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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抱住柔韌度極佳的?人?類抱枕,宣止在被子裡彎彎尾巴。

它方才一邊塞,一邊勤奮化形。那點子爛熟於?心的?流程在它口中?念了百八十遍,依舊無?濟於?事。

宣止想破了貓腦袋也弄不清問題到底出在了哪。

燈已經關了,月光裡,貓和杜簿安大眼瞪小眼。

宣止一個激靈。聯係到昨晚杜簿安的?詭異行為……他不會是在盯梢吧?

可它隻是白天?睡多了,並沒有?晚上要跑的?意思。

粉嫩的?肉墊砸在人?類眼皮上。

“喵~”杜簿安,你不困嗎?

同?樣是一夜沒睡,白天?它在陽台上瘋狂補覺的?同?時,杜簿安還在外麵和舍友聚餐。

鐵打?的?人?類反手?捂了小貓的?眼睛,臂彎保持一定頻率晃著,像搖籃。

宣止微妙地看杜簿安一點一點的?腦袋,為了人?類,痛苦醞釀睡意。

第七十六章

失敗了。

宣止頹唐地眯起貓眼, 企圖在黑夜裡不那麼顯眼。

杜簿安真的沒睡,他一會親親小貓妖腦袋,一會啃啃小貓妖耳朵, 手裡還捏著粉嫩的爪墊。

宣止整隻貓嚴絲合縫地和人類貼在一起, 稍微動一動都會招致猜忌。

“喵……”它嗚嗚翻身?。

杜簿安的臂彎堪堪鬆了一點,在它換過姿勢後重新收緊。

人類可?以兩天不睡覺的嗎?

宣止往下拱, 在杜簿安小腹處團成?球,小腦殼正貼著人類的腹肌。它整個身?體都藏進了被?子,讓人類無法判斷自己是否清醒。

它的原型還是太小了, 球體減少了麵積, 杜簿安兩隻手上下一攏, 控貓就?像控球一樣簡單。

“……”

宣止縱容人類, 維持著尷尬的姿勢, 彆扭地發呆。

現在該怎麼辦?

它首先想到的還是伯醫生,但它現在這副樣子, 即便偷到了手機, 一通亂喵, 能?起到什麼作用?

宣止從未認真計劃些什麼, 製定出的方案連自己都嫌蹩腳, 唯一的好處,或許就?是動起腦子來出乎意料地催眠,小貓的呼吸沒過多久就?平穩下來。

杜簿安似乎真的一夜沒睡。

宣止不知?道人類是什麼時候睡的,也不知?道人類是什麼時候醒的。它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來是在貓窩裡。

杜簿安把?它轉移進了貓窩, 還蓋了小毯子。宣止睡得人事不省, 毫無察覺。

貓窩被?轉移到了主臥的書?桌上,杜簿安簡單給自己騰出個空位, 擺了電腦和鍵盤。書?桌左側就?是窗戶,宣止被?刺目的陽光晃了眼睛,瞳孔收縮到合適的大小。

杜簿安在吃昨晚剩下的烤肉,簡單炒了個烤肉拌飯,宣止醒的時候他隻吃了一半,或許是手感來了,鍵盤斷斷續續地劈啪作響——他已經?開始工作了。

杜簿安以楚學姐為借口提前搬家?,沒料想一語成?讖,大周末真的來了工作。

楚夏安念及他是新人,扔過來的工作不算複雜,但也足以繁瑣到占據杜簿安感化小貓妖的時間。

杜簿安麵前的電腦屏幕隻有?一個窗口,一行行數字英文成?行成?列,以固定的速度緩慢增加。

鍵盤和人類的手臂占據了大部?分桌麵,宣止從屏幕後麵繞路,去聞桌子另一邊的烤肉拌飯。

拌飯被?冷落了有?段時間,勺邊的葷油微微凝固,一顆掛了湯汁的米粒在碗邊懸掛。

小貓去救駕。

舔到了。

宣止吧唧著嘴,被?人類捏住後脖頸轉過來。

“剛醒就?搗蛋。”

“喵。”

“貓不能?吃這個。”油脂噴香的飯被?人類移走?,杜簿安直直地看著貓,“人可?以。”

小貓垂頭喪氣。

難道是我不想變嗎?

杜簿安把?貓架在腿上,一根根輕輕地撚貓耳朵底部?支出的毛。

宣止混跡視頻平台寵物區,對人類的黑話有?所了解。他們把?貓咪耳廓飛出來毛統一稱為犟種毛。

犟種毛越多越長,貓咪的脾氣越差。

宣止偏巧也有?這麼一撮。

杜簿安此刻不停地摸那?裡,帶著點探究,帶著點無奈,必定是知?道這個典故。

其心可?誅。

宣止忍氣吞聲,歪著腦袋把?耳朵尖尖部?分的長毛往人類手心裡遞。

——人類胡編亂造的另一個說法,他們叫它聰明毛。他們按照這撮毛的長短定義小貓的智商。

你摸這個。

杜簿安輕笑。

懷裡的小貓妖已然毫不掩飾,杜簿安按照小貓的心意,去揉它的耳尖。

小貓耳尖往往比自身?體溫要涼,手感不錯,捏起來是脆的,軟的。

杜簿安單手敲代碼,另一隻手沒有?底線地花式玩弄貓耳朵。宣止皺著張小貓臉,耳朵不受控製地繞著人類的手指轉著圈躲。

它兩隻爪子扒住書?桌,看著杜簿安緩慢在鍵盤上躍動的手指。

或許揉捏聰明毛真的有?助於思考,宣止福至心靈,一屁股坐起來,踩上杜簿安的鍵盤。

它打:【zzzzzzzzzzzz】

杜簿安刪除了這段亂碼:“彆亂動。”

宣止叫得嬌氣:“喵~”

它再度嘗試踩踏鍵盤打字。

總算有?個溝通的方法了,宣止自信開踩:我變不回去了。

它正準備滿意地欣賞自己的傑作,一抬頭就?愣住了。

怎麼會這樣?

它打出來的並不是字,甚至連可?供識彆的拚音都不是。

一整行莫名其妙的英文,其中還夾雜著亂七八糟的字符。

伯醫生教過它在手機上打字,卻沒教過它使用鍵盤。杜簿安打代碼,開的是英文輸入,宣止壓根連不出字來。

更彆提貓爪大小與鍵盤按鍵並不匹配,宣止一腳踩下去,連帶著按下旁的按鍵,看起來更像亂碼。

杜簿安善解人意地問:“餓了?”

他踩上拖鞋,給宣止端回來一碗貓糧。

回來迎接他的又是一屏幕亂碼。

這次宣止打得小心,杜簿安如果?有?心細細去看,還是能?夠從中察覺出端倪。

但沒有?如果?,可?惡的人類直接全選,對亂碼進行批量刪除。

宣止簡直氣得跳腳。

宣止恨屋及烏,眼看著杜簿安端來的是又一碗乾巴巴的貓糧。

身?份暴露後,它連罐罐和凍乾都吃不得了?

嬌貴貓妖掉頭就?走?,它昨天眼看著杜簿安把?存貨放在次臥的衣櫃裡了。它引著杜簿安,在杜簿安眼前扣撓衣櫃的門。

我要這個。

尖利的爪尖勾開一條縫,毛爪子見縫插針順利塞進去。宣止用頭拱開門,扒出喜歡的口味。

小貓尾巴點點:開這個。

杜簿安蹲下來,有?商有?量:“變回來,你想吃什麼都行。”

他頓了頓:“我陪你吃都行。”

“喵!”

