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非常理解您。”
“您知道,我的家族,在帝都同樣聲名煊赫。可那麼多的榮譽和恭維都是屬於我的伯伯,和他那該死的兒子的。現在的安德烈子爵伯爵是我堂哥。我比他聰明,比他努力,甚至比他魁梧,比他英俊。”
“可他在我小的時候,便光明正大地堅持不懈地羞辱我。說我注定一輩子都是個庸庸碌碌的廢物。”
安德烈子爵莞爾一笑道:“隻因為我注定和我祖上那榮耀的爵位無緣。”
“偉大的女神把我生在了榮耀滿地的安德烈家族中,卻隻讓我睜眼看著那最為璀璨華貴的榮譽,落進一個庸人的手中。”
“這怎麼可能讓我接受?”
“實不相瞞,如果不是威廉.格雷的從中作梗。我原本是想要將我的兒子,洛克.格雷扶上侯爵的位置之後回去繼承安德烈家中的爵位。”
安德烈子爵重新將自己那看似溫和寬厚的招牌笑容覆在臉上,娓娓道來道:“這麼些年,我孝敬給帝都孝敬的東西,何止給我一個伯爵的爵位那麼簡單?”
“隻是,我卻從沒有提出過多的要求。隻要讓我回到安德烈家族,讓我那愚蠢又不堪的堂哥看看。”
“真正的強者,即便沒有天生的爵位,也能夠站在他想象不到的高出。毫不留情地碾壓他的全部。”
“所以呢?”蘇利文的眼神微動了動。
他似乎有些不理解安德烈說這些話的意思。
“所以,我們合作吧。蘇利文殿下。”
“我和您一樣的不是嗎?”安德烈子爵仰起頭,用自己那和善的笑容殷勤跟蘇利文道:“我們同樣是被權利角逐中,暫時的失敗者。”
“可我們都同樣有重回到舞台上的能力和野心。”
“如果我們強強合作,那必然是一段佳話。”
“您一定也很想念帝都的風景吧?那裡華貴又雍容,哪裡是西境這樣的窮鄉僻壤可以相比的?”
安德烈的眼睛裡燃起熊熊的光,那是在陰雨天氣裡也無法消折的勃勃野心。
他跟蘇利文熱切道:“您應該調查過我。那麼,您應該會知道我對您有多大裨益。”
“您如果願意,我可以和您合作。我會想辦法將您送到帝都去。”
“一切都尚未結束,我相信,隻要依靠我這些年的積累。我一定能夠把您放在德特蘭最高貴最神聖的位置上去……”
安德烈滔滔不絕地跟蘇利文訴說著他們往後的願景。不知不覺,雨已經停了。
日色卻已然不早了,隻是好在下過雨的雲層變薄,因此透著幾分虛假的光亮。
照在人身上,隻覺清冷,並不宜人。
蘇利文手中剛才沾了泥漬的手杖早就被雨水洗滌乾淨。
就像他整個人一樣,除了沾透了雨水之外,和平時體麵高貴的他毫無差彆。
如果不是尚帶著些許的水汽,你會覺得蘇利文先生剛從自己的盥洗室出來。
總有人身上自帶有一股怎麼弄都弄不臟的乾淨氣質。哪怕他身處泥淖,看似黑暗。
蘇利文頷首聽了一會兒,便麵色平靜地淡問道。“靠你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嗎?”
“這些年,你背地裡和洛克那個蠢東西一點一點蠶食著西境的貿易。將糧食和貴重的鐵器運遍了所有地方。”
“唯獨整個西境,成為了空蕩蕩的難民嚎哭之地。”蘇利文冷冷地垂下頭,靜靜道:“就隻是為了你那可笑的,想要證明自己是強者的自尊心?”
