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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不似作偽,單純清透的眼睛攝住杜簿安,杜簿安將信將疑,終於想到一個可能?:“你……沒聽過我給你發的語音?”

“你發過很多語音啊。”宣止不明就裡。

杜簿安似乎被哪隻精怪施了定?身術,他機械地看向宣止的手機,剛剛宣止還?用它照過兩次鏡子。

是了,杜簿安親手把宣止遺失的手機寄去了桃李醫院,他對手機碎裂的程度再清楚不過。宣止怎麼可能?不換手機?微信不會同?步聊天記錄,如果宣止當晚沒有聽過語音便出了事,後續聽到的可能?性也不大。

數日的糾結輾轉像是一顆糖果投入了氣泡水。

“杜簿安,你沒事吧?”宣止關心他,“你呼吸為什麼突然停了,這裡空氣不好嗎?要不要出去走走?”

杜簿安瞧著天然彎而不自知的小學長,嘴角勾出一抹弧度。

第三十六章

兩人捧著兩杯粥進了一家墨西哥餐館。

服務員細聲細語地提醒兩人:“抱歉兩位先生?, 我們店裡不能自帶酒水的。”

宣止心痛地把?奶茶扔進街道邊的鐵皮垃圾桶,杜簿安順理成章地擺脫了這杯足夠飽腹的東西。

這?次,杜簿安毫不掩飾, 直接和宣止坐在一側, 動作自然地輔助宣止看菜單。

小貓點單的秘訣無二,抄襲大?法百試不爽。宣止左右環顧, 還沒到?上客時間,店裡竟然隻有他們兩位顧客。

沒了?攻略,宣止挑花了?眼, 杜簿安沒什麼特?殊要求:“雙人套餐可以?嗎?還有什麼想吃的?可以?單點。”

他一副做主的樣子, 宣止不滿意:“杜簿安, 說好?了?我請。”

剛接觸時, 宣止像白嫖至上的心機美人, 後來杜簿安才知道,小學長有一杆天?平, 丁卯必較, 互不相欠。

他樂於讓宣止請客, 這?意味著之後他們還會?有發展。

更何況……輕紗般的柔光打下來, 杜簿安撐著下巴看小學長漂亮地坐在自己身邊, 對著菜單眉眼糾結,靈動且可愛。

餐館裡無人,耳邊是氛圍極好?的輕音樂。

今天?他最好?順著宣止的心意走。

扔掉奶茶前,宣止站在垃圾桶旁狠狠嗦了?一大?口, 此時才覺出腹中飽脹, 倍感可惜:“那就……先點套餐吧。”

他們挨得太近了?, 宣止一動便能觸碰到?杜簿安的胳膊。脫了?外套,杜簿安的毛衣宣止就眼熟了?。他昨晚窩在杜簿安懷裡睡覺, 爪子勾的就是這?件毛衣。小貓踩奶後知後覺勾開了?線,做賊心虛地把?黃色的線頭懟回去。

效果顯著,宣止在燈光下仔細地看,至少從?表麵上他沒看出什麼端倪。

“在看什麼?”

一回生?二回熟,被抓個正著,宣止厚著臉皮誇人:“你好?看啊。”

“詞彙量這?麼貧瘠?”杜簿安好?笑,“再誇點彆的。”

平時都是人類誇小貓,小貓有樣學樣,從?頭到?尾端詳杜簿安。

杜簿安,你毛真長;杜簿安你好?乾淨;杜簿安真乖。

宣止說不出口,光是想想就能笑出聲。他藏不住事,眼角眉梢裡都是笑,這?在杜簿安看來才是最大?的誇讚。

宣止指尖碰到?冰冰涼涼的玻璃,飲品最先上來,是市麵常見的氣泡水,酒精飲料。

宣止眼睛亮了?。

酒。

昨天?沒喝到?的酒。

做人的自由度要比小貓高,宣止盯著玻璃瓶上順流而下的水珠想。人類總愛給?小貓定規矩,杜簿安沒有2號樓的蔣阿姨那麼邪門,卻也會?打著為貓好?的旗號限製小貓的自由。

舉著昨日的違禁飲品在杜簿安眼前囂張一晃,杜簿安甚至還會?貼心地幫他擰開瓶蓋。

舌尖上甜滋滋地跳著舞,宣止小口小口地抿。

小學長出院不久,按理說最好?不要喝酒,杜簿安猶豫過一瞬,終究是對氣泡水放鬆了?警惕。

飲料而已。

宣止兩三口炫完了?半盤披薩,他還曉得要給?杜簿安留半盤。塔可薄脆,烘烤後散發著帶著麥香的油脂味,一層具有韌性微鹹的薄餅裹著內餡,西紅柿和千島醬負責中和牛肉的厚重,最上淋了?一層爽口的蔬菜。

小貓眼睛放光,豪邁地一口乾掉半瓶氣泡水。

桌上香香的,杜簿安身上也香香的。宣止湊上去聞,一股沒來由的傷感席卷而來,他舍不得披薩塔可味的杜簿安。

他用手指扒拉杜簿安的毛衣,人手的觸感和爪墊的觸感也不一樣,貓爪一按一個坑,人手就能透過毛衣摸到?杜簿安的肌膚紋理。

他還記得自己是隻剛被領養的小貓,一頭栽進鏟屎官的懷裡,像貓一樣在杜簿安胸前蹭。

人類手足無措,小學長表達感情熱情直白,這?不怪自己上當,宣止大?膽的行為和那些惹了?就跑的釣係毫無區彆。

“宣止。”他叫人。

小貓嗖一下抬起腦袋。

“為什麼蹭我?”

小貓懵懵的:“有電流。”

杜簿安哭笑不得:“是毛衣的靜電。”他摸摸宣止的臉,“電到?了??”

他的人類是傻的,宣止不理解杜簿安為什麼要摸自己的臉。電流又不在臉上,他攥緊拳頭抵在心口。

“杜簿安,你是不是不缺朋友?”

“你是指什麼朋友。”杜簿安一瞬間被心意相通的驚喜砸暈。

宣止當初就是這?樣字字句句闖進他的世界。

“我這?樣的朋友啊。”宣止淚眼朦朧,“我好?舍不得你杜簿安。”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杜簿安的靈魂短暫地進入到?一個玄妙的境界,他看著自己握著宣止的手,準備已久的腹稿沉進一片海底。他該表白的,可宣止看著他,眼裡充盈著水光,他溺進了?另一片海,卑劣地等待宣止來宣告愛。

“如果見不到?我,你會?難過嗎?”宣止堅強地擦擦眼淚。“杜簿安,我有點舍不得,我好?喜歡你。”

他終於等來了?這?一句。

杜簿安緊緊抱住宣止:“嗯,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在一起?

宣止的漿糊腦袋左搖右晃,把?一切都串起來了?。對啊,他們不是約好?在一起了?嗎?它同?意了?杜簿安的同?居邀請,為什麼會?分開?

它今天?是乾什麼來著?拒絕杜簿安?它是傻子嗎!

宣止猛然醒悟,人類的癡傻原來是能夠傳染給?貓的。

“在一起,我們在一起。”它小聲地重複。

“宣止,我喜歡你。”

“嗯嗯。”小貓興奮點頭。我知道!