宣止暴躁地在衣櫃裡巡回,一頭撞在木板上。它原地冷靜三秒,閉著眼睛再次默默走?化形流程。

它要變成?人。

它得變成?人。

貓沒有?辦法和人類對話,它想親口問問,是它哪裡做得不好嗎?為什麼要拋下它?

宣止絕望地停止冥想。

還是不行。

小貓在衣櫃裡趴成?一灘貓餅。

杜簿安蹲在衣櫃外,饒有?興趣地看它跳大神。

人類這麼做一定會遭報應的,等?它重新化形,一定揪著杜簿安的耳朵罵!

收養小貓前甜言蜜語,把?貓迎進家?門後原形畢露,嚴刑拷打,克扣食糧,罪該萬死?!

宣止胡思亂想,突然直起身?子。

某一瞬間,它似乎有?所感悟,咂摸到了往昔化形的感覺。

它抓緊這一瞬重新走?冥想流程。

不行。

還是失敗了。

……

這是宣止無法化形的第四天。

杜簿安看管了它兩天,朝夕相處,寸步不離。周末已過,迫於學業,杜簿安終於要去上課了。

是宣止熟悉的早八。

杜簿安搬出了學校,鬨鐘比往日要早,早飯也要自己準備。他給宣止添了貓糧,在小饞貓眼皮子底下享受了一頓豐厚的大餐。

宣止以屁股對著他,把?貓糧嚼地嘎嘎響。

它賭氣不理人類,自閉在沙發裡。房間裡回蕩著杜簿安不急不緩的腳步,他穿戴整齊,單肩挎上書?包。

他本想親親小貓的後背,宣止一扭,親到了毛屁股。

杜簿安沒多想,小貓卻羞澀地把?頭埋得更深。

人類和貓妖親親曖昧,態度卻極硬。

它聽到杜簿安嚴肅地警告:“在家?等?我,不許亂跑。”

宣止動了動耳朵,陽奉陰違地喵了喵。

杜簿安一走?,宣止立刻上躥下跳。

大門走?不通,宣止聽到杜簿安反鎖了,窗戶更是關得一扇比一扇嚴,最外還有?一層防盜網。杜簿安嚴格遵守養貓規範——養貓封窗。

在家?拉鋸戰的這幾天,宣止就?像一隻普通的小貓,沒有?展示任何術法。杜簿安似是隱隱覺察出這隻貓妖的菜,隻采用了言語威脅,放心使用物理囚禁。

但事實證明,這非常有?效。

貓在崩潰,狗也在等?一個機會。

那?日,拜訪老前輩歸來,伯醫生懷著猜想沉思著回到了工作室。

迎麵而來的是一個大大的懷抱。

比格年歲未到,還有?長高的空間,此時跳起來兩條長腿盤在伯醫生腰間,一頭褐色的短毛在他脖子上來回地蹭。

伯醫生不可?置信:“……小伯?”

少年學著原型那?般,爽朗一笑:“汪。”

“哥——”少年甜言蜜語。

伯醫生有?生之年從未想過自己會被?狂喜衝擊得說不出話。

他把?比格少年從身?上撕下來,按著他的肩膀從上到下檢查一遍。胳膊腿完好,哪裡都沒出錯,他的狗真的成?功化了形。

……還十分聰明。

“哥,我等?你好久了,你去又去哪兒了?”比格少年像是在哪兒提前練過了口語,吐字清晰。

他如伯醫生想得一樣好動,方一下地,繞著伯醫生圈地一樣轉了好幾圈。

比格新奇地以這個視角觀察他哥。

伯醫生找回語言功能?,他欣喜地問:“小伯,你怎麼化形的?”

他似是問到了症結,興奮的少年一下子安靜下來。

他心虛地撓頭頂上褐色的毛,眼珠子亂轉。他那?顆眼睛化形後似是開了大眼特效,單看漂亮得很,一轉起來令人眼花繚亂。

伯醫生心底一沉,下意識環顧工作室。

沒有?家?具被?破壞,也沒有?文件被?撕毀,整個工作室正常得可?怕。

比格背身?勾著手指:“嗯……就?那?樣化形了唄。我天天看你們變來變去,就?還,挺容易的?”

伯醫生再三追問,比格咬死?了不說。

伯醫生疑神疑鬼地把?工作室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發現孩子作妖的證據。他看著老老實實的比格少年,心下一鬆。

不說就?不說吧,孩子長大了,總要有?點隱私。

化形成?功就?好,細枝末節不必在意。

他又想到宣止。

比格的天資悟性他心知?肚明,憑借比格自己,化形絕無可?能?,小貓身?上果?真藏著些玄妙的機緣。

伯醫生揀過貓,對剛化形的精怪有?著豐富的教學經?驗。他拉著化形後的比格,一整晚都沒睡,連夜給孩子進行了一場填鴨教育。

天際泛白,伯醫生捏捏眉頭。

“今天先到這裡,你睡吧。”他放過了低耷腦袋的少年。比格眼睛一閉,當?場昏過去。

伯醫生睡不著。

他激動地守望在窗口等?貓。

該送小貓些什麼東西來報答呢?

他一時怨恨郎渠搶了先機,現在的小貓,不太缺錢。

第七十七章

這一等, 等到了正午。

比格饑腸轆轆地從沙發上?醒來,他?睡覺不老實,伯醫生一半大衣都垂落在地上。比格把衣袖子勾上來, 偷偷拍灰。他珍重地抱著大衣, 聞上?麵薄明修殘留的氣味。

伯醫生看?到的,是比格乖巧疊衣服的場麵。

比格給伯醫生展示已經疊好的, 沒有一絲褶皺都沒有的大衣,抿嘴一笑。

“哥。”他?小碎步過?來黏人。

伯醫生不太適應比格如此?乖順的樣子,比格一旦乖順下來, 必定是有什麼他?沒發現的簍子。

他?越聽?話, 伯醫生越毛骨悚然。

但眼下他?沒有證據, 孩子又剛剛化形, 伯醫生一一盤點, 實在想不出一隻小小的狗能捅出多大的窟窿。

實話實說,他?還有點暗暗的期待。或許是比格化形後, 也變了性呢?

伯醫生奉行鼓勵教育, 他?按住跳動的眼皮, 溫聲關懷:“好……”

他?本意點名誇獎, 話至一半突然想起, 比格無名無姓。蘇先生叫它?小伯,除了那?點惡趣味,也帶了點私心。他?希望比格能像伯恩山一樣懂事聰慧。

這也是伯醫生不常喚比格名姓的原因。比格就像是被打?上?了他?的烙印,他?叫起來甚為彆扭。

如今比格已?化形, 小伯終究算不得正式的稱呼。

伯醫生尊重比格的意見, 過?問道:“你……有中意的名字嗎?”

比格快答:“小伯。”

“正式的, 像人類一樣,比如蘇方, 夏青。”

比格沉思:“薄明修,你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嗎?”

“是。”

“我要你給我取。”

伯醫生愣住。

比格問:“不行嗎?你取的好聽?。”

伯醫生搖頭:“怕你不喜歡。”

比格倔強:“你先取了我聽?聽?。”

一時間,伯醫生還真想不出好聽?的名字,“你要跟著蘇先生姓嗎?”

比格無所謂:“都行。”

伯醫生沉吟:“讓我想想。”

他?邊想邊走,途徑窗戶,視線不自覺往外飄。

比格亦步亦趨:“你在看?什麼?薄明修,專心想。”

“宣止還沒來,”伯醫生如實回答,“我們約了早上?見麵,他?從不遲到,我擔心他?遇到了麻煩。”

“哦。”比格沒了大耳朵,心虛再沒了顯著的標誌,他?隻是變得更?加安靜了。

他?跟著伯醫生,半晌忍不住催促,“你還沒想出來嗎?薄明修?你在想嗎?”

