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約的車到了,她坐進車裡,沉默地麵向窗外。
司機大約覺得她眼熟,忍不住朝內視鏡看了幾眼,可?惜對上的是一張冷臉,也就沒敢問一句:你是那個演員艾冉嗎?
艾冉想了想,給?陳西瑞發微信:【你跟那位傅先生很熟嗎?】
Siri:【上次送我們回去那個?】
艾冉:【嗯。】
Siri:【不算很熟,就在我老師家碰到過幾次,後來?跟他加了個微信,怎麼?突然問起他了?】
【不過他那人長?得還?挺帥的哈哈哈。[doge][doge][doge】
艾冉皺眉,心?下冷笑,女人好像都挺能裝清高的。
第18章 電影院
吳濯塵打來電話的?時候, 陳西瑞正在寢室給錢曉雅染頭發,這姑娘原本是一頭黃毛,現在想染回純黑。
染發膏是網上買的?, 九十九包郵, 人?工是免費的?,還附贈頭皮按摩服務。
“我給你接了啊,就說你現在給我染頭發呢,不方便,一會兒給他回電話。”錢曉雅道。
陳西瑞邊塗染發膏,邊說:“見?什麼外,開免提。”
後來,陳西瑞回想起這一天?, 最深的?記憶點不是吳濯塵抽刀斷水的?果決, 也不是自己心情如?何悲痛,而是錢曉雅的?頭發好像被她染花了。
談戀愛講究氛圍,按理說分手也該如?此?, 天?時地利人?和, 這三樣起碼得占一樣,可是這件事發生得過於突然, 她當時腦子裡一片空白, 情緒還沒醞釀到撕心裂肺那一步。
“晚飯吃了嗎?”她問。
“吃了。”對?方答。
先?吃飯,再提分手,虧了誰都不能虧著自己的?肚子,有沒有法律來管管這些飯桶?
怨憤之外, 陳西瑞就剩下恍惚:“你要沒事的?話, 就掛了吧,好幾?個學?弟排隊找我谘詢實習的?事兒呢, 彆的?學?姐都不找,就愛找我,奇了怪了。”
手機裡傳來“嘟嘟”的?忙音,對?方先?撂了電話,陳西瑞麵色茫然,一句話沒說,按著錢曉雅的?腦袋使勁搓-揉。
“沒事兒吧你。”錢曉雅擔憂道。
“沒事兒,就是你這頭發……好像染得不太均勻。”
“哈?”
那之後接連幾?天?,陳西瑞都是魂不守舍的?狀態,她以前總嘲笑電視劇裡的?女主角矯情,分個手要死要活的?,至於嗎,現在真落到自己身上,那種痛感無異於鈍刀割肉。
不見?得感情有多深厚,大抵就是習慣,習慣有那麼個人?成天?圍著自己轉,一塊散步,一塊吃飯。
腐肉會?長出新肉,出血的?傷口會?凝成血痂,要想忘掉一個活生生的?人?,談何容易,她真希望自己是台機器,那樣就能直接啟動“一鍵刪除”按鈕,就能乾淨利落地告彆過去了。
陳西瑞給閨蜜發了個痛哭流涕的?表情包,配上一行字:求安慰。
閨蜜就是上次國慶節結婚的?那位,屬於英年?早婚型,目前在美?麗的?大不列顛讀研究生,跟她老公一塊譜寫愛情序章。
那邊是上午九點,徐樂陶的?臉出現在視頻裡,頭發淩亂,睡醒惺忪,明顯剛起床,“怎麼了瑞姐?”
“我失戀了。”
“你把人?家給甩了?”
這話戳到了陳西瑞痛點,她麵無表情地說:“主語反了。”
“……”閨蜜在視頻裡足足愣了十秒鐘,“好家夥,他把你給甩了啊!”
