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繞》全本免費閱讀
大一下半學期,是灰色的,對葉離如此,對宋環清來說,亦是如此。
來不及抓住春天的尾巴,就已進入初夏,走在校園裡,宋環清依然覺得冷。
平時她隻是看葉離不順眼,偶爾給她找找茬。
這次,確實太過了,過到惡果反噬到自己身上,被全校同學唾棄,走到哪兒都如芒刺在背。
不能說她是完全被齊雨薇利用,當然如果沒有那女人,她也不會對葉離做那麼惡毒的事。
有時候仔細回想,當真是走火入魔,是她咎由自取。
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宋環清公然道歉的視頻仍在論壇上置頂著,底下早已罵聲一片,對她的打擊,是難以想象的。
不論走到哪裡,她甚至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她也是第一次感覺到,麵對眾人的指指點點,她竟害怕成這樣,懦弱的可笑。
宋環清向來驕傲,如此糟糕的境遇,是她以前,從沒經曆過的,跟噩夢沒什麼兩樣。
也是這一刻,她才意識到,當初葉離被她揭開傷疤,被全校罵,該有多崩潰。
可她並沒覺得怎樣,反正最後遭到報應的,被利用被推到孤立無援境地的,是她。
而葉離,因為有人護著,依然還是全校公認的,惹人憐的孤冷美女校花。
她心裡,應該巴不得她如此狼狽呢吧。
畢竟,是個人,都希望看到死對頭被打到爬不起來,再無翻身的可能。
這段時間以來,宋環清見過葉離幾次,她以為她會落井下石,然而,並沒有,一次也沒有。
葉離還跟以前一樣,眉目清冷,淡淡看她一眼,裝作不認識,而後走過。
若在以前,宋環清勢必會過去沒事找事,可如今,她將身上的刺全收了起來,周圍有太多雙眼睛盯著她,她一旦再敢惹葉離,必定會被他們的唾沫淹死。
這種被全校孤立的感覺,讓她痛苦躁鬱,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什麼時候,那些人能放過她。
又堅持了一個月,她以為人們會將這件事淡忘,可依然排擠她的室友,永遠隻能坐獨桌的課堂,任何組隊活動,都沒人願意跟她配合的時候,宋環清是真的扛不住了。
她在宿舍徹底爆發了一次,結果卻換來更強烈的厭惡,她們要求換舍友,她實在找不到能換的寢室,又敵不過那三個人,隻得忍氣吞聲,受儘白眼。
班級裡她也沒忍住朝那些躲著她排斥她的同學嚷過,最後不過是讓自己再一次淪為小醜。
那些人該不理她的,還是不理她。
那天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教室裡所有人都走光,隻剩下葉離一個人的時候,宋環清終於鼓起勇氣,過去站到她麵前。
氣勢是強裝出來的,語氣再也沒有了以前的陰陽怪氣,自嘲道:“葉離,看見我這樣,你肯定心裡特開心吧?”
葉離剛站起身,她合上書,臉上沒什麼表情:“我的事不僅被你和齊雨薇傳得人儘皆知,還分了手,有什麼可開心的?就因為你被全校罵?”
她抬眸看她一眼,淡然道:“人,都該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誰都不例外。”
“那憑什麼遭到報應的,是我?你也去對付齊雨薇啊!”她眼角泛紅,語氣裡透著滿滿的不甘,不經大腦地為自己辯解,“要不是她,我不會接觸到你的過去,更不會那麼做,我是被她利用的。”
葉離眼睫微顫,冷眸盯著她的雙眼,反問:“你覺得你的話可信?”
她“哢”的一聲合上筆帽,一語中的:“如果沒有她,你自己得到了那些信息,一樣會抖落出去,你從來都巴不得我萬劫不複。”
“我以前沒惹過你,甚至都不知道你,一直不明白你的敵意從何而來,我又為何偏偏倒黴到,要被你一次次陷害。”
“我無數次希望你能不再對付我,可你是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這又怪得了誰?”
宋環清臉色煞白,被葉離一句句實話堵得啞口無言,方才強勢的態度軟了下來,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帶著無儘的悔意,“葉離,報應持續了兩個月了,我知道錯了。”
她突然上前,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拉住葉離手腕,央求道:“求求你,幫幫我吧!”
她從來不是會服軟的性格,可不知為何,她隻覺得,葉離是目前唯一能幫她解決困境的人。
然而,手指被一根根狠心掰開,她等來的,隻有葉離冷然離去的背影,和她最後留下的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教室驟然安靜下來,死一般沉寂,夕陽照了進來,將宋環清的影子拉長,孤零零一個落在潔白牆壁上。
她趴在桌上,將腦袋埋進臂彎,肩膀顫抖起來。
再之後的日子,仍是一如既往的灰暗,她甚至想過轉學,可大學有哪有轉學一說,退學就更不可能了,被家裡知道得罵死她。
宋環清從坭坑裡怎麼也掙紮不出來,索性放棄希望,變得蔫蔫的,不打扮也不爭不吵不鬨,逐漸把自己透明化邊緣化,身上再無棱角。
她不是沒想過徹底自暴自棄,甚至是做出觸犯法律底線的事,可最終,理智將她從危險地帶拉回,止住所有不該有的壞念頭。
隻是,再無人能從她眼裡,看到一絲光亮。
這天陽光很大,樹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宿舍樓頂層,一抹清麗身影坐在天台邊上,輕薄的碎花裙擺飄起,女孩的長卷發在風中淩亂。
剛剛下課回來的葉離正和程淮淩說起上課沒見到宋環清,這幾天她莫名的,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對於那天的話,解氣的同時,更多的,是擔心和後怕。
她能感受到,宋環清這次,承受了太多壓力和冷漠,對心靈的折磨,是極其強烈的。
樓下的人越圍越多,都在朝天台望,不斷指指點點看熱鬨,甚至有人刺激宋環清,讓她有膽就跳,彆忽悠大家。
宋環清有點恐高,她幾乎是閉著眼慢慢爬到那個位置,強迫自己坐了上去,雙腳晃蕩在外,甚至都不知道拖鞋丟在了哪裡。
當輕/生的念頭一旦產生,恐高什麼的,也都不足掛齒了,她緩緩睜眼,將樓下儘收眼底,加速的心跳也在此刻緩了下去。
原以為會有人同情,可罪過之人,就是死到臨頭都沒人願意站出來幫她一把,哪怕僅僅隻是勸她一句:“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