兩廂情悅之後的小學長興奮得有點過頭。他甚至沒吃完桌上的食物,拽著杜簿安往A大?走。

酒醉的宣止不上臉,路燈照耀下像個瓷娃娃。

“去哪?”杜簿安問他的娃娃。

宣止大?聲道:“回家啊。”

杜簿安認出是回自己宿舍的路:“你知道我住在哪棟?”

睡了?這?麼多晚,還要問這?麼明顯的問題。

傻子人類。

小貓懶得回答。

杜簿安提醒他:“是要回家屬院嗎?”

小貓頓住腳步,家屬院!

對,要先回家屬院放手機。

宣止拽著人走了?兩步,頓住腳步,責問杜簿安:“你怎麼知道家屬院?”

杜簿安沒想隱瞞:“我在家屬院見過你……和薄醫生?。”他準確說出宣止從?郎渠家裡回來的日期,輪椅,高大?的薄醫生?,家屬院單元,一一對應。

“哦。”宣止遲鈍,他怕杜簿安誤會?,“你見過伯醫生?啦。家屬院是伯醫生?的工作室,我沒有把?那裡看成?我的家,不能叫回家啦。”

杜簿安開了?個頭,看宣止滔滔不絕。小學長遠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神秘,隻要他問,宣止無所不言,是他自己畫地為牢,咎由自取。

工作室沒人,宣止蹦蹦跳跳進了?單元門,他平時進出都會?預留一道窄窄的窗縫,今天?窗戶竟然被關了?,兩人在防盜門前罰站。

“薄叔叔不在嗎?打個電話?”

宣止乖巧地聽從?指令,幾秒後,一陣手機鈴聲從?室內傳出來。

伯醫生?不帶手機。宣止怨恨地瞧著杜簿安:人類的愚笨到?底要傳染給?貓多久。

杜簿安倒是舒心地笑了?,這?不帶手機的壞毛病他也算知道宣止是從?哪學的了?。他拉著宣止後退一步觀察環境,地墊一角纖塵不染,杜簿安彎下腰掀開地墊。

鑰匙。

宣止:“啊!”

伯醫生?變回原型後同?樣孑然一身,原來是這?樣打開工作室的門!他怎麼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請自入,沒見到?家長,不知算是悲是喜,杜簿安笑了?下,帶宣止進門。

小學長說這?裡是工作室,果不其然,杜簿安看到?客廳被布置成?會?客廳的樣子,靠近陽台還擺放著辦公桌。

其他房間的門是關著的,杜簿安收回視線,宣止熟門熟路爬上辦公椅,把?自己的手機塞進抽屜。

杜簿安彎下腰,看小學長唇色水潤,他湊近。

“小學長。”

他又叫自己小學長了?,這?意味著杜簿安不太老實。宣止呆呆地看著杜簿安越來越近,嘴唇被咬住了?。

小貓熟悉和人類的親昵行為,但杜簿安親的時間似乎有點太久了?,宣止被輕輕咬住的是下唇,杜簿安放肆地裹著宣止的唇瓣舔。他自己坐在辦公椅上,把?人塞進懷裡抱著,手指放蕩地在宣止領口摩挲。

他隻是親,沒做彆的事,唇瓣分離又交合,舌尖反複描繪著渴望已久的輪廓。

杜簿安喘息著誘導:“張嘴,小學長。”

宣止嗚嗚搖頭。

親親是很?正常的,但不能伸舌頭,會?欠五針疫苗。

“好?。”杜簿安悶笑。小學長的手也不太規矩,他動作生?疏,手腳都不知道放在那裡,最後搭在了?自己的腹肌上,拽著自己的衣服,不動了?。

杜簿安閉上眼睛,貼心提示:“換氣。”

確認小學長換過氣,杜簿安又親下去。他根據宣止捏著自己衣服的力道判斷宣止的狀態,同?樣也流連在宣止的領口,領口的扣子被摩挲出微弱的光。

小學長手下徒然一鬆,杜簿安睜開眼,抱著人:“宣止?”

睡著了?。

畢竟是才出院。

杜簿安不舍地短短親了?一口。

他把?人抱起來,小心地打開主臥的門,不想被灰嗆了?一下。主臥空空如也,連床墊都是空的。他又打開次臥,次臥依舊空蕩,但比主臥多了?一個貓籠。

真的是辦公室?

薄叔叔不住在這?裡?

杜簿安心裡短暫閃過疑惑,桃李醫院為什麼會?在A大?的家屬院設立辦公室?

他隻得把?人抱回辦公椅上,宣止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自己趴下了?,杜簿安的影子籠罩其上。

杜簿安半垂著眼,他在看宣止。從?今天?開始,這?是他的小學長了?。

“晚安。”他啞著嗓子親了?親宣止的頭頂。

離開前,他沉沉看著人。

是不是該在校外租間房了??

他與校園裡無數匆匆的腳步擦肩,杜簿安噙著笑,還在回味家屬院的人間煙火。

他停留在一條偏僻的小徑上,獨自品味這?一刻的心情,兩側灌木未被打理,綠葉落了?不少,隻一株頑強的、反季的新?生?枝芽橫斜逸出,攔住了?他的去路。

杜簿安手指卷上去,被這?一抹脆嫩的綠勾起了?回憶。

他第一次見到?宣止時,一牆之隔的家屬院掛滿了?星星。

怪不得他們會?在這?裡相遇,原來一直都這?麼近。

第三十七章

那?晚的夜空晴朗無雲, 星星平等地掛在天上,散著如出一轍的微光。沒有哪顆特殊,它們都不顯眼, 無悲無喜地注視著杜簿安。

人類欺騙失去親人的孩子總用星星作擬, 說他們飛到?了天上,以此勸慰孩子並不孤獨, 父母會在天上永遠陪著你。

可杜簿安不是小孩了。

星星騙不到?他。

母親的病情在學期初突然惡化,住進了醫院,杜簿安對?此一無所?知。直到?期末考試周前夕, 他終於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母親去世了。

這個堅毅的女人獨自養育了自己十二年, 臨終前卻不想見自己最?後一麵。

杜簿安在校園裡失魂般遊蕩, 腿腳發酸, 到?了家屬院附近, 偏巧不遠就是長椅。木質長椅已經掉色了,杜簿安看到?過家屬院的老人傍晚總三三兩兩聚在這裡歇腳, 一旁有一塊石棋盤, 杜簿安垂著頭, 視線凝固在橫橫豎豎之間。

如果把自己的人生圈在格子裡, 能夠分粗劣地為三個階段。

杜簿安的父親是個生意人, 年輕時和朋友合夥開?了家公司,他管賬。杜簿安出?生的那?一年,父親的生意步入正軌,男人在全家的阻撓下, 自私又?一意孤行地給?孩子取名簿安。

賬簿平安。

大部分孩子從出?生起?都繼承了父母的願望,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杜簿安也是, 他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父親生意的吉祥物,還是一個能夠傳宗接代的吉祥物。杜源的生意越做越大, 年幼的吉祥物對?父親的營生一無所?知,杜簿安的母親唐錦佑不可能察覺不到?端倪。

唐錦佑沒開?燈,在黑暗裡等待晚歸的丈夫,她的眼神?冷,又?疲憊:“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杜源剛下了一場應酬,嘴角的笑凝固了:“什麼意思?”