伯醫生真的在走神?。

他?被比格一喚,順手抽走比格才精心疊放的大衣,歉意道:“小伯,稍等我一會兒?,我還是不太放心,得去看?看?。”

“你去看?什麼?看?那?隻貓?”比格眼睛迅速轉紅,“不準去!”

伯醫生好笑:“管得這麼寬?”

真正被比格攔在門口,他?還是帶著笑意:“我很?快回來,你現在能吃些人類的食物了,喜歡吃什麼?宣止說A大西門的美食街品類很?多,我回來順路給你帶些他?常吃的。”

比格呲牙。

他?有一對兒?較為明顯的虎牙,但人形的臉還帶著點嬰兒?肥,身高又不及伯恩山,伯醫生感?覺不到絲毫威脅。

“薄明修,你是不是更?喜歡養貓?”

“養貓?宣止可不是我在養。”伯醫生順手就能拍到比格肩膀,“放心,你的名字我沒忘,我在路上?也會想,說不定很?快就有靈感?了。”

“不準,我不準你去!”比格聲嘶力竭,“薄明修,你偏心眼!他?們分分合合關你什麼事?你總摻和什麼?蘇方夏青馬上?回來了,我還能跟你說幾句話?你能每天鼓搗那?個破監控?”

伯醫生一頓,眸中帶了絲軟意。

“是,我們時間不多了。能走穩了麼?和我一起去吧。你今天還沒運動,一起出去呼吸些新鮮空氣?正好我還不太清楚你現在的口味,你在西門自己挑……”

“我不去我不去!你拿我當那?隻饞貓養?我圖你兩口吃的?!”

比格破音,伯醫生捂住耳朵。

大叫驢還是那?個大叫驢,化形前後一點都沒變。

伯醫生觀察比格神?情:“小伯,你是不是不想一個人。”

比格不說話,白眼翻到天上?去,一隻手拽著伯醫生死死不放。

“小伯,你鬆手,宣止身體不好,如果遇到什麼危險,一隻貓應付不過?來。”

比格怒急攻心:“他?能遇到什麼危險?一個人類能拿他?怎麼樣?”

話才出口,比格自知不對,熄火了。

伯醫生眯著眼:“小伯,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

接到電話,郎渠來得很?快,快到伯醫生懷疑他?最近新修了什麼術法。

伯醫生心力交瘁:“他?化了人,我控不住它?。”

“控不住?”郎渠笑了。

眼前的薄明修按壓眉頭,心力憔悴,比格倔著腦袋趾高氣揚,毫發無損。

比格的狗繩還沒扔,就散在地上?,郎渠隨手撈了,踢著比格的屁股蛋子把人撅翻,兩三下捆住手腳。

“你跟他?話療?”郎渠難以置信,拍手道,“搞什麼文人做派。”

這時他?才來得及打?量比格的新形象:“怎麼化出來的?人模人樣的。”

伯醫生啞著嗓子:“宣止的功勞。”

“小白貓?”郎渠毫不意外,“貓呢?”

伯醫生深深歎了口氣。

“不知道。”

“小畜生昨晚化形,將?精怪之事向宣止的人類捅得一乾二淨。那?人類不好糊弄,恐怕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伯醫生簡直氣笑:“這小畜生還懂得銷毀證據,通完電話,後腳把通話記錄全給我刪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昨晚發現不對就該對比格嚴刑逼供,第?一時間遏製住事態發展。

“不許叫我小畜生!薄明修!你嫌棄我了?”比格四腳朝天,郎渠把他?撅到沙發上?,他?自己滾下來,像條蟲一樣滾來滾去,還在叫囂。

郎渠耳膜突突,拳頭發硬,他?納悶:“你忍得住不揍?你當初不是說狗皮太厚,變人好揍個爽?”

伯醫生閉眼:“狗有狗權,人有人權,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郎渠打?斷:“彆在那?酸唧唧的,小白貓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郎渠,還要麻煩你留在家屬院,幫我看?住這小畜生。今天周五,杜簿安還是學生,八成在上?課,他?最多不過?把宣止關在宿舍,我先去看?看?情況。”

伯醫生嚴肅補充:“郎渠,不許揍狗。”

郎渠挑了挑眉:“事分輕重緩急,眼下你還顧念這小畜生?剛化形的小妖,路都走不明白,還能翻出什麼浪?把他?捆嚴實丟在這兒?,我陪你去找貓。”

伯醫生在“說了不許叫我小畜生,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的背景音裡,被郎渠抓了胳膊,強行帶走。

門內,比格的囂張氣焰一秒不見,轉為淒厲哭嚎:“薄明修?你就走了?你敢走!薄明修!哥——哥——”

伯醫生心軟回頭,郎渠捏住了人不放:“薄明修,收一收你泛濫的同情心,懷柔手段可不適用於那?小畜生,他?餓一頓關一天能有什麼事?那?菜貓可不一定。”

伯醫生頓了下,狠下心邁出樓門。

比格狂吠。

郎渠手法熟練,繩結越掙越緊,等比格拱到窗口,連伯醫生的背影都沒抓到。

人跑起來不如狗快,伯醫生擇了個角落幻化原型,箭步衝刺。郎渠暗暗叫罵,掄起兩條腿奮起直追。

——薄明修原型在路上?亂走會被張貼尋狗啟示,郎渠原型出街隻會被扭送動物園。

貪圖享樂的狼妖很?久沒有這麼劇烈地運動了,追上?全速前進?的伯恩山實在是難得的狼生經曆。

郎渠跟丟兩次,次次拉路邊的學生問:“你看?到剛才那?條狗了嗎?往哪跑了?”等他?趕到宿舍樓下,伯醫生不知找了哪個隱蔽的地方,已?經化回了人形。

兩隻大妖想要無聲無息潛入學生宿舍,實在是易如反掌。他?們堂而皇之在宿舍裡穿梭,來往的宿管和學生紛紛視而不見。

郎渠拖著沒有知覺的腿,跟在伯醫生身後爬了五層的樓。

517掛著鎖,兩妖不必開門查探,蹙眉對視。

貓不在。

伯醫生緩步下樓,稍加思索:“杜簿安把宣止帶去出租屋了。”

“搬出去了?”

“這不應該。”伯醫生肯定,“昨天宣止還說他?們在采購廚具,距離正式入住還要一段時間……但我隻能想到這種可能。”

“杜簿安無父無母,在A市沒有親戚,他?的落腳點不多。”

郎渠一眼看?出症結:“你不知道他?租在哪裡?”

“是,宣止隻說離A大不遠。”

“那?還不簡單?那?人類還在上?學,總是要回來的。”

伯醫生不讚同:“宣止身體不適,陸老猜他?又遇到了機緣,目前處於不穩定的狀態,我擔心他?化形出了岔子……他?原型過?於弱小,人類能用來對付一隻小貓的手段太多了。”

郎渠聽?不下去了:“停,停停。你在想什麼?他?們好歹說是名義上?的情侶,今時不同往日,又不是聊齋誌異,哪這麼多忘恩負義的書生。”

“我擔心……”

“那?小子遲早被我們抓到,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薄明修,你背靠桃李還擔心什麼?找到宣止後哪怕他?隻剩一口氣,桃李也能給他?拽回來。”

郎渠安慰人的手段實屬拙劣,伯醫生立刻腦補出一副鮮血淋漓的畫麵。

“郎渠,”他?說,“閉嘴。”

郎渠雙手插兜:“你要是定不下心,咱倆在這周圍轉上?一圈,指不定那?小子一會兒?就露麵了。你狗鼻子那?麼靈,隻要鎖定了,循著氣味一路聞過?去,找貓還不容易?今天碰不到就多轉幾天,你找著,我再托人給你到處問問。”

伯醫生問:“你的公司呢?”