“你這反射弧可真長。”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跟程池也……哎,鬨晚了。”
“咋的?,英國首相?是不讓中國留學?生用wifi嗎,你倆沒事兒乾天?天?就do愛啊。”陳西瑞怨氣極重。
“不提這個,跑題了。”徐樂陶瞌睡消散,十分正經地看著她,“聽我的?,把男人?的?事兒先?放一放,搞點可樂和爆米花,去電影院來一場沉浸式觀影。”
說著拿起桌上平板,低頭劃拉,“我看看啊,中國大陸近期上映的?電影,《在春天?戀愛》,這個不適合你,漫威出了部新的?,算了,評分太低,不看也罷,誒這恐怖片可以一試。”
陳西瑞被她牽動了情緒,心思也跟著來到電影上:“哪國的?啊?日?本的?我不看。”
徐樂陶說:“泰國的?,評論說特彆精彩,比《厲鬼將映》還好看,洗把臉出門?透透氣吧。”
“看完都淩晨了,早閉寢了,我睡哪兒啊。”
“開個房唄。”
“沒錢啊,這個月生活費都透支了。”
很快,微信裡“叮”一聲,提示閨蜜轉賬三千。
陳西瑞點了收款,抬頭對?著屏幕,蓬頭垢麵的?黃臉婆形象躍然出現在右上角的?視頻框內,聲音也滲著暗無天?日?的?慘淡:“謝謝陶兒,有你真好。”
“趕緊去洗臉吧,就你這慘不忍睹的?形象,換我我也得跟你分。”
陳西瑞聽從閨蜜的?話,打車直奔商城影院,午夜恐怖片還剩22:45分的?vip廳場次,目前隻售出一張票——4排3座。
她沒有半點遲疑,欠嗖嗖地選中了4排4座的?位置。
一個人?看電影是孤獨,兩個人?一起看那就是歡樂二人?行。
臨近午夜,看電影的?人?不多,包括她在內,大廳裡稀稀拉拉七八號人?,基本都是甜蜜約會?的?小情侶。
陳西瑞取了票,去前台買了可樂和爆米花,檢票入場。
影廳光線很暗,除卻imax屏幕,唯剩安全?通道的?那點微弱綠光,清一色的?真皮沙發,她沒戴隱形,視線有點迷糊,慢騰騰地摸索到自己的?位置。
坐下,從包裡取出一副黑框眼鏡戴上,終於得以看清周圍環境,這個廳不算大,勝在環境舒適度高。
旁邊的?男人?背抵沙發,雙腿懶懶搭在腳踏上,以一種半躺的?姿勢目視前方。
陳西瑞起初沒仔細看,隱約覺著眼熟,扭頭細看一眼,真是故人?重逢,分外親切啊,“我不是在做夢吧,這都能碰見?,你是來這附近辦事兒嗎?”
傅宴欽沒看她,食指抵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這人?長得亦正亦邪,五官輪廓凜然周正,眉眼間卻藏著陰鬱之氣,第一次見?麵,陳西瑞就領略到了那種高高在上的?疏離感。
她閉嘴,斯斯文?文?地吃著爆米花。
離開影還有八分鐘,陳西瑞把爆米花桶擺到扶手上,點開手機照相?機,給自己來了張自拍。
快速編輯一段話,發了條屏蔽吳濯塵的?朋友圈。
【夜晚是黑色的?,心情是彩色的?,爆米花+可樂,我很快樂。】
徐樂陶評價:喲,小妞變文?藝了啊!
高中那一圈同學?保持隊形,紛紛留言:喲,小妞變文?藝了啊!
電影開始,荒無人?煙的?山路上,一對?情侶在車內親-熱。
陳西瑞吸著鼻子,觸景傷情地憶起自己那段逝去的?愛情,就跟這對?小情侶一樣,也曾膩歪得不行。
淚水湧出眼眶模糊了鏡片,她一把摘了眼鏡,用麵巾紙按住浮腫濕潤的?眼皮。
突然,背景樂消失,打車外傳來兩聲陰森森的?敲擊聲,欲求不滿的?男主煩躁地盯向車窗,一道黑影快速閃過,路邊的?草叢簌簌作響。
情侶二人?麵麵相?覷,野火燎原的?欲望瞬間被澆滅。
陳西瑞重新戴上眼鏡,嗦一口可樂,捏幾?粒爆米花放嘴裡嚼。
心思全?不在劇情上,電影剛過十幾?分鐘,爆米花就吃了半桶。
傅宴欽扯開啤酒拉環,喝了口啤酒後,跟她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是炒股虧了,還是被男人?甩了?”
