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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不是小貓的, 是宣止的?。

宣止立於空房間的交接處,心情複雜。

它喜歡這個房間,窗台是榻榻米設計, 它可以在窗台鋪上柔軟的?墊子?, 在午後豔陽裡睡到杜簿安回家。

小貓不?用穿衣服,它的?衣櫃裡可以不放衣服, 裡麵堆滿它的?罐罐。

床頭?的?櫃子?大小剛剛好,可以放下?它的?銅鑼燒。床上空曠,晚上它就去睡銅鑼燒。

居民樓裡沒有暖氣, 靠地暖供熱。屋內乾燥, 它自己單獨一個屋子?, 睡熱了它可以變人?去悄悄給窗戶欠一個縫, 再趕在杜簿安醒前關上。

這些不?是突如其來的?幻想, 在他借居郎白的?房間,躺在床上養傷無所事事時, 他比照著郎白房間的?布局, 早已想象了未來的?生活。

但這些是小貓的?。

他沒想過宣止的?。

宣止重新按照人?的?思路來籌劃眼前陌生的?房間, 他木愣愣地扶住牆壁, 觸手生涼。宣止腳下?似乎飄了起來, 他覺得一切都不?真實。

衣櫃,要放衣服。可他沒有衣服。

床,要睡覺。他也沒有枕頭?。

他的?飄窗呢?人?類會用飄窗來乾嘛?

杜簿安還在問他:“喜歡嗎?”

喜歡。

就是有點……不?知所措。

思緒亂成一團,宣止揪住雜亂的?毛線球一角, 呆呆地問:“我要和你分攤房租嗎?”

“你住進來就好。”杜簿安說。

“那貓呢?”宣止下?意識在客廳尋找一處空地, 來放他的?銅鑼燒。

“貓在我房間睡。”

宣止不?明白了:“為什麼?我不?能和你一個房間?”

這個問題宣止問過。

彼時杜簿安初聽, 被粉紅色的?泡泡包圍。如今宣止再問,杜簿安不?動聲色地反問:“你確定嗎?”

宣止掰著手指算賬, 是人?要大房間,還是貓要大房間,他抱著腦袋,再三糾結:“我再考慮考慮。”

他倒著坐在客廳唯一乾淨的?餐椅上算賬,杜簿安沒閒著,還有一堆東西要收拾。

他揉揉宣止的?頭?,搬開電視櫃、茶幾、皮質沙發,把角角落落擦得纖塵不?染。

新房百廢待興,宣止看他忙碌,爬起來盤點工具:“沒有掃帚拖把嗎?”

“還沒買,一會兒一起去家具城嗎?再看看鍋碗廚具,一起買回來。”

廚具!他的?飯!

宣止關於人?類生活的?體驗,大多都是杜簿安帶他體驗的?。

新家采購亦然。

小貓隻接觸過商店,進入家具城前,便以為家具售賣處也隻是單單把東西羅列在貨架上。

他木呆呆地看著眼前龐大的?建築,生活氣息濃鬱的?格子?間一字排開。

這裡並不?是簡單地在售賣家具,它為宣止羅列了生活的?無數種?可能性?。

臨行前,杜簿安列了個單子?,他們本該按圖索驥,有目的?性?地購買商品。但一切注定從宣止看到一排排舒適的?墊子?開始脫軌。

貓愛墊子?,這也是情有可原。

宣止扒拉著流蘇,愛不?釋手。墊子?堆在小小的?臥室裡,宣止半跪在沙發上,很輕易就能注意到牆壁上粉白的?相框,相框裡純白背景,隻張貼了一隻紅色的?貓咪剪影。

然後他順理成章地被壁燈吸引。

這裡每件家具都拴著長繩,連接著標簽,壁燈的?標簽長長下?垂,無規律搖晃,吸引了宣止全部的?目光,他用儘自製力,狠狠捏了捏懷裡的?墊子?,才忍住撲上去的?欲望。

壁燈由上而下?打在狹窄的?沙發靠背,那裡接了一條細長的?托板,擺了三四?盆綠植。

宣止撫摸這些塑料盆栽,空洞的?想象瞬間就被填補了。

他們也有盆栽的?。

擺在杜簿安宿舍陽台的?那盆貓薄荷,在杜簿安的?照顧和自己的?節製下?繁盛生長。

宣止摸著盆栽的?花盆,摸到了片標簽——花盆竟然也是可售賣的?商品。

他捧起盆,估摸了下?貓薄荷如今的?長勢,略為惋惜地放了回去。

杜簿安和他心有靈犀,安慰道:“前麵還有其他的?花盆。”

宣止暈乎乎被他拉起來往前逛。

這裡是人?類的?世界,是人?類營造出來的?生活的?美好。

但同樣牽絆住了一隻貓。

他們一間間房逛過去,好奇地打開一扇扇衣櫃,有的?是滿當當的?樣品格子?衫,有的?是曳地的?白色長裙。茶幾上零零碎碎,無序到讓宣止恍惚,仿佛下?一秒他們就能看到剛剛歸家的?主?人?。

每一間隔間都會虛構主?人?的?人?設,以此對?房間的?布局裝飾進行調整,它們以假亂真,正是這種?真實讓宣止代入,又在短時間內迅速抽離。

他好奇地撥弄牆頭?掛著的?吉他的?弦,再看向杜簿安的?時候,對?未來的?迷茫似乎在某一順有了具象化的?概念。

……杜簿安和他的?房子?。

這不?就是家嗎?他想。

宣止主?動牽起杜簿安的?手:“杜簿安,我們是在裝飾我們的?家嗎?”

杜簿安一雙笑眼,宛如在打趣宣止悠長的?腦回路。

“!!”

杜簿安在一旁耐心地等他過了亢奮的?勁兒,宣止似乎正因為什麼?而感動,他拋下?那些華而不?實的?小商品,緊緊貼著自己走?。

宣止拽著自己興致勃勃地捧著漂亮的?玻璃碗,“杜簿安,我喜歡這個。”

“好。”

他欣然同意。

那間房子?會完完全全按照宣止的?愛好來布置。

宣止似乎在玻璃碗的?兩個顏色間糾結,杜簿安慢慢地等,良久,宣止抱住兩個碗:“這個給我用,這個給貓用。”

他亮著眼睛詢問他的?意見,杜簿安平靜地問:“那我呢?”

“啊。”宣止悄咪咪從角落扒拉出第三種?顏色,“這個?”

杜簿安輕輕一笑:“好。”

宣止對?廚房毫無了解,他一連看著杜簿安定下?了三個鍋,“要買這麼?多嗎?這個敞口的?小鍋是用來做什麼?的??”

“湯鍋。可以給你煲魚湯。”

宣止一下?沒了話,小饞貓舔舔嘴唇,扭了一半身子?過去:“我,我也沒有那麼?想喝啦。”

杜簿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回頭?環視走?過的?一間間格子?屋。

果真來對?了。

宣止就像張無垢的?白紙,隻有先在上麵塗抹些東西,他才會沿著墨痕的?軌跡前行。

他帶宣止看過了樣板間後,宣止采購的?興致如意料之中?地大漲。

他看起來比自己還要興奮。

……現在終於有和伴侶一起布置新家的?樣子?了。

他們拎了一大兜子?回去。

進門前,杜簿安捏著宣止的?手指頭?,給他在門上錄了指紋。

“下?次你就可以直接進來了。”

“——好。”

宣止沒精打采,小貓這輩子?的?工作量都搭在今天了,進屋後橫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杜簿安親親他。“累了?”