“公司?我曠兩天倒不了。貓咖那?兒?有白白顧著,給我省了大麻煩嘍。”

伯醫生扯了扯笑:“你倒是會偷閒,郎白化形後沒少被你壓榨。”

“不全是壓榨。”郎渠勾唇,語氣卻沉下去,“郎白不能圍著我來轉,她需要建立自己的社交圈子。融入人類社會並不容易,她要有能傍身的能力,頑貓是個很?好的開始。”

伯醫生笑不出來,他?想到了宣止,又想到了剛剛化形的孩子氣的比格。

他?養孩子養得……確實不合格。

伯醫生蒙著層陰霾,心情不佳。郎渠徹底閉了嘴,陪著他?在A大到處找人,起到一個陪同安慰的作用。

這一轉,就是兩天。

郎渠托人打?聽?到了杜簿安的課表,提前在教學樓蹲人。

“這小子,”郎渠咬牙切齒。“真藏得住啊。”

兩個大妖隱匿身形,杜簿安單肩背著背包,從二妖身前經過?。

他?身上?沾染著濃鬱的貓味兒?,像是剛從貓窩爬出來。人類看?上?去並沒有大仇得報的誌得意滿,他?眼下一圈烏黑,比焦急了兩三天的伯醫生還要憔悴。

郎渠捏了拳頭想要上?去揍人,伯醫生攔住衝動的狼妖,兀自將?味道牢牢記住。

“走吧。”

宣止說得沒錯,出租屋距離A大很?近,杜簿安是騎著單車來上?學的,氣味都暴露在外,沿途追蹤不難。

事情初步了結,郎渠伸了伸懶腰:“好了,接下來你自己找吧。三天沒見到白白了,我得回去睡一覺。”

他?被人抓住了。

味道清晰,但精神?不振,伯醫生按按疲憊的眉心。

“郎渠,你也是犬科吧?”

郎渠:“?”

第七十八章

郎渠抱臂靠在電梯的廣告牌上, 廣告裡嬰兒?抱著?奶瓶快樂地喝奶,狼妖頭頂著?奶粉罐,臉色發臭。

伯醫生倒沒真把他當狗使, 郎渠全程陪同, 隻是在途徑岔路伯醫生不?太?確定的關頭嗅上兩鼻子,指認方向。

兩妖兜兜轉轉進了一個小區, 氣味斷在了一戶電梯前?。

人造的大鐵箱子上上下下載了整棟樓的人,氣味渾濁,密封著?散不?出去, 聞起來像發黴的罐頭。杜簿安和貓味兒夾雜其中, 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

追蹤到此為止, 郎渠也分?辨不?出具體樓層。

“一層層找。”伯醫生說。

樓層格局分?左右兩邊, 一邊兩戶, 薄郎分?工協作,郎渠站在正中間, 勉勉強強嗅上一口, 快步折返。

“不?在。”

然後他們重?新進入了電梯。

為了捕捉四散的氣味, 一路上, 郎渠的鼻腔是完全打?開的, 此時此刻被?迫關?在惡心的密閉空間,狼妖緊捏著?鼻子,話都?懶得?說。

他偏頭去看薄明修,隻見伯恩山呼吸自如, 麵不?改色。

“你……”不?臭?郎渠隻開了個頭, 呸呸兩口, 老實閉嘴。

被?惡臭罐頭摧殘後的嗅覺產生了鈍感,郎渠無法再敷衍了事, 隻得?像個變態一樣扒著?人家的門,嗅聞門縫裡飄出來的味道。

郎渠:“不?在。下一層。”

“忍一忍,”伯醫生給郎渠定心,“不?會太?高。”

郎渠瞧他一眼,推開一旁半敞的防盜門,按部就班走步梯。

四層,還沒爬到樓門口,郎渠精神一震。

伯醫生:“到了。”

他眼也不?眨,徑直朝著?唯一一戶沒有貼春聯的門走去。

伯醫生敲門:“宣止。”

“……”毫無應答。

伯醫生急促:“宣止——”

“不?是說化不?了形?”郎渠推開伯醫生,“一隻貓怎麼給你開門。”

“那怎麼連貓叫也沒有。”伯醫生大力叩門。“宣止——在裡麵嗎?”

他足足敲了一分?鐘,敲到郎渠都?懷疑是不?是找錯了的時候,門內終於有了動靜。

一聲小小的,沙啞的,帶著?睡意的貓叫。

郎渠錯愕,隻覺一腔真心統統喂了狗。

“喵?”門內小貓圍著?門吧嗒兩圈,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伯醫生鬆了口氣:“宣止,沒事吧。”

“喵喵?”貓叫逐漸短而急促,伯醫生似是能聽懂它的話,沉穩地隔著?門解答:“宣止,我是狗。”

宣止疑心自己是在做夢,伯醫生就像衝破了夢境,從天而降。它跳著?去夠門把手?,然而門被?反鎖著?,它的努力徒勞無功。

“閃開。”

宣止懵了。

郎渠?他怎麼也在?

它聽話地後退,隻聽砰砰兩聲巨響,麵前?的門板劇烈晃動,連接處撲簌簌落下一層薄灰。

“喵嗷——!”

門!我家的門!

郎渠踹得?上頭,冷冷一笑:“還怪結實的。”

他單掌化爪,爪尖尖利,泛著?冷光。郎渠稍稍活動一下筋骨,防盜門如刀切豆腐般從中劃開,狼妖借著?這道口子,狠狠一踹。

宣止錯估了距離,連著?門板一起被?踹飛。

“宣止!”伯醫生飛撲上去,接住騰空的小貓。

郎渠也沒料到出現這種意外:“沒事吧?不?是讓你躲遠點?”

貓沒事,伯醫生護得?很好,隻是受了驚。除了最初被?衝擊到那下毫發無傷。

……毫發無傷。也就是說,伯醫生設想的那些險境環生的情景一個都?沒有發生。

“宣止,”伯醫生捧著?失而複得?的貓,顛來倒去地看,“他知道了是嗎?”

“喵。”宣止喵了一下才意識到沒人聽得?懂,它大幅度地點頭。

“杜簿安沒對你做什麼?”

宣止回?憶。

他……克扣夥食。

家長來了,受儘委屈的小貓妖喵喵告狀,喵了一半,又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不?勞煩伯醫生興師動眾地替它討公道了。

於是它轉而搖頭,眨著?鴛鴦眼期待地看向伯醫生。

小貓給他展示尾巴,展示爪子,而後張牙舞爪淩空一躍,扮做人類模樣,最後可憐巴巴搖頭。

伯醫生一點就透:“你化不?了形了是嗎?”

對對!宣止熱淚盈眶。

伯醫生寬厚的大掌在小貓額上一蹭:“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暫時的。”

這一撫近乎是喂了宣止一顆定心丸,伯醫生神通廣大,它必不?會倒在疑難雜症之下。

“你們要在這兒?說?”郎渠勾爪還未收回?,單指戳進防盜門碎塊,轉著?提醒道。

伯醫生把貓往大衣一裹:“走,我們先回?去。”

他注意到宣止還在懵然不?舍地往回?看,蓋住小貓眼睛:“先跟我們回?去,有什麼話等你化形後,回?來親口和你的人類交代。”

成功拐了貓,狼妖心情甚好,他切了一小塊鐵皮作為戰利品,一路上戳著?玩。用做防盜門材質的鐵皮在他手?裡軟得?像坨棉花,戳得?像個篩子。

伯醫生歸心似箭,郎渠一路跟在後麵。他打?著?腹稿,想著?回?家後怎麼把這則趣聞轉述給郎白。

突然,走在前?麵的伯醫生停下腳步。郎渠凝神一瞧,嘴角平下來。

杜簿安?