唐錦佑是個不懂得折中的性格,她開?門見山地告訴杜源:“我找了律師。”

杜源眼珠動了動:“你找律師做什麼?”

“十年!你最?少要判十年!杜源你他媽是不是瘋了!”唐錦佑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摔在地上。

杜源解領帶的手頓住,他偏頭朝樓上看去,像一個好?父親那?樣對?杜簿安招招手:“乖,回屋睡覺去。”

唐錦佑冷笑一聲:“你敢做,不敢讓孩子聽嗎?你做這些?的時候考慮過簿安嗎?”

“簿安?”杜源笑了,“當然考慮過。”

杜簿安還站在樓上,小小的手握著欄杆才?能站穩,杜源當著他的麵讚美他的價值:“他可是我的搖錢樹。”

唐錦佑一愣。

“簿安、簿安……”唐錦佑喃喃,搖搖欲墜,“你早打的是這個心思,好?啊,都快三年了,叫得習慣我都快忘了,杜源你把你兒子當成什麼?”

杜源避而不答,步步逼近,他溫聲細語道:“老婆,你和律師說了什麼?”

唐錦佑隻覺得後背發麻,她跌坐回去,單手蒙住眼睛。杜源陰毒地看著她,把那?兩個字從唐錦佑嘴裡逼了出?來。

“離婚吧,杜源。”

唐錦佑沒來得及說話?,杜源先開?了口:“好?啊,你想要多少錢?”

他說:“簿安必須歸我,他姓杜,是我的兒子。”

這是他的底線,即便在法庭上也不肯讓步。唐錦佑毫無勝算,杜源的經濟條件比自己高了十數倍,隻要她不把事情鬨大,讓那?些?醃臢生意公之於眾,在杜簿安撫養權的爭奪上注定失敗。

事後,杜源抱著孩子,大方地對?她表達謝意:“老婆……啊,錦佑。感謝你為我們彼此都留了一條後路,錢?車?房子?你想拿走多少都行。”

唐錦佑隻覺得他裝模作樣令人作嘔,,那?些?臟錢她分文不取,隻切割了婚前財產,連夜搬出?了杜源的彆墅,臨走前,她看了杜簿安最?後一眼。

“……媽媽。”

唐錦佑頭也不回地走了。

杜簿安繼續保佑著父親,他的人生從這裡跨過了第?一道分界線。

離開?了唐錦佑,小小的孩子才?逐漸意識到?,自己從此失去了親情。

杜源不是個顧家的人,唐錦佑愛著自己的孩子,會連帶著父親缺失的那?一塊一同補給?杜簿安。現在唐錦佑不在了,杜簿安對?著空蕩的房子和保姆,整日整夜哭鬨。

杜源也並不是全無父愛,他的父愛是有條件的。在參加重要酒會,出?席重大會議前一晚,他的父愛是溢出?的。他帶兒子去平時沒能去的遊樂場,給?兒子買昂貴的玩具,把兒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嘻嘻哈哈滿屋子亂跑。

然後在會議結束後回家喜洋洋地親兒子的小臉蛋。

隻可惜,杜簿安隻是杜源野望的寄托,並沒有真正的庇佑效果。就算真的有,在杜簿安保佑了杜源九年後,效力也儘了。

東窗事發,九歲的杜簿安在警局冷靜地、一言不發地等著母親來接。

這也是唐錦佑六年後第?一次見到?兒子。

杜源被沒收了全部違法所?得,判了十八年,杜簿安的撫養權理所?當然地過渡回她身上。

杜簿安看著麵目陌生的母親,遲疑地叫了一聲:“媽媽?”

唐錦佑的聲音沒變,她每月被允許給?兒子打一通電話?,聽到?熟悉的聲音,杜簿安的心才?算落在了實?處。

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二道分界線。

他和唐錦佑相依為命了十二年。

長大後的杜簿安才?對?杜源的所?作所?為有了更深的了解,唐錦佑分文未取,幾乎是淨身出?戶,但這並不意味著杜源會放過她,杜源在唐錦佑的事業生活上百般阻撓,獨自生活的六年,唐錦佑磕磕絆絆地活著,縱使在杜源入獄後也未能有起?色。

現在,她還多了一個兒子。

前夫入獄,唐錦佑重新見識到?了人間冷暖。杜源違法犯罪的消息傳遍了社交圈,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杜簿安想,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唐錦佑是不是後悔了?然而這個問題他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收到?唐錦佑去世的消息,他直接去教務辦理延考,買了第?二天早上的機票。或許是還沒親眼見到?母親,杜簿安的悲傷並不濃重,更多的是懵然,周遭彌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空洞。

他抬起?頭去看星星。

這次他看到?了一對?兒明黃的、耀眼的星星。

宣止不知何時站在他麵前,黃澄的一雙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他局促地在衣角擦擦手,小聲地問:“你哭了嗎?”

杜簿安下意識去摸眼角,蓄了很久的眼淚掉下來。

杜簿安抹去水痕,這才?看到?,這人手裡攥了一顆草。

不知是什麼品種的草,細細小小一株,連根被那?人珍惜地攥在手裡。

“你為什麼哭?”

杜簿安沉默半晌:“因為傷心。”

男生很漂亮,在星夜蟬鳴中顯得不太真實?,杜簿安看到?這個漂亮的男生蹲下來,小心地把草放在長椅的邊角處。他怕弄臟自己,放的很遠。

手上的土弄乾淨了,男生兩隻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輕輕柔柔地問:“你需要我抱抱你嗎?”

他斷句怪異,像剛剛學會說話?的幼童一般,但口齒清晰,杜簿安認真聽完了他的話?,男生那?雙眸子真摯地看著他:“我第?一次哭的時候,特彆希望有人抱抱我。”

杜簿安順著聊下去:“然後呢?”

“沒人抱我呀。”

他欲言又?止,杜簿安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動伸出?手,請求男生說:“我也是第?一次哭,可以請你抱一下嗎?”

男生抱起?來很單薄,也很軟。

杜簿安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擁抱結束後,杜簿安歉意地從他的頸窩抹掉自己的淚水。

男生不是很在意,他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很好?懂。在杜簿安的注視下,他不舍地撚起?長椅上的草:“送給?你吧。”

杜簿安說:“它對?你很重要。”

男孩眨眼:“它對?你也很重要,你需要一個禮物。”

……

杜簿安繞過了那?根攔路的嫩芽,回頭望了一眼家屬院,沒有夜幕,沒有星星,但他還是笑了。他擁有了宣止,而現在,他還要回去找他的貓。

他為他的乖乖精挑細選的貓窩到?了。

他或許可以租一間兩居室的房子,一間陪他的宣止,一間放他的小貓。

第三十八章

宣止打了個冷顫, 從睡夢中醒來。

他趴在桌子上?,胳膊壓麻了?,腦袋飄飄然, 囫圇的酒意散了一半。宣止撐著桌子站起?來, 眯著眼陌生地盯著撐住著桌子的手,好一會才辨認出來——哦, 這是我的手。

杜簿安呢?

宣止條件反射地找人,寂靜的房間在宣止的耳朵裡發出空響,到處都沒有?杜簿安的聲音, 杜簿安的氣味也淡了。

杜簿安拋下他走了?