宣止眯著眼回應,他整個人?要化在杜簿安懷裡,攬著杜簿安的?脖子?乖乖地在他的?毛衣上蹭。

杜簿安拇指勾勒過他柔和的?眉峰,在眼尾處重重點了點,緊接著,唇落在了這裡。

宣止半掛在人?類身上,緊張地十指緊扣。

他們又親在一起了。

杜簿安的?唇是軟的?,沒什麼?味道。

前幾次杜簿安把他弄得暈暈乎乎,宣止很難在過程中?品出個中?樂趣。他總是在一切結束後知後覺手腳酥麻,如墜雲端。

杜簿安又在掠奪他的?空氣,宣止口唇難以閉合,支著小尖牙給人?類脆弱的?嘴唇狠狠來了一口。

鮮血在唇齒間蔓延,隨即被杜簿安舔去。人?類不?依不?饒,宣止的?手堅持不?住,泛著涼意的?手指從杜簿安頸後一路而下?,短暫地繃住領口,最終滑落,直直壓在杜簿安腿上作支撐。

他把人?類推開。

“杜,杜簿安,我喘不?了氣了。”

他沁著哭音,兩雙手重新被擒住,又被強硬地彆回了人?類的?脖頸上。

沙發窄小,僅容兩人?交錯,宣止騎在杜簿安大腿上。他不?再是軟綿綿一小捧貓,杜簿安把他抱了個滿懷。

杜簿安的?拇指點在他的?唇上,用了力,像是在撚一朵花。

他的?手指擠開宣止的?唇縫。

這很容易,宣止在喘息,杜簿安輕而易舉就能得逞。

人?類另一隻手在宣止背後繁複地勾勒,順著脊骨,宣止麻酥酥地一激靈,難耐地皺了皺眉。

“住下?吧。”杜簿安誘惑著。

宣止呼吸不?暢,餘光裡是嶄新的?家。

他貓生的?意義似乎從此改變了。

腦袋裡一直無知無覺繃著的?弦猛然折斷,宣止在一瞬間沉進黑暗裡。

……

杜簿安開了窗戶,在冷冽的?空氣中?逐漸恢複冷靜。他分門彆類把東西放好,回來就看到一隻睡著的?懶貓。

他放輕腳步蹲在沙發前,撥開宣止的?額發,深深地看著那張漂亮的?臉。

屋內靜得可怕。

……宣止。

滿腔矛盾,最終他唇齒張合,隻是無聲地叫了宣止的?名字。

時間不?早,宣止呼吸沉沉,杜簿安打算定兩份外賣。

他揉捏了宣止的?耳垂,“想吃什麼??饞貓。”

宣止囫圇打開人?類作惡的?手,嘰裡咕嚕地往出吐字。

“嗯?”

宣止翻了個身,隻給杜簿安留下?背影。杜簿安這才意識到,小男友自始至終好像並沒有醒。

杜簿安放棄翻譯,按著兩人?的?口味自行挑選。他放遠了目光思考,手還搭在宣止的?臉頰旁。在回神的?一瞬,杜簿安看到了宣止大咧咧扔在茶幾上的?手機。

頂燈的?光芒在漆黑的?屏幕一閃而過。

杜簿安毫無猶豫,他用宣止的?手指解鎖後點開聊天框。

然後,他愣住了。

杜簿安下?意識確認手機的?樣式。

一模一樣。

即便已經?換過型號,宣止手機的?內裡幾乎與上次撿到時一模一樣的?空。

隻是,這次的?通訊錄存了三個人?。

“伯醫生”。

“郎老板”。

以及……“我的?人?類。”

杜簿安點進這個奇怪的?名字,驚訝地發現竟然是自己的?號碼。

他的?人?類?

杜簿安看向沙發上的?宣止,徒生出一股詭異感。

第七十二章

兩間臥室還沒來得及打掃出來, 杜簿安回家後,隻開了客廳一盞頂燈。天色已黑,其餘房間敞開的門宛如黑洞張開了大口。

杜簿安頭腦陣陣發懵, 僵硬地攥著手機。宣止仍舊躺在沙發上, 對一切一無所知。

他麵容平靜,呼吸和緩, 像是睡著了。

突然,門口傳來敲門聲,杜簿安手臂徒然生出一片雞皮疙瘩。

“外?賣——”

杜簿安湊近貓眼往外?瞧, 黃色工裝的外?賣小哥一邊看著手機確認訂單, 一邊信手敲門。

下一秒, 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杜簿安掛了電話, 開了門。

他點的是麻辣燙, 按著宣止的口味加了一大碗各式各樣的丸子,上麵?蓋著厚厚一層的麻醬。

老式麻辣燙香氣霸道, 在包裝拆開的瞬間席卷了整個客廳。

睡夢中的宣止跟著聳動鼻子, 但他像是被?什麼?魘住了, 眼珠在眼皮下亂轉, 像是眨眼, 卻用儘了全力也沒能?睜開。

杜簿安搖晃宣止,他嗓音夾著澀意?:“宣止。”

“宣止。醒醒。”

這一聲好似終於?打破了某種禁忌,宣止緩慢地張開眼睛,他眼神空洞, 遲遲無法聚焦。

“睡飽了嗎?我點了麻辣燙, 醒醒神, 吃飯了。”

沒有回答。

宣止乏力地靠在沙發靠背,淺淺掀著眼皮看人。

在宣止眼中, 是另外?一種詭異景象。

杜簿安遲緩,動作拖著殘影。他應該是在呼喚自己,聲音朦朦朧朧,聽不?真切。

宣止沒有力氣,全靠背後的某種支撐架住身體。他拚命去看,那影子凝視又散開,完全定位不?到?杜簿安的位置。

他眼中的景象似乎是連上了某種接觸不?良的信號,杜簿安明明正常地側坐在自己身邊,迅速又變得龐大,遙不?可及。

宣止搖搖頭。

視角還在變幻,但清晰了。

不?是杜簿安在變,是自己在變。他的外?在形態暫時沒有變化,但不?知為何?,他在不?停切換貓和人兩種視角。

杜簿安小,因為他是人。杜簿安大,因為它是貓。

麻辣燙被?端了過來,有人捧著塑料碗,悉心?地擺好了竹筷和勺子。宣止撐著坐起來,本應聞起來讓他口水直流的香氣,如今味道古怪,宣止胃部痙攣,一陣乾嘔。

從貓視角中,宣止清晰地看到?了杜簿安的臉,他眉頭緊皺,嘴巴關心?地張合:“……?”