他看了眼時間,對著?學生仔冷冷一笑:“曠課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杜簿安從踏進教室後眼皮便不?停地跳。

張仰青打?趣他:“家裡煤氣沒關??”

木林捂著?嘴避開老師,掩耳盜鈴:“瞧他魂不?守舍那樣,一看就是想貓了唄。分?離焦慮,沒出息。”

提到貓,杜簿安腦子裡浮現出的首先是小白貓賭氣大睡的憨相,緊接著?,十分?自然地過度到宣止鼓著?臉撅嘴生氣的樣子。

小貓妖身份敗露後,往昔的誤會迎刃而解。

貓就是人,人就是貓。

愛多愛少?從不?需要比較,沒有不?在乎,宣止遠比想象的更在乎自己。甚至可以說,在宣止的生命中,在小貓妖的感情裡,從始至終隻有自己。

杜簿安在筆記的空白處畫了一道長長的時間軸,一條上下波動的曲線被?時間軸上下切割。他什麼標識都?沒做,盯著?空白抽象的曲線。

上麵是貓,下麵是人。

相遇,相處。

人和貓上下交替。

杜簿安彎起眼睛,他的心一片柔軟,像是被?塞進了一團溫暖的小白毛。

獨屬於他。

曾經被?批判的臆想竟以這種奇妙的方式實現了。

他猜測過宣止不?愛,推測過感情破裂分?手?離開。任他想象力如何豐富,獨獨想不?到最後竟是一場意想不?到的奇幻鬨劇。

他這樣卑劣的人,有著?這樣苛刻的要求,還是得?到了上天給予的饋贈。

杜簿安坐在後排,目之所?及,是大學生活的組成,是平淡的課堂,是日複一日的日常。

精怪靈異才像是他幻想出來的遙不?可及的夢,是他無望孤單的人生旅程中最甜蜜的妄想。

平穩安寧的結局中,難免生出不?和諧的雜音。

……萬一真的是妄想。

杜簿安食指壓在時間軸最初相遇的點位。

小白貓從未開口說過話。即便行為帶著?彆樣的智慧,一切也都?是他的臆測。一個人獨處總會生出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一切都?可以歸結為他把自己困在出租屋裡,生出的夢魘。

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杜簿安迫不?及待,他現在就想見到貓,或是見到宣止。

他大言不?慚,有的是時間和小貓妖糾纏,可剛剛分?彆他便已經無法忍受。

他比預計的還要脆弱。

貓不?在身邊。杜簿安無法平息鼓噪的心跳。他似乎有一個,必須立刻馬上趕回?家的理由。它說不?明道不?清,但從未如此堅定。

課間休息,杜簿安聽從直覺,扯了書?包,衝出學校。

現如今,他和兩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高大男人,於小區門口狹路相逢。

杜簿安頓住腳步。

他知道了那個理由。

……

薄明修是伯恩山,那郎渠呢?

郎渠在朝著?他笑,杜簿安清楚地看到了一顆明晃晃的尖長的犬齒。

他明明還在說話,頃刻間便閃現到了自己身後,重?重?的胳膊勒在自己肩膀上。從旁側來看,更像是一個高壯的男人在親昵摟抱自己的弟弟。

然而一根爪指不?著?痕跡勾橫在杜簿安脖頸臌脹的血管上,它不?屬於人類。

邪惡的妖物哼笑:“人類,綁架精怪?”

杜簿安沒有理會近在咫尺的威脅,他全副身心都?牽在伯醫生身上。

伯醫生一如既往的高大,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禮,隻有半敞的大衣稍顯違和。杜簿安曾無數次這麼做過,他看一眼就能知道,那裡……藏著?一隻貓。

“喵?”宣止探出頭。

杜簿安?

角度受限,它看不?見郎渠的小動作,隻在發現人類的那一刻跳出伯醫生的懷抱,迎向杜簿安。伯醫生下意識接了一下,宣止起跳失敗,遠遠看上去,在杜簿安視角裡,像極了掙紮。

宣止看到杜簿安凶狠地掰扯狼妖的手?腕。在壓製性的力量麵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郎渠的手?掌紋絲未動。

杜簿安瞥了郎渠一眼,賭徒般不?管不?顧地往前?撲。

——這一下如果撲實,必定血濺三尺。

路儘頭,一旁趕早買菜回?家的老人推著?輪椅,步履蹣跚。那三個男人對立而站,肢體衝突劇烈,她隱約嗅出了危險,猶豫幾秒後,遠遠躲著?,好奇地圍觀。

郎渠瞳孔一縮,收了爪子。

“宣止——”杜簿安掙紮出來得?了空,目標明確。

郎渠伸手?去抓,柔弱的人類似是背後長了眼睛,弓身躲開。

狼妖眼神一暗,快步閃身上前?追去。背後勁風起,人類猛然提速。

郎渠冷笑,不?自量力。

在他即將得?手?的瞬間,突然看到薄明修朝著?他偏了偏手?。郎渠偏頭,覺察出角落鬼鬼祟祟的人影。

狼妖收手?,伯醫生不?躲不?閃,任人類來襲。

伯醫生做足防守,然而杜簿安意在搶貓,一人一妖同時抓住了小白貓的頭和尾。

宣止隻覺兩股力道一同發力,自己成了一塊被?揉搓捏扁的麵。

堪堪不?過兩秒,雙方同時意識到了這場爭奪最大的受害者,雙雙收手?,小貓徒然失了支撐,直直摔下。

“宣止——”

事發突然,好在作為貓,宣止憑借自身的平衡,安穩落地。

翹腳圍觀的老人喃喃:“怎麼了怎麼了?不?打?了?”

她全身心都?投入到爭執中,冷不?防被?人拍了肩。

“阿嬤。”郎渠扶住受到驚嚇的老人,“在看什麼?”

郎渠請走了閒雜人等,雙手?插兜信步回?程,他聲音不?大,足夠伯醫生聽到:“這個怎麼辦?”

他指杜簿安,“不?要命的混小子,乾脆敲暈算了。”

宣止聽著?隻言片語,後知後覺杜簿安在生死線上滾了一圈,它奔過去在狼妖褲腳上扣撓,刨了個漂亮的花。

“喵喵喵喵!!”小貓激情辱罵。

郎渠跺腳躲閃,“小東西?,白折騰一趟,你胳膊肘往外拐?”

“宣止。”伯醫生開口。

宣止停了報複,扭頭喵。它朝著?伯醫生方向走去,途徑杜簿安,它躲閃著?人類的視線,在杜簿安腳腕處蹭了蹭。它叼著?杜簿安的褲子,引著?他一起往伯醫生方向走。

“喵。”宣止正式給家長介紹。

第七十九章

搶貓之戰以貓的投敵告終。

小貓牽線搭橋, 在伯醫生的皮鞋和杜簿安的運動鞋上各留了個爪印。

有話好好說。

我沒長嘴,你們還沒長嘴嘛?

杜簿安一手把貓撈進懷裡,貼身?抱著。有兩隻惡妖在旁虎視眈眈, 貓在自己手裡才安心。

一人一貓雙向奔赴, 倒顯得他二人分外多餘。

伯醫生對宣止選擇的人類印象說不上好,也談不上壞, 現如今看他和郎渠糾纏過?招,衣衫淩亂,活脫脫一副邋遢模樣, 還不忘捧著寶貝似的惦記著貓, 老父親心理得到滿足之餘, 莫名泛酸。

他壓住不該有的不平心態, 溫聲詢問宣止:“要帶他一起走?”