宣止昏昏欲睡地閉上?眼, 小睡了?三秒。

他倏地睜開眼, 杜簿安是不是在宿舍等我?

隨即, 他變回白色的小團子, 小貓秉持著肌肉記憶,用爪子扒拉開窗縫, 沿著常走的路線兩三躍便離開了?家屬院。

宣止的腦子模模糊糊, 但?唯獨一項記憶猶新——自己和杜簿安達成了?長期同居的交易, 它徹底地、不道德地背叛校花了?。

和杜簿安正式同居前, 宣止不忘和校花進行最後的道彆。

還沒有?到貓咪休息的時間, 校花不在睡覺的避風拐角。不過找校花倒也簡單,宣止徑直去了?11號樓106宿舍陽台。經常喂貓的塗景不在,她在陽台好心?留了?些散貓糧,校花踩在狹窄的陽台邊緣大快朵頤。

甜棗也在, 貓崽比上?次見到又大了?一圈, 小東西很會審時度勢, 成天粘著校花,過上?了?宣止以前的生活。

一樓的陽台圍牆對於幼崽來說還很高, 甜棗跳不上?去,在下麵咪咪叫,校花自己吃了?兩口,隔上?一陣想?起?下麵的幼崽,爪子一撥,漏幾顆貓糧下去,甜棗搖頭晃腦衝過去撿。

宣止不好意思?加入,它現在有?了?固定?飯票,怎麼能和饑一頓飽一頓的校園貓爭搶食物。它跳上?陽台,隔著一段距離喵叫。校花抬頭聳聳鼻子,確認是熟貓,大方地讓開位置,邀請宣止一同進食。

小白貓頓時被愧疚淹沒,校花出軌甜棗,它出軌杜簿安,綜合考慮還是後者罪行更大些。它的叫聲裡摻雜了?為難,踟躕和愧疚,宣止不知?道校花能夠感受到幾分,或許沒有?思?維能力的普通貓咪隻能辨認出“下位貓”的避讓。

四下無人,宣止乾脆變了?人,他扒在陽台邊緣,呼喚道:“校花?”

一同乾飯的同伴突然成了?人的模樣,但?身上?的味道沒變,校花還認得宣止,它受了?驚嚇,短暫地炸了?毛。

校花咽下貓糧,謹慎地後退一步。

宣止嘗試去摸它,校花避退,被下位貓撫摸是對它地位的挑釁。

宣止悄咪咪和三花耳語:“校花,我是小白,這是我化形之後的模樣。化形你能懂嗎?很多動物機緣之下都可?以變成人形,貓也可?以變成人形。”

宣止徒勞地對三花貓解釋說教,他惆悵地歎氣,回應它的是一聲貓叫,那?代?表好奇。

校花聽不懂,它甚至沒開靈智。

“化形很簡單的,你這麼聰明,多跟我學上?一段時間肯定?就會了?。”

不太?現實。

宣止歎了?口氣:“可?我找到了?新鏟屎官,今天就要走了?。走的意思?就是以後晚上?不會回來和你一起?睡覺了?。謝謝你之前照顧我,你要和甜棗好好的,我會經常回來看你。我現在發達了?,冬天沒有?吃的你就來找我,我在樓上?看到你就偷杜簿安的罐頭送下去,他買了?好多種口味的,哎,太?多了?,我都還沒嘗完……杜簿安住在1號宿舍,你知?道1號宿舍在哪嗎?”

宣止絮絮叨叨,哽咽不舍,甜棗卻在下麵扒他的褲子。

橘貓幼崽要更傻些,校花至少能夠通過氣味辨認出宣止的身份,甜棗壓根不認識變成了?人後的宣止,它把宣止當做了?來來往往的學生,隻要撒嬌賣乖就能有?食物。宣止憂鬱地掬了?一捧貓糧挪到地上?喂給甜棗。

他摸到了?甜棗,這隻逆來順受的小橘貓踩奶搖尾巴,吃得開心?。

杜簿安說他以後隻會養一隻貓,不會接二胎,以後沒有?彆的貓和他爭寵,也不會有?彆的貓認他做老大。宣止珍惜他和甜棗短暫的上?下級關係,一遍遍摸它的毛。

“好啦,我走了?。”宣止醞著濃濃的鼻音,狠下心?變回小貓朝著杜簿安宿舍的方向狂奔。

貓窩箱子很大,還被設計成了?比手臂長的正方體,杜簿安無處著力,乾脆在兩側各扣了?個洞勉強抓握。箱子遮擋視線,搬運不便,回來的路上?耽誤了?時間。

宿舍門還掛著鎖,他的貓老老實實留在宿舍,大咧咧占據了?他的床鋪。

杜簿安心?裡滿意,還挺認主。

小貓白日裡不知?道竄到宿舍的哪個角落玩了?滿腳的灰,粉嫩嫩的爪墊黑成一團,杜簿安抽了?濕巾給小貓擦腳。

宣止的回籠覺剛剛入夢,酒韻猶存,小貓甜著嗓子哼哼唧唧。忽然,它餘光瞥到了?什麼,一軲轆跳下床,在杜簿安腳下叫得諂媚。

它步履搖晃圍著箱子轉圈,杜簿安好笑:“對,給你的窩到了?。”

一天沒吸到小貓,杜簿安把貓抱起?來,狠狠親了?個響:“乖乖,有?了?貓窩還跟我睡嗎?”

宣止懸在空中,尾巴勾成了?問號。

它伸著脖子回親世界上?最好的杜簿安。

杜簿安剪開塑料包裝拆箱,抖抖貓窩上?的浮毛,讓貓窩更加蓬鬆。貓窩是銅鑼燒的形狀,寬敞的橢圓側麵開了?個口供貓咪進出,他一眼看中了?紅藍格配色,格子上?的線條簡單描繪了?小鹿和森林,是濃濃的聖誕味道。

他的貓不大,但?杜簿安特地挑選了?偏大的型號,希望小貓在裡麵能待得舒適些。他把貓窩搬到床上?,擠是擠了?點,但?即便小貓沉迷貓窩,晚上?也可?以和自己睡。他還把小貓喜歡的枕巾塞進了?貓窩裡。

準備就緒,他轉身招呼他的貓來試試。

然而貓不見了?。

杜簿安找了?一圈,在紙殼箱裡找到了?貓。小貓在空無一物的寒磣箱子裡愜意地舒展,睡得很香。

張仰青回來時率先注意到的是杜簿安床鋪上?碩大的貓窩。他沒瞧見銅鑼燒的開口,震驚道:“班兒?,你咋買了?這麼大的靠枕?”

杜簿安:“……”

宣止一覺睡到了?天亮,神?清氣爽地翻肚皮。牆壁是褐色的,躺著一眼望不到邊,它半趴起?身,又頂到了?天花板。天花板也是褐色的,小貓爪子撓了?撓“牆壁”。

紙殼箱!!

被撞到的“天花板”是箱子用來封口的小翅膀,經過一晚延按著慣性壓下來,小貓輕輕一頂,就從箱子裡探出一顆貓頭。

宣止早八的生物鐘還沒調整過來,宿舍窗簾拉著,小貓能夠聽見四道均勻的呼吸聲。

第一節沒課,517還沒醒。

宣止探頭探腦,精神?得不得了?,箱蓋順著它的皮毛滑下來,小貓一回頭,凶狠地咬在紙殼上?,嚴絲合縫地釘了?兩個口子。它豎起?耳朵,確定?沒人被它吵醒,一口又一口,規整地在紙殼上?釘了?一排。

“乖乖?”