他們回家途中,從超市帶回了一桶礦泉水,杜簿安去洗新買的杯子,給宣止倒水漱口。

說也奇怪,杜簿安消失在宣止的視野之後,一切異樣奇跡般漸漸消退了。

宣止冷汗直流,他顧不?上擦汗,劫後餘生地向?後倒去。沙發彈軟,他被?小幅度地顛了兩下,宣止盯著刺眼的頂燈,終於?又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喝口水。”

杜簿安手腕上未擦乾的水珠滴在宣止鎖骨上。

重新看到?杜簿安的一瞬間,宣止又開始暈。

怎麼?回事。

宣止從沙發爬起來,把自己躲藏在角落,他背對著所有人,閉上眼睛。

現在他什麼?都看不?到?了,他又捂住耳朵,也拒絕聽任何?聲音,但終究是掩耳盜鈴。

因為他知道杜簿安緊張地跟了過來,就蹲在他旁邊。

“杜……”

他被?人強硬地掰過來,一雙手摸了摸他滿是汗水的額頭。

不?熱,甚至有些出乎尋常地涼。

宣止說不?出話,這種奇異的狀態下不?適合再和人類接觸下去了,他單手捂著耳朵,以規避人類的視線,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他看不?清電梯按鈕,推開鐵門,從樓道一路扶著牆往下走。牆壁多年無人打掃,宣止摸了一手的土。

杜簿安還在妄圖扶他,宣止反手一推,抹了對方一個花臉。

宣止咬住舌頭,撐著清醒,一字一句地命令。

“杜簿安,回去。”

“我,回家。”

他積蓄最後的力量,狠狠推開人類,快步衝進小區綠化帶。

綠植早已隻剩枯枝,遮蓋不?住一個人的身形。但宣止猛然爆發,跑得夠遠,杜簿安追來後,隻得緩緩定住腳步。

人……不?見了?

他還在下意?識在黑夜中尋找白色的人形背影,忽略了不?遠處枯枝和陰影下瑟瑟發抖的白色小貓。

宣止目送杜簿安走遠,一顆毛團子抵禦著寒風和眩暈。雖然不?明所以,但在杜簿安徹底失去蹤影之後,宣止抖抖毛,離奇地站了起來。

除了有點暈,它看起來簡直是世界上最健康的小貓。

宣止繞著跑了一圈抬腳看自己的爪墊。

這隻健康的小貓現在簡直能?在A大的貓咪越野大賽中勇奪第一。

到?底是怎麼?回事?

——伯醫生!

宣止猛然抬頭,頃刻間找到?了救星,它小跑衝了兩步,想起自己的手機還落在杜簿安家裡。

它急匆匆往回趕,差點和折返的杜簿安撞個滿懷。

小貓急忙躲回黑暗裡,眯起黑夜中閃閃發光的貓眼。

不?出所料,隻要杜簿安在它麵?前經過,它又開始暈。

去他的手機。

宣止咬了牙,轉身逃離這個危險的區域。杜簿安隻聽一陣窸窸窣窣,人類的視力有限,他終究什麼?都沒看到?。

杜簿安的小區距離X大步行不?過十五分?鐘,X大步行前往A大又不?過半個小時。

這是按照人的步速,貓另算。

宣止繞了幾次錯路,抵達A大後直接奔著家屬院去。因為比格,伯醫生最近在家屬院滯留的時長增加,宣止到?達樓下時,窗戶還亮著燈。

小貓沒了跳窗的力氣,一路爬樓上去,虛弱地撓門,在伯醫生開門的瞬間力竭。

“小貓!”伯醫生寬厚的大掌接住了它。

貓在乾嘔。

——拜大大小小的視角變幻所賜,刺骨的夜風也沒能?吹透這股強勁的惡心?的後遺症。眩暈和惡心?在宣止極速衝刺後達到?了巔峰。

伯醫生捧著貓,在比格的嗚嗚咽咽中把貓放在自己腿上。他率先檢查了貓身上有無外?傷,然後掀開貓的眼皮確認貓的狀態。

宣止無力地喵喵。

伯醫生不?懂貓語。

“變回來。”伯醫生看貓喘勻了氣,“發生什麼?事了小貓?”

“喵?喵!”

宣止從伯醫生腿上跳下來,這次不?用翻譯,伯醫生也能?從那兩聲喵中感知到?震驚。

“宣止,我聽不?懂。”

“喵!!”伯醫生從未見宣止的鴛鴦眼睜得這麼?大。

小白貓繞著室內搖頭晃腦、完完整整地走了兩圈,終於?在一陣白光後,變成了人。

“嚇死我了,太暈了,我還以為變不?回來了。”宣止盤坐在地上拍胸口。

比格很?少見到?化形現場,它湊過來聞。宣止沒精力去躲搗亂的狗,他緊急求助:“伯醫生,我好像……有些問題!”

他說不?出問題在哪,隻得草草把問題推給杜簿安,“我看到?杜簿安就不?舒服。我,我有點暈,看東西一會大一會小,根本聽不?清杜簿安在說什麼?。我甚至隻要一想到?他頭還會疼……”

他現在說到?杜簿安了,眼睛眯著,抱頭蜷縮,真的在痛。

沒有專業儀器,伯醫生隻能?憑著肉眼診斷:“但你一切健康,宣止。”

他也探了探宣止的額頭:“我看不?出你哪裡不?對。”

宣止現在在思考病情了,他不?想了,一夕之間又恢複了正常。他納悶:“奇怪。”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有時情緒波動劇烈,也會對身體造成影響,產生不?適。”

“沒有!我們沒有吵架!”宣止斬釘截鐵道。“我們下午隻是一起去買了家具,我走累了,回杜簿安家睡著了,結果?醒來就開始頭疼,渾身上下哪都不?對!我連麻辣燙都不?想吃了,杜簿安還給我點了麻辣燙……天啊,他一個人吃不?了兩碗,會浪費的!”

“宣止,你再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其他不?同尋常的事。”

宣止想……宣止想……

“難道是因為呼吸不?暢?”他喃喃。

“什麼??”

宣止紅著臉:“沒什麼?,沒有特?彆的事伯醫——”

“嗚汪——”

宣止一個激靈,貓耳朵露了出來。他捂住頭頂,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去。

伯醫生一下下拍宣止的後背,厲聲訓斥:“小伯!不?許叫!”

他指:“去桌子下麵?!”

比格犬耳朵大,天生無法完成標準的背耳動作,這讓它們看起來永遠不?會心?虛,永遠不?會認錯。

比格拖拖拉拉地把自己塞進桌子下麵?,委屈地露出半根尾巴,在地板上啪啪地拍。

“宣止。”伯醫生柔聲安慰,“沒事,彆害怕,你的身體很?健康,如果?不?放心?,明天我帶去你桃李做個檢查。你不?能?見杜簿安,今晚就在這裡將就一下,好嗎?我整晚都在這兒?陪你。”

“我的原型很?大,你可以睡在我的毛裡。”

啪啪啪啪——咚!

比格的尾巴在伯醫生話音剛落時,險些拍裂地板。

“在這兒??”宣止遲怔,他搖頭,“不?行,我得回去找杜簿安。”

伯醫生不?理解:“你……”

“我們確認同居關係了,可我整整拋棄過他兩次。”他喑啞著,回憶過去,“他找過我兩次,我不?能?再拋棄他第三次了。伯醫生,那是不?告而?彆,那是不?負責任的貓。”

伯醫生依然很?溫柔:“但你現在身體不?好,不?能?接觸他。”

“那是我的問題。”宣止固執,“杜簿安不?該承受這些。”

他低著頭,“我回去就睡覺,杜簿安從不?會打擾小貓睡覺,他一直很?尊重貓,他很?會養貓的。”

“睡著了,睡著了我就看不?到?他了,我不?會難受的。他明早有課,我睡到?他上課,然後過來找你,我們去醫院。”

伯醫生長歎口氣。

“小貓。”他說,“你很?愛他。”

“是的,伯醫生,我愛他。”

伯醫生最後確認他目前狀態平穩,“去吧。”

宣止重新變回貓,等待伯醫生為它打開大門。

“宣止。”伯醫生攥在在門把手上,“如果?情況有變,立刻回來。”

“喵~”

伯醫生立在窗台前,看著小貓走遠,他向?桃李更有經驗的老醫生求助。伯醫生從宣止雜亂無章的敘述中提取有用的信息轉述,末了,他頓了頓。

“那孩子化形似乎也有些困難。”

“化形,困難?”對麵?蒼老且和藹,“是不?是又遇到?了什麼?機緣?”

