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也不懂這人類在說什麼,他瞪著貓眼,固執道:“停車,我不去x大。”
“這兒不能停,要不等過了燈我給你靠個邊。”
“就這兒!不能再往前了!”
出租路邊悻悻停下,宣止火急火燎蹦下去,幸而及時叫停,未走太遠,宣止摸著自己稀薄的方向感估摸著自己還能拐回去。
他拖著酸軟的腿越走越遠,越遠越偏。
腹中還在翻滾,宣止尋了個角落變回貓形,沒走兩步,人形時怎麼也吐不出的東西哇一聲全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