宣止愉快:“喵~”

杜簿安疑惑:“……薄叔叔, 你、您聽得懂他的話?”

伯醫生:“聽不懂。”

伯醫生:“你猜不出來?”

杜簿安:“……”

“喵,喵!”宣止催促。

伯醫生:“宣止說, 他暫時化不回人形, 讓你稍安勿躁, 一切容後?再?談。”

“無法化形?”杜簿安驚訝, “什麼原因?。”

伯醫生再?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沒有解釋。

郎渠:“那是我們自己的事,小小人類摻和什麼?”

宣止見不得狼妖作惡,喵喵跳出來反駁,郎渠單指製服小貓, “都是你惹出來的簍子, 你叫什麼?”

杜簿安帶著貓遠離郎渠。

整條路被郎渠清場, 一旦惡妖暴起,杜簿安無法叫援, 沒有絲毫還手之力。他權衡過?後?,連著貓一起,躲在伯醫生身?側。

惡狼往往在故事裡惡名遠揚,家?喻戶曉。郎渠不如傳言般喜吃小孩,但樂衷於恐嚇小孩。

“躲啊,躲在那兒有用?”

杜簿安繃著臉:“薄叔叔,你們妖怪……”

伯醫生笑:“不吃人。”

貓毛在寒風中透心涼,杜簿安把貓裹得緊了些,主動提起一直被回避的話題:“人類不該知道這個秘密……是吧?”

伯醫生:“是的。”

“……有先?例嗎?”

伯醫生:“據我所知,沒有。不過?我化形年數也不過?爾爾,或許也有例外。”

郎渠踱步而來,親昵地?歎道:“學生仔,你無父無母,解決起來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杜簿安長久沉默。

“先?帶宣止回去?,”他說,“求薄叔叔幫他化形,我還有話想對他說。”

郎渠誌得意?滿,險些憋不住笑,伯醫生向他投去?不讚同?的目光。

宣止瞧不見郎渠的表情,整隻貓慌了。

什麼意?思?

疑問如有實質,衝破天際。宣止有口難言,一瞬間神?思恍惚,積攢的力量如同?汽水瓶中騰升的氣泡,瓶口堵塞,氣泡翻滾膨脹,在容積有限的瓶內不斷積壓。

貓步一軟,重重悶哼。

杜簿安:“宣止?”

伯醫生快速道:“此處不是商議的地?方,快些回去?。”

杜簿安:“不需要專業的設備的話,先?回我家?。”

伯醫生仍有猶豫,他看著閉目忍耐能量衝擊的小貓,“好。”

這的確是最正確不過?的選擇。

短短幾步,小貓無聲無息地?暈了過?去?。伯醫生從人類手裡奪過?貓,捏著貓脖子探了探心跳。

懷裡驟然一空,杜簿安臉色絕對談不上好看。他關切著伯醫生懷裡軟成麵?條的貓,心揪作一團。

三人加快腳步,電梯顯示在31層,郎渠帶頭,熟門?熟路衝進樓梯間。三個長手長腳的男人不過?兩分鐘爬上四樓。

一邁進樓層,杜簿安腳步一頓。

樓梯間塵土飛揚,原本完好無損的防盜門?被攔腰截斷,中間宛如被幼稚孩童戳出破洞的窗紙,破敗不堪。

門?鎖完好無損地?嵌在其中一半碎片上,孤獨又無助。

郎渠破天荒臉上發?燒,輕咳一聲:“先?進去?。”

他貼心地?為後?來者開道,輕輕一踹,搖搖欲墜的最後?一片防盜門?也宣布報廢。

門?洞大開,客廳暴露,杜簿安木著臉把兩人引至相對私密的側臥。

這也是原本為宣止準備的房間。

伯醫生環顧一周,把小貓平放在床上。

郎渠:“傳妖力?我來?”

“不。”伯醫生摸著小貓臌脹的內臟,“宣止太久沒化形了,估計他私下裡試過?不少次。每次嘗試都是一次妖力的運轉,久堵不輸,妖力運轉不暢,得想辦法泄出來。”

向來采用暴力發?泄的郎渠:“怎麼泄?”

伯醫生拖著小貓腦袋,輕輕搖晃。

“宣止。”

“醒醒,宣止。”

小貓虛弱睜開眼睛。

“化形,還記得嗎?”伯醫生低低道,他如同?最初相遇那時一般,是宣止最好的導師。

“欲望。想想你化形的欲望。”伯醫生問,“你為什麼想要化形。”

小貓口唇張張合合,依稀可以看到嫩嫩的舌尖。

伯醫生摩挲著小貓頭頂軟軟的毛,遏止住了它慣性的思維,他似有似無地?看了杜簿安一眼。

伯醫生柔著嗓音,一字一句,勾起宣止心底最深處的答案。

“宣止,你現在,為什麼想要化形。”

為什麼……化形……

是因?為,它拘泥於一個遍尋不得的答案。

那現在呢?

現在,他除了柔軟貓窩,還有了一張屬於自己的,人類的床。

除了貓糧之外,還有一個人類在惦念著為他做出專屬的美味。

他參與了另一個人的生活,變成了彼此生命中的另一半。

是因?為,還有一個人在等他。

屋內猛然爆裂出刺目的白光,除了杜簿安之外,兩隻大妖紛紛遮擋回避。白光漸漸如煙似霧般淡去?,杜簿安湊上前來,仔細端詳這張多日不見的臉。

宣止的臉。

他將宣止被汗水浸濕的額發?撥開,重新化形的貓妖睜開眼睛。

一雙漂亮的,鴛鴦眼。

他和這雙眼睛對視,露出一個舒心的笑。

是真的。

不是他的臆想。

體內亂流隨著化形成功趨於平定,宣止癱在床上,十足疲累。

“杜簿安……”他醞釀出淚來,“我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杜簿安去?抹他的眼角,“笨貓。”

宣止虛弱反駁:“不許說我笨。”

“你不笨,”杜簿安笑,“我才是傻子。那麼多細節,那麼多提示我都錯過?了,現在才把你認出來。”

宣止抬抬下巴尖:“是我太聰明了。我瞞得好,再?借給你十個腦子也想不到吧?”

思及至此,宣止猛得坐起來,他抓著人類討要說法:“所以你是怎麼知道的?”

杜簿安不忍戳破小貓的天才夢,這件事自有人包攬全責。杜簿安遮遮掩掩地?看向伯醫生。

伯醫生輕咳。

宣止狐疑地?湊過?去?貼近了瞧。

“伯醫生?是你告的密?”

伯醫生尷尬地?站起來,和小貓拉開距離。

“咳,宣止。”他彆?開頭,“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

郎渠放過?了手邊的銅鑼燒,樂歪歪倒在衣櫃上。

伯醫生:“小伯,我是說比格,他化形了。”

宣止呆滯。

“什麼……”

“小伯他,背著我偷接了杜簿安的電話。”伯醫生含蓄地?暗示。

宣止的目光朝著杜簿安電射而去?:“他和你說了什麼?”

杜簿安摸摸鼻子:“沒說什麼,就是些不太過?腦子的話。”

宣止:“???”

小貓複又看伯醫生,“伯醫生,他說了什麼?”

伯醫生也無可奉告。

那缺心眼的倔狗隻交代大致情景,其餘抵死不說,光憑態度猜測,斷不是什麼好話。

說出來真要挨打那種。

“比格——”小貓橫眉豎目,咬牙切齒,倘若眼下比格在附近,宣止定然撲上去?生吃了這狗。

宣止:“他怎麼突然就化形了!!”