伯醫生坐直。

“明修啊,你來。我當麵?跟你說。”

“好,您還在家屬院嗎?我馬上到?。”伯醫生放下手機,披了大衣往外?趕,臨走,他看了眼桌底還在斜眼不?忿的比格,“小伯,乖乖的,我馬上就回來。”

工作室安靜了。

比格不?再拍地板,它斜起眼睛時大量眼白瞧著一肚子壞水,但當它起立,目不?斜視的時候,一張狗臉上竟還能?看出嚴肅。

它看著伯醫生扔在桌上的手機。

薄明修還是沒有養成隨身帶手機的習慣。

比格一眨不?眨地守著手機,直到?一聲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

比格抬了抬眼。

手機在空無一人的室內,聒噪地循環了五遍初始鈴聲。

然後被?人接通了。

對麵?謙謙有禮。

“薄叔叔,宣止去找您了嗎?他臨走時狀態看起來不?……”

沒有人回應他。

對麵?似是察覺到?不?對:“薄叔叔?”

“……薄叔叔?”

“我去你的薄叔叔!天天隻,知道管著我不?讓我罵人,他關心?過我嗎?你們兩個到?底有完沒完?成天沒事就知道,麻煩我哥,有什麼?不?能?自己解決嗎?蘇哥夏姐總,總共出去沒幾天,好容易盼到?和我哥的二人世界,都讓你們攪黃了!那是我哥還是你們哥?啊?”

對麵?似是被?他罵懵了。

“……你哥是?”

那少年驕傲:“我哥是狗!”

第七十三章

宣止就這樣?在他麵前明目張膽地失蹤了。

小區不大, 杜簿安前前後後來過幾次,單元門口?能走的幾條路屈指可數,宣止離開自己的視野不過十幾秒, 擔得上是?憑空消失。

杜簿安本能地開始留意周遭環境, 枯枝灌木不顯眼地動?了下,杜簿安放輕腳步, 緩緩靠近。

杜簿安一把撥開層層枯枝。

空的。

耳邊隻有他半隻腳踏進?花壇,踩斷枯枝的脆響。

他打電話尋人,摸兜才?想起來, 事發突然?, 他沒拿手機。杜簿安按著原路返回, 按上門鎖時指尖在微微發顫。

皮質沙發上還殘留著宣止睡過的褶皺, 杜簿安拿起手機, 在不遠處看到被遺落的,宣止的手機。

宣止又丟了手機。

一瞬間, 杜簿安腦內清明, 他死死地盯著那隻再度被主人拋棄的人類常用的聯絡工具, 無法控製地加以聯想。

所以……這才?是?宣止始終無法及時回複消息的原因嗎?

杜簿安如遭雷擊。

宣止對手機的態度和現代人類完全不同, 他對手機的依賴度不高, 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漠視。在為數不多的幾次約會途中,如非必要,杜簿安從?未見過宣止掏出手機來玩。

作為一個從?小學習成績站在金字塔頂尖的理科生,杜簿安是?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無神?論, 但此時此刻容不得他多想, 那些道?聽途說的鬼神?誌異在他腦子?裡悠悠蕩蕩, 不斷徘徊。

宣止謊稱X大的學生,但X大的名單裡卻沒有他的名字。

宣止對白色有著近乎偏執的喜愛, 自相識以來,他的穿著打扮有所變化,但無一例外都是?不變的白。

謎題圍繞著妖魔精怪來解。

如果說……白色是?他的皮毛呢?

杜簿安驀得聯想到前不久宣止執意打車的彆捏神?情。他軟磨硬泡,堅決不坐地鐵,是?不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地鐵卡?

這種猜測簡直是?異想天開,但如果按照這個思路,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

他推理的速度快於他的理智。

宣止那雙澄黃的眼睛在眼前一晃而過,很快被替換成了一雙鴛鴦眼。

他見過的,他在約會時見過,也在貓咖見過。澄黃,湛藍,一邊一隻,如果那不是?美瞳……

杜簿安的心?揪了起來,但思緒還在流淌。

破綻一直都在,是?他把它們壓了下去,繁雜的信息尋到了合適的時機,在頃刻間從?四?麵?八方反撲,竟讓他眼前發黑。

眼前是?往昔宣止的無措,宣止的懵懂,再旁側,是?他自己的聲音。

是?過去的自己在為宣止尋找各種借口?。

他看到宣止抱著貓,他說:“我?們一見如故,親如一人。”

杜簿安跌坐在沙發上。

……不,宣止抱過貓,他和貓同時出現過。

但另一個聲音開始反駁,就像當初他替宣止尋找借口?一樣?,那聲音同樣?粉碎了他的幻想。

隻有那一次。

他和貓從?不同時出現,但會一同消失。他和貓在同一天因為暴食被送進?醫院。他們都不喜歡花。

宣止又在他耳邊狡辯:“我?不是?貓。”

是?烤魚店,宣止神?經質地、倉促地反駁。似是?被人抓到了無意之中露出的尾巴,傾儘全力地訴說清白。

“……貓。”杜簿安低喃。

他站起來,仿佛有另一個冷靜的靈魂迫使他檢查門窗,關掉了所有的燈,像個正常人一樣?離開房子?。

一路的冷風吹散了他的額上的汗,吹不散心?頭的迷霧。

他在叫停,卻停不下來。

他的大腦在背叛他,他還在想。

他想到了丟貓那天,雪地裡斷斷續續後?徒然?變化的腳印。

真的,由貓,變成了人。

他想到了那天宣止古怪的穿著。而不久前,貓偏巧做了體檢,刮掉了肚子?上的毛。

木林指責自己通風報信,證據就是?本不該見過木林的宣止承認見過他的麵?。

如果他本就是?貓。

杜簿安回憶起他們在圖書館的重逢。

宣止沒有學生卡,他進?不去圖書館。那麼貓呢?

貓。

是?的,小白當日的確試圖闖過圖書館。

“操。”

杜簿安低罵一聲,他腳步加快,不顧一切奔跑。肺在炸裂,鼓膜在轟鳴,他砰地一聲推開宿舍的門。

貓。

貓呢。

杜簿安猛得掀開貓窩。

零零碎碎的珍藏掉了一地,除此之外,空空蕩蕩。

舍友都在驚恐地看向他,就連戴著耳機打遊戲的木林都疑惑地滑出床簾。

“……班兒?”

杜簿安沒有解釋,他該怎麼解釋?