“蘇利文殿下,成大事者,總要付出些許的代價的。”正興奮的安德烈子爵,因為蘇利文突兀的話驀地一頓。
他不知道哪裡出現了問題。為什麼蘇利文先生會因為自己的話做出這樣的反應。
不過很快,他察覺到蘇利文先生並沒有變臉。
便將其歸於他素來不好打交道以及桀驁不馴的個性。
於是他還是強自道:“您不要忽略了,唯有西境的貴族們個個盆滿缽滿,包括您的莊園先生。”
“我們的鄰居貴族們已然成為了整個帝都羨慕的富裕存在。這裡早已經成為了整個德特蘭最為強大的地方。”
“而這些。都是我開展的貿易鏈的功勞。”
說到了自己引以為傲的地方。
安德烈子爵突然想到,所有的貴族都該感謝他的。
而蘇利文也是一個貴族。
於是他又重新找回了和蘇利文談判的自信。
他抬起了頭顱,他似笑非笑道:“蘇利文殿下,您可不能得了便宜卻不領情。”
“沉甸甸的金子與錢幣搬進您的莊園的時候,您難道不開心嗎?”
“實不相瞞,我其實不用和你合作的。”安德烈子爵頗有些洋洋得意道:“我給帝都上供了那麼多東西。他們怎麼舍得讓我離開這裡?”
“如今我的沉寂隻是暫時的。隻要給我時間和機會,我會做出更加卓越的成就。”
“而我願意為您提供一些助力。”安德烈子爵還在循循善誘道:“畢竟,我總是慷慨助人的。”
“是嗎?”蘇利文先生終於笑了。
那深邃的臉龐隨著發絲微微垂下,纖薄的唇微微掀起了一個弧度。帶著股彆開生麵的迷醉美豔。
卻不知為何,總讓人覺得那股笑意高傲又諷刺。
“安德烈子爵,你的消息講完了。那麼,可以將我的小仆人給我了。”蘇利文先生靜靜道。
“您是什麼意思?”安德烈子爵驀地一頓。
他像是沒有聽懂一般,重複問道。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襲上心頭。
“就是字麵意思。”蘇利文甚至好心地跟他強調了一遍。
他優雅又不失高傲道:“你透露的消息,簡直不值一提。”
“你的設想並沒有打動我。”
“所以我已然聽你說了很久的廢話了。”
蘇利文先生不耐煩地拔高了聲音道:“現在,立刻。請把我的小男仆還給我!”
“先生,您是認真的?”安德烈子爵不可思議道。
安德烈子爵那偽裝著的笑意徹底碎了。
他沒有想到,都說到這裡了,蘇利文先生還會如此決絕地拒絕他。
安德烈子爵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些陰狠地望著蘇利文、。
似乎想要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為自己的設想而動容的證據。
隻是沒有。衣服服帖,身姿優雅,表情完美。
蘇利文先生的臉,宛如最完美的雕塑,漂亮又迷人,卻嚴謹得一絲不苟。
甚至可以說,他連一個頭發絲都沒有因此而動搖過。
方才還自鳴得意的心跌落到了低穀。
他可以感覺到,蘇利文沒有騙他,更沒有欲擒故縱。
他是真的不想要跟自己合作。
隻是,這超出了安德烈子爵先生的認知。
他不死心地繼續打量著蘇利文先生,似乎想要思忖出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為什麼他已然把最為有誠意的,貴族們最為喜歡的權勢、地位、財富都拿出來做引誘了。
蘇利文先生卻還是拒絕了他。
是他沒有能力嗎?還是蘇利文先生有了更好的打算?
什麼打算,能有一個現成的幫手與資源更加有誘.惑力?
安德烈子爵百思不得其解,於是他垂了垂眼睛。
下一刻,他便眉毛一挑。那凝固的神色豁然開朗。
“蘇利文先生。在此之前,我有一點事情,比較好奇。希望您可以給我解惑。”
安德烈子爵似乎又找到了主動權,他頷首似笑非笑道。
“可我沒有你的閒情逸致。”蘇利文毫不猶豫拒絕道。
可安德烈子爵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直接道:“剛才,我與你的小男仆聊了一會兒。發現他並不一般。”
“這段時間,西境的宴會場上總是會出現一些詭異的事情。”安德烈子爵莞爾道:“一些人總能夠聽到一些,暴露他們隱私的聲音。”
“而恰好。我的人和我的計劃,因為這些詭異的聲音功虧一簣。努力付之一炬。”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