伯醫生含笑看著他。

“他……”宣止那副凶唧唧的架勢一刹那散去?,小騙子的詐騙危機如過?眼雲煙,數日前因?果?相疊,曆曆在目,“是因?為……我?”

他單指指著自己,不可思議。

伯醫生提出暢想時他隻覺得荒謬,配合伯醫生也不過?是不忍駁斥伯醫生的幻夢,時間到了,伯醫生就會自動放棄,另尋他法。

“真的是因?為我!?”

宣止跳起來,他精神?得不像大病初愈的患者。一如往常,宣止是一隻神?采飛揚,極具感染力的小貓。

宣止結結巴巴:“是、是機緣嗎?我把身?上的機緣分給了其他開了靈智的精怪?”

事情還未查明,伯醫生不會擅自定義:“或許是。宣止,人類常說機緣巧合,精怪化形本就是世上最大的巧合,原理至今捉摸不透。但……上天也許會對某一類人施加更多的偏愛。”

宣止大膽假設:“是不是我可以讓所有開了靈智的動物都能成功化形!”

伯醫生搖頭:“我不清楚,宣止,興許有一定的可能。”

宣止激動握拳:“那我豈不是能幫到更多的人!我們可以去?試,試試總沒有壞處的!”他掰著手指數,“校花一定要來陪我,還要算上甜棗。桃子救過?我,如果?它執意?要求的話,我就再?帶上大佬好啦。吐司和蛋黃沒有機會了,我絕對、絕對不會心軟的……”

“宣止。”伯醫生打斷他的暢想。

小貓眼睛發?亮:“伯醫生,你周圍還有其他精怪有這種需求嗎?如果?不遠的話,我可以開個巡回會!”

一直都沒開口的郎渠:“不行,那是另外的價錢。”

第八十章

“賺錢?”靠幫彆人化形?

宣止瞠目結舌, 他?從未想過還能以此謀利。

郎渠抬眼:“怎麼不行?這是你的本事。物以稀為貴,機緣這東西,多的是人求也求不來。小貓, 你能賺大錢。”

“還?是說, 你更想來我頑貓繼續打工?”

杜簿安不著痕跡地看貓一眼。

小貓旋風搖頭,一圈紅票子嘰嘰喳喳繞著宣止的腦袋瓜旋轉。

“這不好?吧。”宣止躊躇, “伯醫生說我?的能力還?不能穩定,怎麼能用來賣呢?萬一隻是巧合,我?收了人家的錢, 辜負了彆人的信任……”

郎渠恨不能敲開他?的笨腦殼。

“穩不穩定是靠實踐得?來的。低價出?售, 總有碰運氣的怨種?想著來碰個便宜。售賣前我?們明明白白攤開來好?, 合同一簽, 一旦售出?, 概不退還?。”

談起賺錢,郎渠隻需稍微動動腦子, 後續相關運轉手到擒來。

念及曾經的恩情?, 他?稍加指點:“你隻缺一個響亮的名頭, 知道身?負機緣的靈貓和空口無憑的騙子差在哪兒?嗎?”

宣止聽得?入迷, 瘋狂搖頭。

滔滔不絕的郎渠比起成長中的靈貓更像是傳銷騙子, 杜簿安拉著自家貓離此人躲遠了些。

“信譽。”郎渠拍板,“在彆人看來,一個橫空出?世,化形沒幾天, 胎毛都沒褪的小貓妖不值得?信任, 你站在大街上發傳單都發不出?去。”

“你不是說隻要價夠低, 一定有人來買嗎?”

“你準備開多少?”

“一千?”是不是太多了,宣止改口:“五百吧。”

郎渠看白癡一樣看他?。

“薄明修, 這貓還?你,”郎渠提溜著攔路求教的小貓,“我?教不了。”

杜簿安自發收留沒人要的笨蛋小貓。

宣止抓住救星:“杜簿安,他?什麼意思??多了少了?”

杜簿安還?未回答,伯醫生叫停了這場鬨劇。

“宣止,跟我?去趟桃李。”

宣止乖乖應答:“哦。”半晌他?才想起來問,“還?要去檢查嗎?”

伯醫生自上而?下瞥他?:“帶你見個人。”

郎渠:“陸老院長?”

伯醫生:“嗯。”

郎老板酸得?牙疼:“飯喂到嘴邊,你還?真是把他?當?親兒?子養。”

伯醫生拍拍宣止的後肩:“走吧,這個點陸老應該還?在桃李沒走。”

“伯、伯醫生。”伯醫生帶不動貓,宣止後撤幾步,一張小臉扒在自己?人類身?後,隻露出?一雙大眼睛。“我?今天就在這兒?,哪都不去。”

他?悄悄勾了杜簿安手指,做不到並肩而?立,宣止和人類前後相疊,“我?們可以明天再去嗎?我?、我?和杜簿安還?有話要講……”

人在前,貓在後。杜簿安作為在場唯一的異類,承受著兩隻大妖的審視。

他?仍沒忘記惡妖的威脅。宣止安然無恙,首當?其衝就是處理知曉了秘密的人類。

杜簿安嚴陣以待,惡妖逗弄宣止是關照後輩,但偶有餘光落在他?身?上,全然都是對待異族的警惕,郎渠毫不掩飾對誘拐同族的人類的厭惡。

郎渠朝著他?筆直走來。

杜簿安把宣止攬在身?後,決然閉眼。

他?隻覺一股衝撞來襲,力道之大讓脆弱的人類失衡踉蹌,足足一兩米後才狼狽站穩。

但除了蠻力,杜簿安沒感受到任何傷害。郎渠沒有動用任何精怪術法手段。

狼妖勾起唇角。

宣止莫名其妙:“你撞他?乾嘛?”

小貓猛然想起什麼,反把杜簿安藏在身?後,果斷朝著狼妖瞪眼睛:“郎渠,杜簿安可是我?罩的!”

“唔?”郎渠滿不在乎。

小貓和人類相依相偎,背靠家長充滿了底氣。

“伯醫生,救命啦,光天化日郎渠草菅人命啊!”

伯醫生固定好?滿地亂竄的貓:“他?不會傷害杜簿安。”

“可是他?說……”

“他?隻是說說而?已。”

“杜簿安知道精怪的秘密了,沒有關係嗎?不、不需要……哢。”宣止歪腦袋吐舌頭,擺出?一副滅口的架勢。

“不會。”

“沒人來抓他??”

“並沒有相關的機構來對每隻精怪進行約束追責,也沒有完整詳儘的法案規定知曉秘密的人類必須處死?。”

“沒有嗎?”

伯醫生點點宣止的心臟:“我?們的規則在這兒?。”

“精怪的存在於人類來說相當?於另一個世界。化形不易,精怪數量終究有限。我?們互不打擾,約定俗成守護這個秘密,既是為了方便精怪生存,也是為了維護人類社會的秩序。”

宣止順理成章地推測:“照這樣說,沒有被?壞人蒙騙的精怪嗎?他?信錯了人,那個人類一定把精怪的存在泄露出?去。”

“所以精怪中必然需要郎渠這樣的激進份子存在。”伯醫生挪愉。

“那伯醫生你會……”宣止咬了咬舌頭。

伯醫生不會。

夏女士和蘇先生至今都被?蒙在鼓裡。

伯醫生也是激進分子嗎?