他顫抖著呼吸,凍得僵硬的手推開陽台的門。他脫力地伏在陽台邊緣,從?手機中翻出了一個號碼。

薄明修。

收養宣止的叔叔,除了宣止之外,還能聯係到的,與之有關的第三人。

他的聲音在抖,但在呼嘯的風聲裡,這點微不足道?的抖顯得正常無比。

517宿舍樓層很高,冬日裡,沒了遮擋視線的樹木,杜簿安舉目遠眺,將將能看到家屬院建築小小一角。

他近乎哀求地看著那一角。

“薄叔叔,宣止去找您了嗎?他臨走時狀態看起來不……”

“他怎麼了?”木林摘掉耳機撓頭,“受什麼刺激了?”

秦禮遙在寫作業,打代碼的手懸空,半天落不下去:“分手了?”

張仰青捧著一碗細麵?,甚至忘了咬斷:“什麼&%#……??”

反常的不止杜簿安一人,門砰的一聲像被土匪打劫一樣?蠻橫地撞開,小白貓垂頭耷眼地往裡走,它環視一周,沒看到杜簿安的影子?,小小鬆了一口?氣。

它動?了動?耳朵,微微抬頭。

陽台有動?靜,是?杜簿安在裡麵?打電話。

A大宿舍陽台的隔音固然?好?,但宣止敏銳的聽覺神?經還是?能漏兩個音進?來,小貓飛機耳物理屏蔽掉杜簿安發出的噪音,往貓窩跳。

不知道?是?哪個喪心?病狂的把它的窩掀了。

宣止沒力氣找這群人類的麻煩,就著歪斜的貓窩盤進?去,爪子?蒙過頭。

睡覺。

一門之隔。

杜簿安被罵懵了。

對麵?是?個陌生的少年,聽聲音像是?剛過十八,但吐字不清,邏輯不明,斷句還透著微妙的怪異。

杜簿安詫異:“……你哥是??”

少年驕傲:“我?哥是?狗。”

杜簿安愣住。

少年還在氣急敗壞地罵人,但罵得不臟,杜簿安淺窺他匱乏的語言係統,猜測是?詞彙量不足。

少年也意識到了這點,惱羞成怒,凶狠地掛了電話。

杜簿安再打回去,又被掛掉,第三次撥號就顯示已關機。

冬日的星空格外地亮,星與星之間緊密相連,杜簿安怔怔地看向夜空,往日的蛛絲馬跡也連到了一起。

如果宣止真的是?貓,那伯醫生又是?誰?

鬼吼鬼叫的少年給出了答案。

狗。

杜簿安很輕易鎖定?了那晚和小白貓廝混在一起的龐大玩伴。

狗巨大的體型和身材高大的薄明修也對得嚴絲合縫。

但薄明修和宣止不同,他和社會牽連甚深。他就職於桃李醫院,有著明確的社會身份。

等等,桃李醫院?

薄明修在家屬院有一間工作室,一家正規醫院為什麼會在一所大學的家屬院成立工作室?

杜簿安眉頭一皺。

他曾誤以為桃李醫院是?一家醫治人類的醫院,是?因為宣止受傷後?,薄明修讓他把手機郵寄到桃李醫院。如果拋下薄明修的職業不談,宣止作為一隻貓,在寵物醫院治療,是?合情合理的。

這家醫院……

叩叩叩。

張仰青隔著玻璃比口?型。

“我?沒事。”杜簿安擺手,徒然?,他的視線凝固在室內。

貓窩動?了。

貓窩還保持著側翻的狀態,但裡麵?凹凸起伏,團了一團實心?,像是?有貓在調整睡姿。

杜簿安沁著涼氣,一把把貓窩抱個滿懷。

他小心?翼翼掀開銅鑼燒的蓋子?,灰乎乎的一團陰影下,睡著一隻長毛的,漂亮的小白貓。

懸著的心?沉甸甸落了地。

杜簿安還記得宣止是?身體不適,倉促離開,他把貓抱出來,粗糙地檢查一番。

沒受傷。

但他也隻能看出貓沒有外傷。

貓眉間小小鼓起,在狹窄的貓窩裡扭成一團——它還是?不舒服,不斷地調整睡姿。

它還閉著眼,狀似處於熟睡中,但杜簿安對他的貓何其了解。小白貓的呼吸很沉,漂亮的眸子?藏在眼皮下不住地滾動?。

宣……

他咽了回去:“乖乖?”

小貓受不住他的晃動?,顫巍巍睜開了眼。

宣止本以為再度直麵?杜簿安,迎接自己的會是?鋪天蓋地的眩暈和頻繁的視角切換。

然?而熟悉的不適隻延續了不到十秒,宣止仿佛聽到了有什麼搖搖欲墜的東西終於碎裂的聲音。

再之後?,一切異常全部離它遠去。

“喵?”宣止左右張望。

視角穩定?了,人類近在咫尺的臉和手,在它的眼裡終於統一,大小符合它現在貓的身份。

宣止全身輕鬆,抖抖汗濕的頸毛,從?杜簿安懷裡一躍而下。

它分彆踢抬兩條前腿,而後?四?條腿一起蹦躂,肉墊緩衝效果良好?,小小的身體輕盈靈動?。

就是?姿勢很呆。

它抬頭,這才?發現杜簿安看它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複雜。

小貓歪著頭用額角的氣味腺標記人類,今天的人類蹭起來有點僵硬,在它主動?蹭過來時似乎還有個躲閃的前搖。

杜簿安心?裡有鬼似的環視了宿舍一周。

看到宣止如期回來,杜簿安僵青的臉色不藥而愈,宿舍又回到了往日的常態。

木林回到了簾子?裡,鍵盤劈啪,酣戰時嘴裡不乾不淨。

貓毛過敏的秦禮遙還在偷偷對小貓投以覬覦目光,察覺到他的視線,輕咳掩飾彆開了頭。

張仰青依舊對他方才?由於衝擊過大,無法自控的異狀耿耿於懷,向他投注關心?的餘光。

杜簿安喉結動?了動?,破天荒拉上簾子?。

第七十四章

宣止被杜簿安擒著?爪子裡裡外外再度檢查了個遍。

“還有哪裡難受?”

宣止對上杜簿安焦急的神情, 沒忍住人性化地搖搖頭。

剛搖完它就後悔。

動?作幅度不大吧?杜簿安沒看見吧?

然而杜簿安完全沒把它的小動?作放在心上?,人類極其?自然地鬆了口氣,

就, 接受了?