宣止一個激靈,咬劈了?,紙殼的一角順著咬開的一排裂痕撕下一整片。

杜簿安從床上?探出腦袋,他拍拍床沿:“上?來。”

宣止爪子不舍地在箱邊摩擦,它猶豫了?半分鐘,吐掉嘴裡的紙殼長條,還是響應了?杜簿安的召喚。學生宿舍床鋪的梯子是天然的貓爬架,宣止兩三步爬進杜簿安的被窩,杜簿安貼心?地給小貓蓋上?了?被子。

他抱著一晚未見的貓:“紙殼這麼好玩,不看看你的新窩?”

什麼窩?

宣止回憶,上?床前似乎有?在杜簿安的桌子上?看到個花花綠綠的碩大毛線團子,那?是它的新窩?

前主人為小貓準備的是籠子,小貓沒睡過貓窩,宣止迫不及待想?去圍觀一下。杜簿安一把把貓撈回來鎖在懷裡:“十點還有?課,陪我睡一會。”小貓尾巴急躁地在被窩裡亂掃,杜簿安叼住小貓的耳朵:“喜歡我還是喜歡紙殼貓窩?”

“喵嗚。”

“喜歡我就好。”

“睡這麼久,餓了?麼?”

“喵嗷。”

“再睡半個小時下去給你開罐罐。”

“喵。”

人類會自行翻譯小貓的話,杜簿安閉著眼睛和小貓聊得有?來有?往。

宣止早上?吃的是鴿子,杜簿安為小貓開罐續水,補給完畢才顧得上?打理自己。517逐漸適應了?這隻新室友,張仰青出門前隨口和貓道了?聲早,木林喪著臉下床洗漱,多看了?一眼貓也多雲轉晴,秦禮遙趁杜簿安不在大著膽子摸了?一把貓頭,回來背過身子吃抗過敏的藥。

杜簿安把貓砂放在陽台,教小貓用撓門來表達訴求。宣止一撓門,杜簿安就會幫它開門,放它進去解決個貓問題。再之後就不用人類幫忙了?,杜簿安發現,他的貓會自己用屁股把陽台門擠上?。

一切都很完美,宣止看著杜簿安井然有?序地忙碌。美好的,有?主人的第一天。

昨天發生的事情宣止一件沒忘,他喝醉了?酒,沒來得及把離彆說出口。不知?為何,他誤打誤撞,“宣止”和杜簿安的關係反而更好了?,杜簿安還會像親近貓咪一樣去親“宣止”。小貓有?點頭疼,百思?不得其解,人類之間到底怎樣才能讓彼此關係破裂。

貓咪就不會有?藕斷絲連,糾纏不清的情況。昨天還在一起?抱團取暖,第二天毫無緣由就能一拍兩散。

但?“宣止”的失敗不影響小貓的意氣風發,四人整裝正要出發,小貓嬌嬌叫了?一聲挽留,杜簿安第一時間回頭。

“喵~”

四人一貓對視,杜簿安蹲下來:“乖乖,舍不得我?”

宣止扒著杜簿安的褲子爬到腰上?,爪子碰碰杜簿安的書包。

杜簿安頃刻間悟了?。

“黏人精,進來吧。”

宣止被抱起?來,塞進書包。

有?貓陪著上?課是一種什麼感覺?

杜簿安掏出被貓啃掉了?一個角的教材,把貓頭按進書包裡。這節是專業課,教室不大。杜簿安特地坐在最後一排,書包橫在胸前,親親小貓後腦勺:“彆出聲。”

宣止瞪著大眼睛仰過頭回親。

它親在了?杜簿安嘴巴上?,杜簿安昨晚叼著這裡親得最厲害,一定?是喜歡這麼親它。

杜簿安果?然笑了?。

宣止心?臟撲通地跳,杜簿安的好心?情感染力很強,專門感染小貓,它羞澀地飛了?飛耳朵,平著一顆頭四處張望。

猛得,宣止凝固住,全身的毛一瞬間炸起?來。

它專注地看向左前方那?個平頭的男生,看他煩躁地摔出書本,熟悉地罵罵咧咧。他的後桌拍他的肩膀問:“周也,你這周小組作業還沒組到人?”

周也半隻胳膊壓在椅背上?,他回過頭,那?是一張讓宣止很難忘記的臉。

那?是他的……第二任主人。

第三十九章

宣止把腦袋縮回去, 縮得太急,撞到了杜簿安的?下巴,小腦袋嗡嗡作響。它隻從書包裡露出半隻眼睛, 三角耳朵掩蓋不住, 直愣愣地支出來。

小教室靠牆的?位置一桌兩椅為一排,杜簿安靠邊獨占一排。階梯排椅為了節省空間, 平時保持在豎起的?狀態,杜簿安用手把另一張靠牆的椅座壓下去?,等小貓準備好, 杜簿安拍拍書包, 把書包橫著立在椅座上。

他調整角度, 確保椅子不會回彈:“乖乖, 坐穩。”

宣止一動不動, 這個角度老師看不到小貓,小貓也看?不到彆人, 它望著?周也的?方向, 兩隻前爪扒在書包圓弧上, 木木地想:原來他們是同學。

宣止和周也的?緣分很短。周也不常在宿舍, 收養宣止的?第一天, 他買了袋一次性紙杯,每天早上給小貓倒半杯貓糧,晚上想得起來就再倒半杯,回?來得晚倒頭就睡, 勉強算是儘過主人的?義務。

但更多的?是夜不歸宿。

周也養貓沒經過舍友的?同意, 宣止審時度勢, 小心地縮在角落,避免被?趕出去?。

它很珍惜再次擁有?的?小小的?家?。

儘管這個家?生存環境很惡劣。

周也攢了半個月的?襪子, 堆在桌底的?盆裡,椅背用來搭衣服,一層層疊蓋,夏日裡相互熏染著?汗臭。宿舍沒有?值日排班,自然沒人去?掃,積了厚厚一層的?灰,宣止白乎乎的?爪子能糊一圈的?灰毛。

它把臭氣熏天的?盆從桌子底下推出去?,蜷縮在角落,等待它的?新主人回?家?。周也踩著?門禁推開宿舍門,沒料到舍友比宣止更迫不及待。

電已經斷了,宿舍一片漆黑,宣止躲得嚴嚴實實,舍友卻一直留意它的?行蹤,一眼叨中暗處的?貓:“你那貓瞧著?臟死了,什麼時候丟出去??”

周也醉醺醺回?來,他瞧著?像是遇到了好事,癡癡地笑:“馬上,馬上。”

小貓的?眼睛在黑暗裡晃過一道光,他把貓揪出來,檢驗商品般提溜著?脖子:“這不,好好的?。挺漂亮,我寶貝肯定喜歡。”

情?侶。

宣止敏銳地捕捉到信息,它被?檢查了一圈,隨便扔在地上,小貓遲疑地縮起爪子,討好地喵喵叫了一聲。

舍友戴上耳機:“吵死了。”

……

小貓看?著?杜簿安的?側臉,母親去?世?後,杜簿安沒剪過頭發,多餘的?頭發長長垂在耳側,蓋住小半的?耳垂。腦後垂下來一綹,前不久被?杜簿安虛虛綁出一個小揪揪。長度尷尬,小揪揪繃不住,不少發絲半翹不翹,看?起來更像個短短的?馬尾。

杜簿安和小貓心有?靈犀,偏頭去?瞧它,對它做口型:無聊嗎,乖乖?