宣止小心翼翼地看伯醫生那張波瀾不驚的臉。

伯醫生含笑回視。

“杜簿安可以算作例外,”伯醫生複述宣止的話,“他?是你罩的,所以你要看管好?他?。”

嗯。

宣止堅定地攬住人類的胳膊。

如果看管不好?呢?

宣止抬頭,左邊,是郎渠反手端詳自己?的指甲。

杜簿安全然無視了郎渠,他?同伯醫生對視,天花亂墜的承諾遠不如一個點頭來得?重。

伯醫生接收到他?的表態,微微笑著和宣止再見。

“明天直接來桃李找我?。這次,不要失約哦。”

小貓乖巧:“好?。我?現在很健康,我?和杜簿安今天也不會吵架,對吧杜簿安。”

杜簿安乖巧:“是的。”

郎渠雙手插兜跟在伯醫生身?後,冷不防受到了挽留。

“郎……郎老板。”小貓顫顫巍巍,鼓起勇氣。

郎渠回頭。

債主小貓目光炯炯:“我?們家的門……”

狼妖來去自如,差點忘了這回事。此刻腳下踩踏的正是他?親手打造的一片廢墟,郎渠腦後豆大一顆汗滴落。

“小富貓,這麼小氣?”

宣止小小聲反駁:“我?們現在很窮的。”

成年精怪無父無母,不受任何管教拘束,真正的債主——那個弱小人類也彆開了目光,不敢與他?正麵衝突。

攔在他?麵前的,隻有一隻勇敢的小貓。

高大的狼妖裝模作樣地嗤聲,拖著長音。

“賠。”

他?撥通了秘書?的電話,報上地址,鬼追似的跑了。

小小的出?租屋重回了往日的平靜,一人一貓和漏風的大門麵麵相覷。

宣止底氣不足:“一會兒?應該就有人來維修了吧?”

“嗯。”

“杜簿安,你是曠課回來的嗎?”

“是。”

宣止貓貓祟祟湊近明顯沉默寡言的人類。

“你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嗎?”宣止看了眼牆上的鐘表,尷尬道:“好?像……來不及了哈。”

杜簿安重回側臥,扶正被?狼妖玩歪的貓窩。

“杜簿安,你在生我?的氣嗎?”

“你能理解的吧,這件事真的不能跟你說,當?初我?們不熟,我?上來就跟你坦白我?就是校園裡流浪的小白,你會覺得?我?腦子不太好?吧?”

“早先我?的確目的不純,但我?是一隻貓,貓能有什麼追求,但現在不一樣了……杜簿安?”

小貓妖絮絮叨叨,發現人類並沒有在認真聽自己?的懺悔。

他?一頭撞在杜簿安後背上,驚訝地察覺:“杜簿安!你快回頭,你看看我?,我?是不是長高了?”

他?繃直脊背,以杜簿安為尺,手掌平行位移到人類的下巴。

“我?記得?之前我?隻到這裡。”宣止點點人類的喉結,“我?真的長高了哎!我?現在還?在成長期嗎?以後會不會比你還?高?”

杜簿安抓住他?反複比量的手,粉碎他?不切實際的夢想:“不會。”

他?旁聽了全程,推測出?了全部始末:“這是你的第二次化形。宣止,你重塑了一次你的身?體。”

“那我?還?可以再重塑一次。”

“不行。”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杜簿安,你看我?一天長高一厘米!”

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

杜簿安攥著小貓妖的拳頭,默默安放在自己?心口。

宣止試探:“杜簿安,你不生氣了吧?”

“生。”

“??”他?不滿意,“你當?著伯醫生的麵不是這麼說的,你承諾過我?們不吵架。”

“這不算吵架。”

宣止義正辭嚴:“我?向你保證,我?以後再也不騙你了。最大的秘密都被?你挖出?來了,我?還?能有什麼瞞著你?”

“還?有呢?”

“還?有什麼?”宣止又開始開動他?的貓腦,老調重彈,“天天跟你交代?行程,及時回複消息,多跟你聊天,不讓你擔心。”

他?羅列了一堆:“還?有什麼?”

杜簿安:“自己?想。”

杜簿安取了掃帚,初步掃了掃室內的灰塵。方才情?況緊急,沒人顧得?上脫鞋,再加上防盜門破碎的揚塵,家裡臟得?不成樣子。

宣止捶著腦袋,跟在人類屁股後麵肆意踩踏勞動成果。

杜簿安用掃帚杆把貓隔開,指著沙發:“彆亂踩,坐一會兒?。”

宣止福至心靈:“分擔家務,跟你一起布置房間!”

杜簿安瞧了他?一眼。

答案錯誤,但小貓妖一會兒?一個想法,此刻已經沉浸在規劃房間的節奏裡了:“我?想要一個爬架,家裡沒有床梯了,也沒有麻繩了,杜簿安,我?還?缺一個抓板。”

“次臥的衣櫃是糧倉,電視櫃下麵可以放我?的玩具,上麵還?可以擺張照片,表示這處地點歸我?所有!”

“可以。”杜簿安幽幽出?聲,“我?覺得?貓咖牆上掛的那張不錯。”

宣止回想了一下,覺得?是不錯,“是布一給我?拍的,就是經常在一樓的那隻布偶。牆上的員工照都出?自他?手,據說拍完還?連夜P了一下,是不是特彆好?看?”

“我?沒有布一的聯係方式,我?這幾天抽空去趟貓咖,希望他?們照片還?沒刪,我?要回來打印一張擺在這裡,好?不好??”

人類臉上愈發難看,宣止亡羊補牢:“咳,這、這個家……歸我?們兩個人所有,不要那張照片了,我?們拍一個合照,擺合照——”

叩叩。

“宣止先生家住這裡嗎?”

一位休閒裝的女士敲了敲……牆。

她個子不高,笑起來可以看到一對可愛的兔牙,宣止一眼認出?她的精怪身?份。

郎渠的維修隊。

“是這裡!”他?雙腿著地,電射出?去,短暫躲開陰鬱的杜簿安,“是來修門的嘛?”

小兔子一招手,“是的宣先生。師傅,這邊。”

宣止被?叫先生,成了做主的那個,他?不適應地又以杜簿安作牆,把人類推出?去。

電梯轟然洞開,四?五個虎背熊腰的精怪扛著一扇完好?的大門從電梯裡邁出?來。

他?們掏出?裝備精良的工具,清理現場,安裝新門。

杜簿安不動聲色地觀察他?們,他?和宣止以目示意。

都是?

宣止點頭:都是。

人類警戒地守在門前,保證這些異族不在自家大門上動任何手腳。

宣止左張右望,郎渠請來的師傅技術嫻熟,光看他?們拋接工具都彆有樂趣。

它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了一會兒?,過了最初的癮頭,又很快打起哈欠。

他?不會拿其他?精怪當?做威脅,腦袋徑直就照著人類肩膀磕上去了。

“杜簿安?杜簿安?”小貓嘟嘟囔囔招魂,“你彆生氣啦。”

杜簿安臉頰泛紅:“彆撒嬌。我?不生氣。”

“哦。”宣止心滿意足,他?摟著人類的手臂,頗具心機地想,杜簿安果真是好?麵子的人類,有其他?人在場格外的好?說話。

師傅們手腳麻利,一個小時不到還?了杜簿安一扇完好?的門,還?借用了家裡的掃帚,掃清了餘灰。

兔子大手一揮,技術流師傅拍拍手,進了電梯。

兔子深深鞠躬,給宣止遞上名片:“宣先生,耽誤您的時間了,如果後續還?有質量問題可以聯係我?。”

“好?。麻煩了。”杜簿安禮貌道謝。

宣止美滋滋地看著人類:“我?們接下來乾什麼?”

砰。

杜簿安關上重新安裝好?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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