“對?不起,打擾到你了。”陳西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猛吸一下鼻子想抑製住鼻腔中的?酸澀,“你吃爆米花嗎?可樂就不給你喝了,我剛才喝過了。”
傅宴欽手肘搭在沙發扶手上,懶洋洋掃她一眼,那鬆弛自如?的?神態,該是富貴鄉裡浸淫出來的?,一般人?學?不到三分精髓。
不用問,猜也能猜得出,此?刻的?自己,在他眼裡該是怎樣一副苦大仇深的?怨婦形象。
好,氣質美?女見?多了,你們這些有錢精英肯定沒見?過我們這種女孩吧。這世上不光隻有光鮮亮麗的?王子公主,還有我和我前男友這種存在即合理的?王八綠豆組合,而且數量龐大,占據著戀愛市場的?大半壁江山。
陳西瑞抬手一抹淚,回男人?的?話:“我們是異地戀和平分手,畢業了,愛情就黃了,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傅宴欽捏起啤酒罐遞送到嘴邊,呷了兩口,擱下之後說:“看來炒股掙的?錢不能花在男人?身上,容易折本。”
陳西瑞一副霜打的?茄子樣兒,眼角還掛著晶瑩,說話隱隱泄出一絲抽泣聲:“千金難買早知道,上周我還給他買了雙限量款的?鞋。”
傅宴欽扯了扯嘴角,低沉暗啞的?哼聲從胸腔裡溢出。
她不明白這話有什麼可笑的?,也不明白為什麼深更半夜他會?出現在電影院裡,看的?還是恐怖片。
以前讀過幾?本心理學?的?雜書,陳西瑞十分讚同弗洛伊德的?某個觀點:人?的?內心深處存在“生本能”和“死本能”,生本能包括自衛和性,死本能是指趨向死亡和毀滅的?衝動。
傅宴欽的?內心是否存在這麼一種死亡本能?享受刺激,渴望毀滅?
有些問題一旦紮根,她對?他就越發好奇,殊不知,好奇心也是愛情的?種種偽裝之一。
電影進入第一個小高-潮,恐怖聲效拉滿,陳西瑞嚼爆米花的?動作忽而變得遲愣,眼睛半眯著,想看不敢看,生怕從屏幕裡蹦出什麼血肉模糊的?惡心玩意兒。
就在男主打開黑色塑料袋的?一霎,她丟下爆米花,把耳朵給捂上了,眼睛也緊緊閉上。
大約過了一分多鐘,她睜開眼睛,屏幕上天?光大亮,那股恐懼也隨著久違的?光明而驅散。
陳西瑞鬆鬆肩膀,扭頭看向傅宴欽,男人?巋然不動地盯著屏幕,側臉隱在黑白交織的?光影裡,冷淡,沉鬱。
這讓他看上去像一個深不見?底的?謎。
很想讓人?一探究竟。
“吃點爆米花吧。”她把爆米花桶往他身上推,“甜食能讓人?心情好。”
傅宴欽沒搭這茬,調節座椅緩緩站起身,打算走,彎腰撈大衣時,問她一句:“跟我一塊走嗎?”
陳西瑞半仰著臉:“去哪兒啊?我不跟你回家,我家的?家風不允許我做那種事兒。”
傅宴欽躬身撐在她扶手上,看了她一會?兒,若有所思道:“哪種?”
陳西瑞抿了抿唇,難以啟齒:“一夜情。”
傅宴欽被逗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陳西瑞稍顯不自在,臉頰生理性發燙,遮遮掩掩低了下頭。
“恐怕要讓陳小姐失望了,我今天?沒那心情。”
她嘟噥:“誰管你有沒有心情,奔三的?大灰狼和二十出頭的?小白兔,總歸是小白兔吃虧……”
“你是小白兔啊。”這話帶出點戲謔的?意味。
“不…不像嗎?”
“像嗎,我看看。”他正正經經地睨著她,陳西瑞受不了這樣的?男性凝視,心跳撲通撲通加速,眼看鼻息逼近,將要跨越雷池,她忽地偏開了頭。
傅宴欽眉眼間的?冷淡加重了些,似乎是在嘲弄她不識好歹,再一伸手,從她嘴邊刮出一點細屑,放在指間撚了撚,唇角扯出絲笑,薄薄眼皮往下壓:“你以為我要乾什麼。”
這話蕩在耳邊,她從中分辨出了自謔和薄怒。
“膽子小就彆看恐怖片了,走吧小白兔,跟大灰狼出去透透氣。”他直起身往外走,也不管身後的?她是否有跟上。
陳西瑞攥緊手裡的?爆米花桶,在“跟”與“不跟”之間猶豫不決,右手伸進桶,捏了三粒放嘴裡嚼,視線始終注視著男人?的?背影。
一個拐身,傅宴欽隱沒在昏暗的?光影裡,她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驅使,立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第19章 試探