他一轉頭,露出左側周也的?小半張臉,宣止情?不自禁直著?眼睛去?看?。杜簿安順著?小貓的?視線留意到周也,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他直挺挺地坐著?,把其他人遮蓋住。

杜簿安單手托腮,目不轉睛地看?著?老師的?PPT,右手則握著?一隻筆,筆帽在小貓眼前飛舞,吸引掉自己的?貓的?注意力。

筆帽清脆一響,行動滯澀,就是小貓咬住了。杜簿安頓了頓,等小貓鬆開,繼續下一輪轉筆。

他的?貓不吵不鬨,在斷斷續續的?幼稚遊戲裡,陪他坐了兩個小時。

杜簿安等著?教室走空,木林和張仰青早早湊過來,驚歎道:“我滴乖乖,還真一聲沒叫。”

杜簿安與有?榮焉又寵辱不驚地“嗯”了一聲。木林書包扔到一邊,撅著?屁股趴在杜簿安桌上摸貓頭,摸得小貓直眯眼睛。

平日裡話最多的?木林,摸貓的?時候反而靜悄悄,哪個糙老爺們能不被?小貓咪全心全意地俘虜,木林眼裡閃著?光,一下又一下,摸個沒完。

“吃飯。”杜簿安從木林肚子下麵抽出被?壓住的?書包。

木林閃電起身揉肚子:“硌死我了。”

小貓鴛鴦眼膽怯地瞧杜簿安。

舍友也不行嗎?

教學樓的?午高峰很短,不過十?多分鐘,樓梯口便人流稀疏。三人並做一排慢悠悠往下,杜簿安被?擠在中間,胸前擠了三顆頭,兩顆大頭一隻小頭,木林噘著?嘴逗狗一樣嘬嘬嘬。

宣止嫌棄偏過頭,另一邊是張仰青在傻笑。

被?困在最中間的?宣止感覺杜簿安摟住書包的?手臂緊了,它朝下看?了一眼,那條小臂甚至還有?青筋凸起。

不得罪金主,小貓縮回?書包,隻露出半雙耳朵。

三人怪異的?姿態吸引了不少學生,單餘好奇心爆棚,鬼鬼祟祟跟在後麵,眼尖地瞄到小耳朵:“小白!”

三個男生齊齊止步,架勢警惕。單餘被?嚇得後退半步,巴望著?杜簿安胸前探出的?小白貓,他很久沒在學校看?到小白了。

單餘先前與杜簿安有?過一麵之?緣,然而區區一麵,寥寥數語,單餘早就記不得了。

“你抱的?是小白嗎?在哪遇到的??奇怪,小白從來沒來過教學樓。”單餘端著?老熟人的?模樣,伸手來摸貓。

“這幾天去?哪了呀寶——”他怪模怪樣的?夾子音戛然而止,杜簿安攥住他的?手腕。

單餘笑著?說,補充解釋道:“沒事,它不會撓我,小白之?前經常在我宿舍樓下徘徊,它認得我呢。”

“是嗎?”杜簿安不輕不重地問。

他態度堅決,單餘拿不準了,躊躇地向貓確認:“小白?”

小白貓喵都沒喵。

四人堵在樓梯口僵持,樓上腳步匆匆,木林避讓不及,被?那人推搡。

“閃開!”

周也握著?電話,兩步並三步往下走。電話那邊是宣止聽?過的?鬼哭狼嚎,是周也的?狐朋狗友在召喚。

腦袋後的?尾巴僵硬地彎了彎。

周也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匆匆回?過頭,眼珠落在小白貓的?身上,隻一瞬,下一秒周也便像什麼也沒看?到一樣移開視線,繼續趕路。

“傻逼。”

周也走遠,單餘呸了一口。他先緊張地觀察宣止,難掩關心,小貓如同一尊泥塑,緩緩動了動眼睛,沒什麼特?彆的?反應。它躬下身子,大半隻貓埋在彆人書包裡,看?樣子像是在舔爪。

“傻逼,貓都忘了你了。”單餘喃喃地罵。

“你說什麼?”杜簿安沉了聲音。

“啊?”單餘才有?反應過來杜簿安是在對自己說話。他指指貓,“你包裡的?是學校抓的?小白貓吧?”

杜簿安這才承認:“是。”

單餘抬抬下巴:“那個,是小白之?前的?主人。”

……前主人。

周也早已走遠,杜簿安對著?空蕩的?樓梯,注視他消失的?方向。懷裡的?小貓喵喵叫著?,偏偏這時候站起來,在自己肩膀上踩奶。

是的?,他的?貓之?前有?過主人。

單餘忘記杜簿安,杜簿安卻很難忘記單餘。有?關單餘的?記憶以貓為節點,不是什麼好印象,那是小貓第一次水性楊花沒有?選擇他。

除卻這一點,單餘當時確實說過,小白貓被?6號樓的?男生扔了出來。

就是周也?

“他養了多久?”

單餘回?憶:“一周?這我不清楚,他住在3樓,有?一天貓跑了,我看?他滿樓抓貓,整棟樓都知道他養過小白。”

木林饒有?趣味道:“整棟樓?還挺能跑。”

單餘厭惡道:“是小白叫得慘。”

木林收斂了笑容。

單餘說:“他抓貓的?手法很粗魯,貓跟著?他看?起來可沒過好日子。”

“不過,那之?後兩三天,小白就自由?了。”

小白貓聽?不懂人話,還在一無所知地踩奶。認識杜簿安後,它的?毛發愈發的?長,皮毛光亮。

張仰青看?著?小白貓軟軟的?肉墊砸在杜簿安臉上、耳際,留下淡淡的?凹陷。杜簿安縱容地捏住貓爪,神情?莫測地揉捏。

張仰青鬆了一口氣:“好在逃出去?了。”

“不是。是被?他扔了。”單餘反駁,“他把貓裝進箱子裡,纏了好幾圈膠帶,丟進了宿舍外麵的?垃圾桶。”

“我聽?到貓叫,膠帶纏得緊,手撕不開,還回?去?拿了把剪刀。”單餘目光柔和,他笑著?摸了摸小貓後背,這次杜簿安沒有?製止。“小白當時應該是嚇到了,箱子一開就跑沒影了,不過它很聰明?,會認人,再之?後遇到我還會來跟我打招呼。”

“現在小白在校園裡也挺好的?,雖然居無定所,A大像那樣的?傻逼也沒幾個。”

杜簿安單手攏住貓頭,小白貓聽?話地隨著?杜簿安的?動作縮回?書包。它叫聲嬌氣,主觀意願明?顯。

“沒有?居無定所,”杜簿安拉上拉鎖,“我養了。”

單餘張著?嘴,手還懸在半空,半是遺憾半是留戀:“啊……是嗎?”