宣止傻眼。

杜簿安慣性去安撫呆住的小貓頭, 摸到貓頭的刹那,又像火燒般收回手?。

他把宣止抱進?貓窩, 重新拉了拉簾子,確保沒有一絲縫隙,這?才隔著?貓窩安心摸貓。

他憋了千千萬萬的話, 但眼下隻有薄薄一層的簾子, 並不是質詢的時機。他也?怕貿然逼問, 嚇跑了這?隻無法無天的貓。

杜簿安深深地看了宣止一眼, 單手?重重地摁貓頭, 偷偷泄憤,四根手?指滑到貓下巴上?, 用巧力抓撓服侍。

宣止享受地眯眼, 杜簿安在小貓的呼嚕聲裡, 向張仰青發起私聊。

【仰青, 明天一起曠個課?】

張仰青左右環視。

【???在宿舍你還私聊?】

【明天把上?午的課曠了吧, 陪我搬個家?】

張仰青摸不著?頭腦。

【後天不就周末了嗎?不是說周末一起搬?你就差這?一天?】

小貓呼嚕停了,薄情的貓拔頭不認人,踮起貓步去看杜簿安在忙些什麼。

杜簿安大手?一摟,貓被抱回腿上?。小貓個頭不高, 抻成?長條也?夠不到手?機。

杜簿安手?底是小貓的肚子, 其?中一塊毛發偏短, 手?感奇特?。他想起宣止那幾日怪異的露臍裝,後知後覺感到好笑。

“揉一揉, 揉揉長得快。”

【早搬早走,禮遙對貓過敏,拖著?不好。】

【禮遙這?幾天狀態還不錯啊。還是你怕人家勾搭你的貓?人家特?地和貓保持著?距離呢,井水不犯河水的。】

杜簿安原先沒想到這?一茬,張仰青一提,往昔滾滾而來。

勾搭他的貓?那是勾搭他的人。

他咬著?牙:【彆問那麼多,搬不搬?】

【你在群裡說一聲唄,明天大家陪你一起搬。】

杜簿安沉默。

【我知道你拿我當好兄弟了,你也?心疼心疼兄弟我?四個人的活你全壓在我一個人身上?,想累死兄弟?】

下一秒,相親相愛一家人:

【你青哥:都清醒清醒,明天都選修是吧?曠了,給班兒搬家!】

張仰青在身後嘖了一下:“被你帶跑了,人都在,聊什麼天。哎禮遙醒醒,木林,打完了沒?耳機摘一下。班兒明天想搬家,搬不搬?”

秦禮遙迷蒙著?從睡夢中回了句:“搬。”

秦禮遙爬起來:“……什麼?”

木林滑出來:“明天?明天不是周五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

張仰青昭告了天下,也?昭告了小貓。

貓機靈著?抖抖耳朵,向他投來審視的目光。

杜簿安頭疼,這?讓他明天怎麼把貓騙進?背包?

宣止上?身直立:明天?

麵對三人一貓四雙眼睛,杜簿安牽強扯謊:“剛收到消息,周末楚學姐……臨時給我安排了工作。”

說話的同時,杜簿安對著?貓,明顯是在和貓解釋。

張仰青內心感動?。剛還說禮遙過敏,轉眼間扯楚學姐做大旗,杜簿安莫不是怕禮遙多想?

真是好兄弟。

其?他兩人表示理解,提前一天而已,都不是事兒。

他倆一人忙著?睡覺,一人忙著?繼續遊戲,雙雙把手?一揮,夢周公的夢周公,廝殺的接著?廝殺。

徒留宣止傻了眼,它的計劃又被打亂了。

——明天它約了伯醫生去醫院看病。

它喵喵掙紮,表示抗議。

它也?是要被搬走的一部分,有沒有人問過它的意見?

有的。

杜簿安看了過來。

人類不通喵語,宣止細聲細氣,指望著?人類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人類懂,但人類有意彆開了視線,故作不知。

宣止放棄調教蠢笨的人類,自己轉著?鬼點?子。

小貓晃晃腦袋,左右權衡。它自覺狀態不錯,看病不再?迫在眉睫,或許它可以半夜溜走,去家屬院給伯醫生留個字條,此事稍後再?議。

在宿舍的最後一夜。

杜簿安目不斜視地抱著?宣止上?了床。

宣止一對兒鴛鴦眼飄來飄去,它發現人類耳朵根是紅的,像第一次和人形的自己同床共枕一樣紅。

杜簿安把貓塞進?被子裡,自己麵對著?牆,隻弓著?身子圈出一小塊地盤供貓活動?。那一圈不大,容不得宣止舒展。

人類的手?臂橫在小貓身上?,沉得厲害,以肉體凡胎打造出最堅實的牢籠。

宣止沒放在心上?,還在翻滾著?撒嬌。

反正以杜簿安的睡眠質量,逃脫易如反掌。

——前提是杜簿安睡得著?。

淩晨三點?半,宣止第四次往出爬。

都說貓是液體,但今晚的杜簿安是世界上?最嚴密的容器。宣止稍有風吹草動?,杜簿安的大手?如影隨形地壓了下來。

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杜簿安在睡夢中含混地安撫小貓,鬆鬆垮垮地搭在小貓身上?。宣止越獄經驗豐富,隻需再?等一會兒,人類進?入深度睡眠,宣止擦著?縫隙就能溜出被子。

可它今天等了無數個一會兒,等到天際泛白,等到杜鵑報曉。宣止屢屢以為他睡了,準備進?行些不法行動?時,杜簿安就會準確無誤地把它貓貓祟祟的腦袋按回去。

晨光把深藍的窗簾映成?淺青色,小貓撐不住了。

它倒頭就睡。

杜簿安睜開眼睛,唇角勾起莫名?的笑。

“笨貓。”

……

宣止是被行李挪動?的聲音吵醒的。

它四仰八叉地睡在床的正中間,杜簿安給它大被蒙過頭,一根貓毛都沒露在外麵。

隻剩下床褥沒有收拾了,看它渾渾噩噩從被子底下爬出來,杜簿安輕輕一笑:“睡飽了嗎?”

他明知故問。

小貓毛發蓬亂,跳到人類肩上?。

杜簿安半長的發還沒來得及紮,黑發混著?白毛登時滾成?一團。

杜簿安頂著?貓爬上?去收拾床鋪。

木已成?舟。

至少今天,宣止再?無脫身的可能。它祈禱伯醫生能夠憑著?前因後果,猜出自己的窘境。

小貓抓著?杜簿安的頭發,眼看著?床鋪也?撤下了。

臨走前,杜簿安最後打掃了整個宿舍的衛生,開窗通風,清理掉秦禮遙的過敏原。

宣止看他們整頓行李。

張仰青昨天騰空而起的一嗓子算是救了自己。

杜簿安手?頭兩個閒置的空箱子,張仰青身邊隻有一個假期旅遊用的小箱子,隻他們兩人一趟趟折騰,估計搬完要到晚上?。

現如今群策群力,還朝隔壁宿舍借了個大的,零零散散加起來滿滿當當裝了六箱零兩個包,將將才夠裝下杜簿安全部行李。

“你哪來這?麼多東西?”張仰青心有餘悸。

秦禮遙:“班哥拖家帶口,光貓用品就裝了一箱半,東西多也?是情有可原。”

木林悲春傷秋:“班兒的床鋪一空,我心裡還有點?不是滋味兒。”

杜簿安從櫃子裡掏出最後一個包。

知道宣止真實身份後,他不舍得再?用籠子。他朝宣止拍手?,心底忐忑。

“乖乖,進?來,我們回家了。”

床梯上?的麻繩都拆得一乾二淨,宣止心頭也?有點?酸。無論是流浪前還是流浪後,它都過慣了集體生活。

宣止最後一次跳上?空木板,沿著?床邊的牆走了一圈,沒了柔軟的床鋪,木板梆硬,踩在腳下凹凸不平。

它最後標記了一下床欄,希望以後還能找到回來的路。

“唔喵~”

它居高臨下,不遠是整裝待發的四個人類。宣止企盼地看了看家屬院的方向,不甘不願地跳進?了杜簿安的背包。

杜簿安把貓沉甸甸接了滿懷,快速拉上?拉鏈。他拉得嚴實,生怕貓跑了。

宣止沒見著?換氣口,喵喵抗議。

“班哥,貓……”秦禮遙戴著?口罩,誠惶誠恐,“留個口子。”

杜簿安神經兮兮看他一眼。

隻是愛貓的秦禮遙:?