午夜十二點多, 地下停車場空闊陰森,腳步聲落在水泥地麵上,一下比一下沉。
在B區位置, 傅宴欽找到了自己的車, 頂配庫裡南,他把大衣扔進了後座,向前兩步拉開?副駕的門,偏過頭來看她。
這裡的光線不比影廳好到哪兒去,周遭幽暗迷離,女人的倩影在他瞳孔裡逐漸放大。
陳西瑞加快步伐小跑了起來,不過幾秒鐘的功夫,人就?到了車前。
傅宴欽示意她上車。
陳西瑞戒備心起, 謹慎地問:“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放低姿態, 半開?玩笑?道,“我不算什麼正人君子,可也算不上壞人吧。”
陳西瑞從?沒考慮過他是壞人, 哪怕一秒鐘的念頭都沒有, 隻是深更半夜共乘一車,兩人之間並未熟到這種無所顧忌的份上, 她打?起退堂鼓, 眼神虛虛實實地朝左右張望:“這麼晚了,我室友肯定不放心,我還是回去吧。”
“怕我?”他笑?。
陳西瑞低頭:“沒怕。”
地庫裡彌漫著機油與灰塵的混合氣味,空氣陰陰涼涼, 與腦袋頂上那?道探究炙熱的眼神相遇。
冰與火, 躲與進,事情的發展完全脫離了既定軌道。
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 誰也不說?話,陳西瑞覺察到自己手心微潮,內心的緊張快要突破極限。
“我有那?麼嚇人嗎。”他語氣裡似有幾分苦惱。
“不是。”她猛地抬起頭,迎著男人捉摸不透的目光,“我之前沒跟像您這樣的精英人士接觸過,我周圍的男生都活得?特彆粗糙,彆說?穿西裝打?領帶了,他們要是願意修一修鼻毛和胡茬,大夏天也彆露腿毛,那?在我們學校都算稀缺物種。我不是怕你,我…我對你是敬佩,真的,我最佩服講究人。”
這小姑娘一緊張,喜歡拿眼睛直愣愣地看人,傅宴欽想?說?什麼卻沒說?,笑?了笑?,惜字如?金道:“上車。”
陳西瑞內心哆嗦,嘴上故作輕鬆:“後邊寬敞,我坐後邊吧。”
傅宴欽將她的局促看在眼裡,“陳小姐這是拿我當司機?”
“彆叫我‘陳小姐’,疏遠了,叫我‘小陳’就?好。”
“這稱呼好像有點差輩分了。”
陳西瑞扯出?個憨笑?,悶頭拉開?後座的門,沒等坐進去,男人的大掌拍在車門邊緣,不輕不重地壓製著,他瞧了女人一會兒,忽而道:“我沒有給人當司機的習慣。”隨手比劃了個恭送的手勢,“你要實在嫌副駕硌屁股,煩您往旁邊讓一下,彆擋著道兒。”
“不硌屁股,一點都不硌,我這就?坐上去。”她進退兩難,悶頭坐上副駕。
一路上,陳西瑞如?坐針氈,心口始終懸著一股勁兒,這股勁兒說?不清道不明?。
她不理解,非常不理解——最適合自己的位置難道不應該是同校男生的自行車後座嗎?
等紅綠燈的間隙,傅宴欽手指無意識地在方?向盤上敲了敲,車內凝結著一層密不透風的蛛網,夜風一吹,蛛網搖搖晃晃,他搖上車窗,心血來潮似的問:“平時喜歡看書?嗎?”
陳西瑞一愣:“你指哪種書?啊,如?果是世界名著,那?我看得?不多,言情小說?倒是看過一些,這算嗎?”
“算,是明?年畢業?”男人嗓音低沉,極富磁性。
“我是5+3,畢業還有幾年。”
“怎麼想?起來學醫的?”
這問題不止一個人問過,其?實都是些暖場的話術,效果等同於“你今天吃了什麼”。
陳西瑞如?實回答:“不太懂,當初報誌願全是瞎填的,我媽說?我分數高,不能浪費了,我倆一合計,乾脆就?選了個分高的專業。”
問什麼答什麼,陳西瑞拿出?了對待教導主任的良好態度,雙腳凹成內八,兩手規矩地擱在膝蓋上,很有名門閨秀風範,隻是心口的那?股勁兒愈來愈濃,她幾次都想?開?口問他:“我既沒財,又沒色,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啊?難道是你家人生病了,急需一顆健康的腎?可我經常吃垃圾食品,一點都不健康啊。”
轉念一想?,人家也沒強迫自己跟過來,是她自己非要腆著臉坐上車的。
想?到這裡,陳西瑞心口懸著的大石頭落了地,心情頗好地賞起了夜景。
這片區不是什麼繁華之地,燈火闌珊的淩晨十二點,商鋪全關了,街麵上也就?零零落落幾個行人。
不過她喜歡午夜時分,撇去浮躁喧嘩,整座城市皆在自己的感官之下,讓她這樣的外地孩子也能有種踏實的歸屬感。
本以為會沉默到底,傅宴欽冷不防地問她:“在看什麼?”