第四十章

杜簿安背著宣止離開教學樓。

“你們走吧, 我不去食堂了。”他補充道,“點了外賣。”

誰都知道這是?個?借口,木林和張仰青胸口沉甸甸的, 同樣被周也所作所為倒了胃口, 木林沒什麼食欲,然而他揮手道:“那我走了, 女朋友還等我呢。”

張仰青同杜簿安對視,杜簿安點點頭。張仰青故作輕鬆道:“那就不打擾了,我問問禮遙周圍還有位置沒。”

正?午時間陽光正?好, 宣止眯著眼睛感受陽光, 聽到杜簿安踩在銀杏葉上陣陣脆響, 小貓心癢難耐, 從?包裡跳出來, 和杜簿安一起?走。

杜簿安支走舍友,為?的就是?享受這片刻的相處, 他放慢腳步, 看貓時快時慢, 隻繞著自己打轉。

笑了。宣止步伐緩下來, 費力地抬頭捕捉杜簿安的表情。總算是?笑了。

它懶得再走, 喵喵扒人類褲腿尋求代步,杜簿安把貓抱回懷裡。宣止乖巧任抱,回到宿舍蹲坐在桌上等杜簿安給自己擦腳。

貓咪理想狀態下一天隻需要吃兩頓,趁杜簿安的心還是?軟的, 宣止引著人走向衣櫃, 賣力扒拉櫃門。

櫃門叮當作響, 小貓喵喵明示。

它爪子在上麵一拍,自己挑了袋主?食凍乾, 杜簿安摸摸它的頭,給它開?袋。

一碗食,一碗水。沒有它貓爭搶,擔心弄臟桌麵,宣止吃得慢條斯理,隻有杜簿安在它進食的時候不懂事地在它身上亂摸。

宣止回頭在他手上輕輕咬了一口。

彆搗亂。

小貓吃到一半,舔舔嘴巴想了想,它踱步到杜簿安手機前,若無其事地踢著手機玩。

你點外賣呀,你快點外賣呀。

“專心吃飯。”

杜簿安沒能理解,他反過來教訓小貓,在小小的額頭上不輕不重地點。宣止不好意思吃獨食,它喵喵叫了兩聲,在它的人類麵前標準地板鴨趴。

杜簿安:“吃飽了?”

“喵嗚。”音是?拐著彎的,不是?好話。

杜簿安權當沒聽見?,收了食碗。他把水碗往宣止嘴邊推推:“多喝點水,公貓多喝水對身體好。”

水飽也是?飽,宣止很給麵子,維持著趴姿有一口沒一口喝水。

杜簿安回想貓在周也麵前的表現,小貓看起?來完全不記得周也,杜簿安撫摸小貓,指腹在脖頸輕輕地揉。

真的不記得嗎?

他檢查地仔細,一寸一寸把毛翻過來看,在小貓後腿上摸到了細小的凹凸。

是?疤。

“周也弄的?”

宣止喵口難辯,後腿踢踹,狀若無事地去舔杜簿安弄亂的毛,杜簿安掰開?貓,固執己見?:“讓我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

杜簿安心疼,他責怪小貓:“怎麼不先來找我。”

宣止無意義地喵叫,用頭拱杜簿安的臉。杜簿安擼貓手法略有進步,宣止呼嚕得更大聲以示嘉獎,雖然還有裝的成?分,但不多。它枕在水碗邊沿,眯著眼睛享受,聽到杜簿安溫柔地問:“想過去找其他人嗎?”

嗯?

小貓的胡子在水碗裡打了個?漣漪。

杜簿安沒過問單餘的名字,他描述得仔細:“那個?在垃圾桶裡救了你的男生?,喜歡他嗎?”

拈酸吃醋。小貓見?怪不怪,甩掉胡須上的水。

貓咪對於不想回答的話題可?以避而不答,這是?小貓的特權。

杜簿安把臉埋在小貓肚子裡,他拽著小貓的一隻爪子,枕著溫暖的貓毛,循循善誘;“那乖乖喜歡我嗎?”

他滿意地聽到一聲貓叫。

“更喜歡誰?”

宣止果斷住嘴。

杜簿安幫助小貓回憶:“還記得之前第二次在宿舍樓下見?麵,讓你在我們之間選擇嗎?”

你沒有。你可?沒說,你心裡暗自較量,可?彆把我算進去冤枉好貓。

宣止彆過頭。

“乖乖,出門在外,學沒學過識人?”

“不要喜歡錯人,他沒打算養你。”杜簿安緩緩摸著小貓,言語熨帖,“我沒看過他喂你,不是?嗎?”

他舉止自然地親了小貓一口,親得小貓喵喵叫。

“是?不是?也沒親過你?他隻是?隨便摸摸你,當做消遣。救貓是?一時好心,他不想給你花錢,更不想承擔養貓的責任,說不定在嫌棄你臟。”

“可?你是?世界是?最香最乖最可?愛的小貓,可?惜他們看不出來,對不對?”

“彆人家的小貓咪隻會?有一個?主?人,”杜簿安說,“沒人比我對你更好。”

“彆人家的小貓也隻會?讓主?人摸。”杜簿安頓了頓,“主?人的朋友也不可?以。”

宣止豎起?耳朵。

他找出收藏已久的教材,手機架立在小貓眼前,視頻裡小貓瘋狂拒絕來家的客人,認主?地抱住主?人的肚子嚶嚶亂叫。

“對不對?我不騙小貓。”

宣止半信半疑,它貓咪視頻刷得少,難道真的有它不知道的潛規則?

“乖乖,看這裡。”

杜簿安不知從?哪掏出一根麻繩,在小貓眼前搖擺,宣止來不及細想,心神又被勾走,杜簿安晃了幾?圈陪玩,按住貓頭:“乖,等會?再玩。”

繩子沒有儘頭,宣止轉著腦袋一圈一圈數,直到杜簿安拿出一個?長盒。那是?繩子的儘頭,宣止探頭去瞧,足足盤著好幾?圈繩子,杜簿安捋直長繩,繞著床梯一圈一圈密密纏繞。

床梯逐漸有了抓板的雛形,杜簿安纏第一圈,調過身子解救被繩子纏繞的小貓,杜簿安纏第二圈,調過身子解救被小貓纏繞的繩子。他剪下多餘的部分,在爬梯頂部係了個?牢固的結。

剩餘的部分半長不短,杜簿安剪成?幾?段,掛在梯子的第三層當做流蘇,宣止可?以跳起?來抓著玩。

“去試試。”

小貓繞著新抓板新奇地轉了幾?圈,聞出繩圈上都是?自己和杜簿安的味道,它迫不及待地亮出爪子。

杜簿安隱在小貓身後,他綜合光影挑選最佳角度,鏡頭框住梯角,抓拍了最生?動?的瞬間。

他點開?相冊,縮略圖密密麻麻全都是?同一隻小白貓。與之前的糊照不同,這些照片裡的小貓鮮活可?愛,他篩出最滿意的幾?張,發在朋友圈。

宣止借著新爬架居高臨下地看到他的動?態,杜簿安在權限裡左思右想,點選部分可?見?。

他隻選了一個?人。

他隻和“宣止”分享自己的小貓。

宣止無措地撓了撓腳下的繩結,偏著頭瞧見?杜簿安嘴角舒心的笑。

伯醫生?捏著鼻梁留守在辦公室,夏女士和蘇先生?今晚約會?,歸期不定,一整天沒見?到主?人的比格披著撕碎的沙發套滿屋子狂吠。他教育未果,分身出來躲個?清靜。

分身感官共享,在家的伯恩山閉了眼,頭鑽進毯子裡,隔音效果聊勝於無,家屬院的伯醫生?耳邊還回蕩著比格大叫,好在一個?眼不見?為?淨。

他罕見?地沒注意到窗邊的響動?,直到宣止開?燈,伯醫生?疑惑地“嗯”了一下。

宣止也嚇了一跳。

“伯醫生?,你還在呀,怎麼不開?燈?”