離開宿舍一路平坦,居民?樓有電梯,四個男大學生和六個行李分了兩次才塞下。

“不錯啊。”木林一眼相中了床,睡慣了宿舍棺材似的一米寬,木林彈射起飛,撲倒在大床上?,“以後趕不及回宿舍就來你這?兒蹭一晚,哎讓我看看次臥,次臥多大?”

杜簿安看著?探索領地的小貓,“次臥有人住。”

木林略略一想就通了,訕訕道:“你倆還挺純情。”

純情?

杜簿安沒說話,小貓在他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鑽來鑽去。一邊是剛幫忙搬了家的兄弟,一邊是無知無覺蹭來蹭去的貓,杜簿安急不可耐,顧不得什麼禮儀什麼友情,恨不能把這?群舍友通通都趕出去。

如果隻有張仰青一人便還好說,現如今三個燈泡,齊齊擠在一起,亮得杜簿安眼睛疼。

張仰青甚至還要了WiFi密碼,橫在沙發上?,是個長駐的架勢。

杜簿安用儘了一輩子的耐心,笑了笑:“中午想吃什麼?我請客。”

“附近有什麼好吃的?”木林刷起了外賣。

“能吃的不還是那幾家?”張仰青白了一眼,“你以為班兒搬得有多遠?”

木林:“……”

木林轉而刷附近的店鋪。

秦禮遙也?在找:“烤肉吧,X大這?家烤肉看起來不錯,我還刷到個四人套餐。”

“走走走。”張仰青鯉魚打挺,一手?一個,“早上?沒吃飽,餓死我了。”

木林朝小貓揚手?:“乖寶,你自己在家待著?,一會把你主人還你。”

宣止就這?麼看著?四個人類勾肩搭背離開,門砰地一下合上?,隨後傳來了陌生的電子音。

杜簿安把門反鎖了。

小貓直立的尾巴稍顯落寞垂了下來。

鎖什麼,它又不出去。

……烤肉。

宣止舔舔嘴巴。

四個人類隻是把箱子搬了進?來,並沒有收拾房間,它的銅鑼燒還在不知哪個箱子的角落裡擠成?一團。

它跳上?心心念念的飄窗,翹著?屁股伸了個懶腰。宣止順手?用窗簾磨了磨爪子,腦袋枕在一雙白嫩的山竹上?。

它早上?也?沒吃多少。

杜簿安臨走前是不是忘了給它放糧?

……

宣止對抗饑餓的方法尤為原始,入住新家的第一天,它達成?了夢想——在它灑滿陽光的飄窗上?睡到日落西山,睡到杜簿安回來,補足了昨晚缺的覺。

門口窸窸窣窣,宣止對杜簿安的腳步爛熟於心,它的人類在門前踟躕了一會兒。

宣止想了想,受環境限製,它似乎從未如此鄭重地迎接過它的人類。

這?邊,杜簿安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拉開了門。

小貓豎著?尾巴喵喵迎接。

見了貓,杜簿安懸著?的心鬆懈下來。

還在。

他反手?把門鎖了。

“宣止。”他說。

宣止那點?多愁善感刹那煙消雲散。

它轉了轉貓腦袋。

不一定是在叫它,雖然杜簿安通常叫它乖乖,可某晚不是偷偷給小貓取過名?字,把貓也?叫作宣止。

“貓糧單調,怕你吃膩,今天就沒給你放糧。人多眼雜,我不好把你往外帶,多點?了兩盤肉,幾種?你經常吃的蔬菜,烤了打包給你帶回來。怕你吃不飽,還多要了一份韓式拌飯和一份打糕。趁熱吃,彆涼了。”

“還沒徹底研究過你的食譜,你的貓形能吃重油重鹽的人類食物嗎?不方便的話,變回來吧。”

杜簿安麵色平靜:“正好,我有話要跟你說。”

第七十五章

杜簿安麵色平靜:“正好, 我有?話?要跟你說。”

宣止後撤一步。

杜簿安垂著眼睛:“躲什麼?”

小貓保持著隨時起飛的?姿勢,看人類拎著打包盒進了廚房。他從碗櫃中?取出兩個碗——宣止親自挑選的?,一藍一白。

當時他怎麼說來著?

“這個給我用, 這個給貓用。”

杜簿安舉著兩個碗, “今天?你想用哪個?”

小貓的?眼神飄忽不定。

杜簿安見它遲遲沒有?回答,兀自洗白色那隻, 宣止說要自用的?顏色。

“毛太長了,貓形不方便吃烤肉,變回來吧。”

寬肩窄腰的?人?類背過身去, 波瀾不驚地挽著袖子洗碗。烤熟的?肉被放到碗裡, 送進微波爐叮了叮。

杜簿安……知道了?

小貓一時不知所措, 它什麼時候露了破綻??

是人?形的?不告而彆?還是昨天?充滿智慧的?搖頭?不應該啊, 它的?人?類不是很癡傻很好騙的?嗎?

杜簿安端著熱氣騰騰的?烤肉, 餐盤清脆地磕在桌麵上。

宣止如今哪有?心情垂涎美食,它才是被架在火上炙烤的?肉。

杜簿安見貓沒有?反應, 看樣子像是傻了。他擦過手?, 緩步逼近, 捏住貓脖子, 把貓捏至視線平行。

“怎麼不動?你不是能變嗎?宣止。”

“喵嗷嗷嗷——”小貓恢複神誌, 驚慌失措,一時間?貓毛亂飛。

危難當頭,宣止還要垂死掙紮,不想聽的?堅決聽不懂。

小貓裝作打?了個漫長的?哈欠, 跳上桌, 跳下來, 後腳撲棱自己的?耳朵,虛空索敵撲空中?的?灰塵。

總之?很忙。

杜簿安從餐廳拉了椅子過來, 坐著圍觀它的?表演。

“忙完了嗎?”

小貓僵直。

忙完了。

宣止拘謹地前爪並攏,禮貌坐直,尾巴在身後緊貼地板,拉出一條直線。

一人?一貓對視。

貓是慌的?,人?是穩的?。

杜簿安:“沒有?想對我說的?嗎?”

小貓彆開視線。

杜簿安說得篤定,但憑借宣止對此人?的?了解,杜簿安的?演技堪稱上流,尤其早先裝作不愛小貓的?時期,裝得它差點信了。

或許杜簿安隻是有?所懷疑,想要詐它一詐。

它這麼合理推測,另一邊,不大的?貓腦飛速旋轉,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去收拾臥室。先去吃飯吧,吃完我們再談。”杜簿安淡淡道。

一隻正常的?貓會怎麼做?

首先,貓聽不懂人?類的?命令。

宣止棄飯不顧,蹭著人?類的?小腿繞著八字走,跟人?類寸步不離。

杜簿安準確無?誤地從眾多箱子裡取出床單被褥。宿舍床鋪麵積小,有?些用不上,杜簿安拆了套新的?四件套一層層往床上鋪。

他抖抖床單。

床單一角被貓壓著。

“壓住了,宣止。”

小貓聽不懂,大屁股穩重。

杜簿安抖了抖,硬生生把布料拽出來。他將礙事的?貓趕下床,套被套。被套拉鎖剛開一條縫,小貓遵從本心鑽了進去。

“出來。”杜簿安頭痛。

小貓玩得開心。

杜簿安:“真的?聽不懂?要和我每條指令都相悖?”