“夜景很美。”這話剛落,陳西瑞來了些回憶的興致,“我剛來北市上學的時候,這一片還沒怎麼開?發,我坐地鐵去學校報道,把方?向給搞反了,打?了個盹就?被送到了終點站,就?是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是不會用導航嗎?我教你。”傅宴欽隨口玩笑?。
這句玩笑?話將她的心情從?高處拉回平地,整個人放鬆了些:“想?多了,大學生除了不愛學習,啥都玩得?溜,我那?是因?為手機被偷了。”
傅宴欽一手掌著方?向盤,另隻手從?中央置物盒裡翻出?一盒口香糖,遞到她跟前,“幫我打?開?。”接上剛才?的話題,“然後呢?”
陳西瑞打?開?,往他乾燥掌心倒了一粒木糖醇,見男人送進嘴裡嚼了嚼,又聽他道:“嚼點東西解乏。”
陳西瑞垂下目光,發現置物盒裡還有一包拆開?過的煙盒,想?必也是解乏用的,就?覺得?這人還挺有紳士風度的。
“然後我就?緊張啊,一緊張就?想?上廁所,結果廁所沒找著,找到了派出?所。”她對其?中細節記得?很清,“我趕緊衝了進去,問人家廁所在哪兒,那?警察同誌可能是第一次接待我這樣的群眾,愣了好一會兒,才?領我去了。”
她換了口氣,接著道:“後來他們開?警車把我送回了學校,我就?記得?這地方?離我們學校特彆遠,警車足足開?了兩個多小時。”
傅宴欽沉默了須臾:“以前這邊確實挺荒,我住過幾年,十幾歲的時候。”
陳西瑞有些驚訝,但沒表現出?來。
在她想?當然的認知裡,這個男人該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從?小接受精英教育,在平民小孩努力讀書?掙脫命運時,他的父母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他:“能力隻是工具,資源才?是核心。”
他們通常擁有高情商和健全人格,對人際交往看得?十分通透,無論愛情還是友情,都抵不過家族榮光下的資源互換,也明?白權利與義務永遠是相輔相成的關係。
但是豪門秘辛多,一個男人可以養多個情婦,再生出?幾個身份尷尬的私生子。
她搜腸刮肚想?給他一點安慰:“這地方?其?實挺不錯的,至少空氣和綠化好啊,現在都提倡回歸自然。你看你,打?小就?住在大自然的天然氧吧裡,窗戶一打?開?,深吸口氣,五十塊錢的吸氧費就?賺到手了。”
傅宴欽輕笑?了聲?:“有點誇張了,這片是居民區,沒那?麼天然。”
“修辭手法嘛。”她笑?問,“你多高?”
“187。”
“標準的男模身材啊,看來沒少進行光合作用。”
傅宴欽薄唇微張,逗弄了句:“拿我當綠植啊。”
“不敢。”
車子停在河道子胡同外邊,陳西瑞之所以知道這名兒,是因?為看見了矗立在街口的藍色路標,她粗粗目測了下這條胡同的寬窄,也就?兩米的寬度吧,窄得?就?像維多利亞時代?的貴族束腰女子。
下了車,傅宴欽領她走進一家小酒館,店麵不大,裝飾風格類似於日?本的居酒屋,像是一個專供上班族深夜小酌的地方?。
老板像個頹廢文藝男青年,穿衛衣牛仔褲,紮半丸子頭,沒睡醒似的從?樓上下來,用外國話跟傅宴欽打?招呼。
陳西瑞一句沒聽懂,但還是具備了辨彆日?韓泰這三國語言的能力,並從?中精準判斷出?——這是一位日?本人。
“空尼齊瓦。”陳西瑞用僅會的幾句日?語向他表示友好。
老板上下打?量她,一口流利的京腔:“您哪國人啊?”
陳西瑞答非所問:“您會說?中文啊。”
傅宴欽俯身貼在她耳邊,“他是中日?混血。”
“你倆說?什麼悄悄話呢。”老板雙手抄兜,模樣有點痞,“怎麼稱呼啊妹妹?”
陳西瑞隻覺耳朵邊緣酥酥熱熱,臉色稍顯不自然,抿了下頭發說?:“我叫陳西瑞,陳圓圓的陳。”
“巧了,我姓吳,吳三桂的吳。”
陳西瑞禮貌微笑?:“吳先生好。”
老板衝傅宴欽一挑下巴:“瞧,多好騙的妹妹。”
陳西瑞傻笑?了一聲?,眼神若有似無地掃向傅宴欽,後者已經坐到了吧台前,拍拍身側的椅子示意她過來。
她坐過去,看見老板抬起隔板門,走進了裡間的廚房,傅宴欽輕車熟路地對他說?:“開?瓶‘十四代?’,溫一下倒兩壺,下酒菜你就?著看上吧。”說?完,扭頭問陳西瑞,“你餓嗎?”