伯醫生?疲憊地閉上眼:“清靜。這麼晚,你來乾什麼?”

宣止頭一次見?到他不甚得體的模樣,小心躲開?伯醫生?的胳膊,取了手機。

伯醫生?瞥他一眼:“手機還沒帶走?”

“沒有地方?放呀。”

伯醫生?挑眉:“不是?和你的人類住在一起?了嗎?”

“所以沒地方?放呀。”

伯醫生?不得其解:“你還在用貓形和他相處?”

宣止點開?朋友圈,伯醫生?不發朋友圈,杜簿安新發的那條很顯眼。宣止在下麵點了個?讚,一字一字評論道:很漂亮的小貓,好好養。

他抬頭,和伯醫生?麵麵相覷:“不能用貓形嗎?他說要養我哎。”

有什麼東西?在伯醫生?腦子裡飛快閃過,又被比格大叫瞬間衝散。他掃了宣止一眼,鴛鴦眼睛滴溜溜的圓,最明顯的是?略微紅腫的嘴唇,唇上隱約刻著一道牙印。

“看來你們關係發展得還不錯。”他順便關心了下,“注意彆被他發現。”

“宣止”再次失聯一天,杜簿安逐漸適應了節奏,隻是?淡定地提醒“宣止”有時間回消息,最後格外肉麻地讓“宣止”記得想他,宣止回答伯醫生?:“嗯,我知道。我也不想天天半夜偷跑,次數多了會?惹人懷疑的。我打算逐漸冷落他,他肯定就慢慢和我疏遠了。”

“他看起?來不像是?會?丟貓的人,或許會?把你送走,再找個?領養。”

“啊?”宣止呆若木雞,“朋友也能送走嗎?是?要把我介紹給新的朋友嗎?可?我也不想和彆人交朋友。”

伯醫生?睜開?眼睛:“你在說什麼?”

宣止困惑:“你不是?說杜簿安會?再給我介紹一個?朋友。”

伯醫生?挺直身子,直覺不對,具體複述了一遍自己的話:“我剛才說,不要用你之前的經曆想當然。即便貓冷落自己,杜簿安的責任感也不會?讓他隨便丟貓。如果他決定不養了,他會?給貓重新找領養。你學不會?分身,在新家同樣分身乏術,也沒有辦法和杜簿安約會?。”

宣止聽懂了,貓是?指貓咪,不是?在說自己:“不對不對,我要杜簿安疏離我的人形,離開?‘宣止’,不是?離開?小貓。”

伯醫生?找到症結:“你想和他分手了?”

宣止一頭霧水:“分手?為?什麼分手,我們又不是?情侶。”

“你們不是?情侶?!”

比格大叫在伯醫生?腦子裡都模糊起?來,他眉頭緊皺:“宣止,你照照鏡子。”

小貓聽話地舉起?手機。

“你們接吻了?”

“親親,”宣止舔舔紅腫的唇,“隻是?親親。”

“他說喜歡我,親親不是?表達喜歡嗎?”

“是?……”伯醫生?頭痛欲裂,“但人類之間這種親吻一般隻發生?在情侶之間。宣止你告訴我,你對那個?人類是?什麼感情?”

“喜歡。”

伯醫生?深究:“什麼樣的喜歡?”

宣止結結巴巴,頗為?不好意思地親口推翻先前的獨立宣言:“我想讓他做我的主?人。”

“主?人?”伯醫生?頭大如鬥,險些氣笑,“那你用人形去接近他?”

宣止眨眨眼睛:“是?你教過我的呀,我隨便選了人,吃了大虧。你罵了我整整一天。你說沒有絕對的好人,不是?所有人類都能很好地飼養動?物,主?人千萬不能亂選,我不去調查打探一下怎麼知道杜簿安是?不是?好人?”

說起?周也,宣止展露出糾結,“杜簿安知道我上一任主?人的事了,就是?那個?叫周也的人類,他們竟然是?同學……杜簿安心情不是?很好,他看起?來很在意,但我已經快忘記那件事了,當時媽媽……”宣止閉上嘴,改口道,“我出來流浪後遇到周也,其實也沒報什麼希望,這個?結果我還是?能接受的。”

伯醫生?沒有戳破小貓的自圓其說,周不周也現在不重要。伯醫生?盯著著宣止唇上的牙印:“他什麼時候親的你?”

伯醫生?再次補充:“親你的人形。”

宣止擺著手指數:“昨天?前天?”

“那天你們做了什麼?”

鴛鴦眼往上瞟,宣止緩慢回憶:“我去和他道彆,我們喝了奶茶,吃了披薩,塔可?,雞翅,薯條,還喝了酒。”

伯醫生?看著他報菜名,沉沉一皺眉。

“我有點喝醉了,他還送我回了家屬院。”宣止片段式記憶,又想起?什麼,連忙稟告,“對了,我們從?郎老板那裡回工作室的那天被杜簿安看到了。”

伯醫生?看起?來對此並不感興趣,宣止狡辯道:“伯醫生?,是?不是?你想錯了呀,我們怎麼會?是?情侶呢?我是?貓,他是?人,更何況我是?隻公貓,杜簿安也是?個?公人……”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在伯醫生?的視線下隻好接著回憶:“後來沒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杜簿安發現了地墊下麵的鑰匙,我們進來後他就親了我,就在這裡。”

他一指伯醫生?現在坐著的辦公椅。

伯醫生?火燒屁股般站了起?來。

宣止完整地重新回憶了一次,突然記憶閃回,杜簿安擁著他,深情地問……

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啊!”

宣止怔成?一副泥塑木雕。

杜簿安問的,難道是?人啊?

不然呢?當然是?人!

他在對“宣止”說話,不是?在和小貓說話。

“在、在一起??在一起?!”宣止團團亂轉,自言自語絮絮不休:“我根本?沒理解他的意思。”

天啊,天啊!

他答應了什麼?亂了,全亂了!

看到笨貓終於開?始緊張,伯醫生?反而輕鬆了:“想明白了?”

宣止嘴唇哆嗦,半天蹦不出一個?字。

宣止小臉煞白,漂亮的鴛鴦眼瞳孔地震:“他誤會?了……我以為?我是?貓,他在說貓,他要養我,可?我是?人……”

胡言亂語,都是?些什麼?

“彆解釋了,”伯醫生?擰著眉頭,“想個?辦法分手。”

對,分手。

宣止狠狠點頭,求助地看著伯醫生?。

伯醫生?莫名其妙:“看我做什麼?去和你的人類說。”

“怎麼分手啊伯醫生??”感情經曆為?零的小貓虛心求教。

同樣單身的伯醫生?難得遇到盲區,分手的流程?

他沉吟道:“隨便找個?理由,直接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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