被單裡的?貓老實了,它尋著口子爬出來。

被單讓它裡三層外三層卷成麻花,原來的?出口早就?不複存在。杜簿安冷眼旁觀它在裡麵胡亂地撲,撲急了還伸爪子。

新被單質量不錯,隻留了淺淺一道,沒勾開線。

杜簿安瞄到拉鎖一角,掀開亂糟糟的?布料,還小貓一個自由。

宣止折騰了一身的?汗,趴在床頭粗粗喘氣。

杜簿安打?量剛鋪好的?淩亂床鋪。

也是時候再添一個枕頭了。

他歎了口氣:“彆裝了。我不是在詐你,郎渠貓咖店的?田二是你吧?我對狗的?品種不了解,回去查了下,薄叔叔是那日的?伯恩山?”

宣止瞳孔驟縮。

杜簿安不知從哪掏出一部眼熟的?手?機,擺正在小貓麵前。

杜簿安方麵撥通了宣止的?電話?,下一秒,小貓被手?機鈴聲?嚇得後退。

杜簿安把屏幕讓給它看。

——這是自己的?手?機!

杜簿安輕笑:“手?機丟了兩天?,沒人?來找?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

我……

事跡敗露,宣止張口解釋。

然?而他的?解釋沒能說出口,小貓乾乾張嘴,尖尖的?犬齒閉攏得太急,磕出一聲?脆響。

宣止追著自己尾巴轉圈圈,無?措地瞪大了眼睛。

他怎麼……化不了形了?

“你們是什麼東西?妖精嗎?”杜簿安拍平套好的?被套,平靜無?波地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貓。

“你們還會什麼?法術?你和貓一起出現過,哪個才是你的?本體?”

杜簿安步步緊逼,他蹲在貓麵前。

“我把你關在這裡,你能逃出去嗎?”

宣止搖頭。

它喉嚨口急得咕嚕,扒著人?類的?膝蓋急迫地往上爬。

杜簿安抓住貓。

“還不變嗎?”

“喵喵喵喵!!”

人?類聽不懂,眼睛是下垂的?,嘴角也微微下拉。他看起來無?比傷心。

宣止簡直要喵出調子了。它努力屏蔽委屈的?人?類,拚命走化形的?流程。

欲望……機緣……

宣止一遍遍默念自己化形的?欲望,貓還是貓,人?還是人?。人?坐在地上,一把把努力中?的?貓撈進懷裡。

杜簿安抱起貓來還是一如既往地舒適。他拖著宣止的?屁股,給它捋順瘋玩後逆了的?毛。

“你慢慢考慮。”他親了親貓,“我們還有?一整個周末的?時間?。”

他抱著貓回到餐廳,新熱好的?烤肉不再泛熱氣,宣止被杜簿安放在桌上,它這才發現,杜簿安還給它準備了筷子。

人?類半托著下巴,“需要我喂你嗎?”

溫熱的?烤肉和噴香的?米飯縈繞在小貓鼻尖,旁邊還散著一袋顆粒分明的?打?糕,黃豆粉的?顆粒直直飛進小貓的?鼻子裡。

貓的?消化能力終究有?上限,宣止不敢在這種時候掉鏈子,轉來轉去不知怎麼跟人?類解釋。

宣止從未意識到貓和人?類交流起來這麼費勁。

它自暴自棄地拿爪子在餐桌上虛空埋屎。

——這個不行。

杜簿安愣住了。

宣止跳下去,圍著行李箱喵喵叫。

“你要貓糧?”杜簿安遲疑。

他開了箱子,重新取了貓碗,給小貓舀了一勺。

宣止吧唧吧唧一分鐘結束戰鬥。吃得急,沒控製住打?了個小小的?嗝。

杜簿安失笑:“以前倒沒見你這麼倔。”

“喵!喵!——喵~喵~”

宣止壓著嗓子開罵,罵完才想起來,現在應該低伏小地討好。

杜簿安又去次臥特?地給它鋪了床。

“孤男寡貓共處一室總歸不好。本來這個房間?就?是給你準備的?,倉促入住,還有?很多東西沒準備好,再等等吧,過幾天?我把必需品都買回來。”

“你想怎麼布置你的?房間??還有?什麼其他想要的?嗎?”

他從行李箱裡翻出銅鑼燒,銅鑼燒裡宣止點滴積累的?小寶藏們一點沒丟,單獨用塑料袋裝著。

銅鑼燒安置完畢,杜簿安把小寶藏塞回銅鑼燒裡。

“晚安。”

人?類把貓丟在床上,返回主臥。

還關了門。

宣止不可置信:它被杜簿安拒之?門外了!

……

杜簿安剛關上主臥的?門,反身趴在門上聽外麵的?動靜。

小貓妖還是不信任他。

短短幾月的?情誼,還是撬不開小貓的?嘴。

他拿不住宣止這樣的?妖精究竟掌握什麼樣的?術法,會不會瞬移?會不會憑空消失?會不會在他離開的?瞬間?就?脫身而去?

但那小白團子呆呆笨笨,看著也不像是撚指間?飛沙走石的?大妖。

一味的?逼迫達不到目的?,他的?宣止對他並非全然?絕情,騙一騙或許還有?幾分成效。

杜簿安給小貓留下足夠安全安靜的?環境,希望它獨處後的?小腦袋瓜開開竅。

他緊張地捕捉門外的?動靜。

有?聲?音。

出來了,是在扒拉……袋子?

聽動靜,宣止還維持著貓的?形態,它來來回回好幾次,不知在忙些什麼。

咚。

主臥的?房門被敲響了。

杜簿安後退兩步。

小貓在撓門。

它撓了一會兒,見人?類不為所動,小爪子扒拉門底的?縫隙,把什麼東西塞了進來。

小小一塊,在毛爪子的?力道下橫飛進來。

是一顆貓糧。

宣止還在撓門。

不一會兒,又有?東西被塞了進來。

是一根被抓得七零八碎的?白色羽毛。杜簿安認得,那是小貓收藏的?寶藏之?一。

接下來是一顆剛剛咬斷的?草,貓薄荷喬遷第一天?慘遭貓妖毒口。

小貓塞一個,杜簿安接一個。

又是一個紙團。

杜簿安好奇打?開,裡麵赫然?三個字,“不絕育”。一些被遺忘的?往事重重擊中?了杜簿安,他才覺出後怕,心底軟了幾分。

人?類看著一地的?寶藏,耳邊是小貓在窸窣撓門。

一切明了了。這是……小貓的?道歉?

他深吸一口氣打?開門。

還在塞東西的?小貓妖被嚇飛,整隻貓向燈光明暗交接處平移。冷靜過後,它又移回來,眯著眼睛看著高大的?人?類,抱著腳踝就?地一躺。

腳邊小小一團,杜簿安全身上下隻有?臉是冷的?:“彆撒嬌。”

然?後趁宣止還沒反應過來,蹲下把貓抱進懷裡,連人?帶貓上床蓋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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