陳西瑞說?:“我吃過晚飯了,不餓,你吃吧。”
這時老板從?開?放式廚房裡傳出?聲?來:“不吃夜宵,那?你乾嘛來了。”
陳西瑞不忍掃興:“那?給我來盤拍黃瓜吧。”
“傅老板平時都這麼苛待你嗎。”
傅宴欽嘴角一抽,語氣帶了點不正經:“給她來份兒童套餐吧。”
“本店的兒童套餐,就?是拍黃瓜。”
陳西瑞方?覺這兩人是在故意拿她開?涮,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彆放蒜末,我怕熏著你們。”
“行,不放蒜。”十分鐘後,老板端上來刺身拚盤和拍黃瓜,還有溫好的清酒,閒聊般問陳西瑞,“你是傅老板的女朋友啊?”
陳西瑞差點嗆了口水:“不是!”
“現在不是,馬上就?是了,是這個意思嗎?”
陳西瑞麵色緋然,嘀咕道:“你什麼理解能力啊……”餘光瞄了一眼傅宴欽,當事人充耳不聞,神態自若地給自己斟茶,耳邊是淅淅瀝瀝的茶水聲?。
“我去下洗手間。”她逃離一般走出?去。
林岑看著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給傅宴欽倒了一杯溫好的清酒,換下他那?杯剛要入口的茶水,語氣比方?才?正經:“怎麼,心情不爽啊。”
傅宴欽沒說?話,聯信那?集采項目塵埃落定,他理應高興,等到肥肉真正吞進嘴,滋味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好,向來嚴苛的老爺子也沒有因?此對他高看一眼。
“要我說?,彆那?麼拚,你真該好好歇一歇。”林岑倚仗父輩,早早就?實現了財富自由,光是信托和銀行理財每月就?有千萬的利息,夠他一輩子衣食無憂。
不過,這些資產在傅家人看來,隻是毛毛雨的程度,但每個人的活法不一樣,他現在是真正的無拘無束。
傅宴欽神色淡漠,周身氣場冷峻:“忙習慣了,閒不下來。”
“你那?是沒閒習慣。”
“你要是處在我的立場,你也閒不下來,有些東西,自己不去爭,沒人會主動施舍。靠彆人賞飯吃——”他喝了口清酒,眸色暗沉,“那?跟乞丐有什麼區彆。”
林岑深知勸不動這家夥,主動轉移了話題:“不說?這個了,還是聊聊女人吧。剛才?那?小女孩,怎麼著,對人家有興趣啊?”
傅宴欽眼皮都沒掀一下,反問道:“我正好想?問你,你什麼時候改姓吳了?”
“小女孩不就?是用來逗的。”林岑不以為意,“這次是玩玩還是動真格的?”
“你什麼時候見我動過真格?”他用筷子夾了片生魚片,慢條斯理地嚼咽入腹,“有點感覺而已。”
林岑挑眉,意料之中的答案,這人一副薄情相,愛權勢勝過愛女色,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為女人動心,“之前那?女明?星呢?”
傅宴欽餘光發現了那?抹從?樓梯上拾級而下的身影,拾起擱在箸置上的筷子,回道:“早斷了。”
林岑打?趣:“你這口味轉變得?有點大啊。”
陳西瑞心弦一顫,來之前,她完全忘了這茬,差點就?成道德敗壞之人了,還好還好……心思再一轉彎,漸漸生出?絲絲異樣,最深處甚至蔓延出?難以言喻的喜悅。
沒讓自己耽擱多久,她適時出?現,傅宴欽吞入一塊北極貝,問她:“清酒喝嗎?”
“我能不喝酒嗎?我想?喝雪碧。”
林岑大笑?:“妹妹,你怎麼這麼逗啊。”轉身從?冰櫃裡拿了一罐汽水,遞給她,“讓傅哥哥給你表演一個裝逼式開?易拉罐,他以前就?是這麼騙小姑娘的。”
傅宴欽沒應聲?,無所謂讚同或反駁地撩了他一眼。
從?他們的聊天中得?知,這位中日?混血友人叫林岑,跟傅宴欽是加州伯克利的本科校友,兩人相識多年。
混血兒不說?話的時候,瞅著清清爽爽,像聖潔的富士山,一張嘴富士山就?開?始往外噴油,陳西瑞沒去過日?本,以至於她以為島國的美男子們都是這副以油為美的死出?。
她就?著拍黃瓜追古偶劇,過了零點兩點,困得?迷糊,腦袋一點一點地犯衝,林岑不知何時消失了,小酒館裡就?剩下她和傅宴欽兩個人。
男人走去外邊抽了根煙,回來時身上有股淡煙草味。
陳西瑞打?著瞌睡,聽見動靜就?醒了,揉揉眼睛,發現男人已經穿好了外套,正斂著眉看她。
身高上的差距,讓他看上去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送你回去?”
“學校有門禁。”她聲?音裡含著困倦“我今天住酒店,這附近有五星級酒店嗎?”
“五星級?”傅宴欽笑?了下,低頭看表,“看來是炒股掙到錢了。”
陳西瑞稍稍清醒了些:“哪有,你上次讓我拋,我沒舍得?,現在全被套裡麵了。”
傅宴欽垂眸看她一眼,口吻尋常:“套在裡麵,錢還是你的,花在男人身上,那?可就?一分不剩了。”
她臉頰一紅,心說?您快彆提了,全世界都要知道我給男人花錢了。
“走吧,給你找家酒店。”
第20章 心悸
傅宴欽把她送到就近的一家五星酒店, 門童拉開車門的一瞬,神?色明顯錯愕,但還是訓練有素地稱他一聲“傅先生”, 然後做好護頂姿態迎他下車。
那時陳西瑞隻當他是這裡的常客, 沒做深究。
傅宴欽習以為常地邁下車,像以前?數次那樣將車鑰匙扔給門童,門童自然以為他是過來休息一晚,何況今天身邊還帶著女人。
裡頓酒店是傅家的產業之一,傅宴欽在頂樓有一間長期的行政套房,地下停車場有他的專屬泊車位。
他今天沒打算過夜,交代那門童:“車子不用停到地下,隨便找個地方停吧。”
“好的。”
從旋轉玻璃門進去, 整個大堂亮如白晝, 頂部的流蘇水晶燈垂墜而下,照亮每一寸角落,大理石地麵?與金屬菱形鏡麵?相?呼應, 更顯設計上的富麗堂皇。
不過最令人咂舌的, 還要數那些陳列在展示櫃中的藏品,據說?是酒店創始人的私有物, 價格動輒千萬。
傅宴欽給她開了一間頂樓的套房, 並?貼心詢問需不需要私人管家。
“不需要。”陳西瑞心下犯難,閨蜜給的那三千塊顯然支付不起這裡的房費,猶豫著小聲詢問,“這一晚上多少錢啊?”
傅宴欽黑眸鎖住她幾秒, 能看出這小姑娘越來越緊張了, “沒多少錢,住著吧, 房費我來付。”
“謝謝啊,那我請你吃飯。”
這話脫口,方覺有歧義,聽著像是一道明晃晃的暗示,她連忙改口:“你應該挺忙的吧,我…我還是給你發個888的感謝紅包吧,圖個吉利。”
傅宴欽聽得笑起來,看她的眼神?多了些玩味:“你很緊張啊?”
“沒有!”
傅宴欽挑眉,饒有興趣地打量她局促慌亂的杏仁眼。
“總統套房太貴了,我不能讓你白掏錢,就想著請你吃頓飯,但我看你好像……挺忙的。”
熠熠明亮的水晶燈光下,傅宴欽薄唇輕啟,語調是貴公子做派的溫和:“不忙,隨時有空。”
前?台的兩位工作人員暗中打量起陳西瑞,眼觀鼻鼻觀心的,內心波翻浪湧,麵?上也隻?是彼此交換一個眼神?——傅二公子的新歡?
很快,打量演變成了疑惑——標準的學?生樣兒,好像也沒什麼?特彆的。
這時,旁側的樓梯上走下來一位嫋嫋娉婷的女人,黑色修身針織裙包裹住玲瓏有致的身體?,外罩一件質感上乘的駝色大衣,裸露在外的小腿白皙如玉。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那都是一位賞心悅目的佳人。
佳人微微上挑的眼睫在看見傅宴欽時,稍稍停頓了下,接著那道視線便轉移到陳西瑞身上,看戲般笑了笑,掏出手機“哢哧”了一張。
發給夏安然:【安然姐,女人的事業心還是不能太強哦,金靠山得花時間花精力看牢了,不然稍不留神?,其他的狐狸精可就撲上去了。】
一股幸災樂禍的酸味快要衝出屏幕。
夏安然進公司沒她早,早年還要稱她一聲“姐”,也就這幾年,影視劇資源不斷,挑本?子挑到手軟,前?年更是搭檔影帝吳彰燁出演春節檔電影《定風波》,票房破了三十二億,她也因此榮獲那年的百花影後。
資本?力捧,公司強推,所有資源全部朝她傾斜,一姐挑剩下的本?子才能輪到其他女演員挑,如何叫人不眼紅。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色侍人能博幾時好,所謂的“金靠山”可能過了明天,就成了彆人的靠山。風花雪月,王權富貴,這圈子向來是風水輪流轉,沒人能始終掛在那高?高?的雲端之上。
陳西瑞辦好入住,跟傅宴欽揮手道彆:“那我上去了。”
他淡淡嗯了聲,目光追隨陳西瑞的身影朝樓梯方向掠去,神?情喜怒難辨。
錯身而過,陳西瑞聞見了女人身上高?級潔淨的香水味,是一種莓果的後調。
這間套房很大,桌上整齊擺著入住禮品,一束鮮花和一盒Venchi巧克力,陳西瑞打開卡片,上麵?是幾行手寫?的歡迎語。
每個房間都逛了一圈,陳西瑞睡意消弭,精神?反而亢奮了起來。
她趴在高?支貢緞麵?料的軟床上,小腿隨意翹起,交叉晃動,點進微信朋友圈,統一回複: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沐浴在皇城的陽光下,當然就很文藝咯!
徐樂陶評論:嗬嗬。
高?中那一圈同學?繼續保持隊形:嗬嗬。
看來同學?們都是夜貓子。
退出朋友圈,陳西瑞找到通訊錄列表裡“F”那一列,視線定格在傅宴欽的頭像上,想給他發條消息,諸如“這裡很美謝謝你”之類的話。
思慮之間,門外傳來按鈴聲,她以為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不設防地跳下床,打開了門——是剛才在樓梯上碰見的女人。
陳西瑞疑惑地看著她:“你是不是敲錯門了?”
“這不是7803嗎。”女人退後兩步,抬頭望了眼門牌,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看錯了。”
陳西瑞腦瓜子靈光,短暫一交彙,她便看出了女人的不懷好意,心裡想著會不會是傅宴欽的前?女友,又?看這女人十分眼熟,貌似是在哪部劇裡見過,“沒事兒,我反正還沒睡。”
女人沒有即刻走,耐人尋味地將她從頭逡巡到腳,眼神?赤–裸裸的,不加掩飾,“這麼?晚了,還不睡嗎?”
“正準備睡呢。”
“那是我打擾你了。”女人衝她揚唇一笑,“有緣再見。”
陳西瑞望著女人纖細如水蛇的腰身,皺著眉若有所思。
林思瓊走出酒店,一輛黑色庫裡南吸引了她的注意,停在車輛必經之地,也沒人來趕它?,車內黑漆漆的看不出什麼?,車頭卻打著高?調的雙閃。
她眯了眯眼,待瞧清楚駕駛座上的男人,心裡雖疑竇叢生,還是風情萬種地走了過去。
“傅先生。”林思瓊抬手捋頭發,噴過香水的手腕散發陣陣冷香。
傅宴欽沒甩她,伸手探出窗外點了點煙灰。
煙灰飄落到女人的高?跟鞋上,林思瓊沒料到他會這樣,一股難堪和屈辱的情緒湧上喉頭,下一秒,聽見男人冷靜到出奇的聲音:“認識我啊。”
林思瓊斂了心緒,擺低姿態道:“北市這地方,哪有不認識您的。”
“是嗎。”他語調不輕不重?,似在掂量這話有幾分真,少頃,漆黑眼眸睨向她,“那是誰借你的膽子,敢偷拍?”
林思瓊抿唇不說?話,心裡在思量,她該怎麼?跟這位爺解釋自己隻?是一時興起,並?無惡意?或者直接利用女性優勢,在他麵?前?扮可憐認個錯?
“手機給我。”傅宴欽沉聲。
迎著男人陰晦的目光,林思瓊抬起胳膊遞出手機,猶猶豫豫地按向指紋區解了鎖,畫麵?剛一跳轉,手機就被男人奪了過去。
傅宴欽咬著煙,草草瀏覽了相?冊和正在運行的程序,把?能刪的都刪了,最後將手機拋出窗外,扔還給她,“看不出來,你還有當間諜的本?事。”
林思瓊意識到對?方已經看到了剛才那條微信,表情難掩慌亂:“我跟安然姐是一個公司的。”末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您跟她的關係,我從來沒跟彆人說?過。”
傅宴欽聽笑了,語氣裡不無譏諷:“我跟她是什麼?關係,我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林思瓊心裡抖得厲害,這種人陰晴不定,也忒難伺候了。
此時是淩晨三點二十七,女人的手機突然傳來一聲新消息提示音,她沒敢當著他麵?點開,小心翼翼地詢問男人:“傅先生,我可以走了嗎?”
傅宴欽吐了口煙霧,懶得搭理似的應付一句:“法治社會,我還能扣著你不成。”
“那我先走了,再見。”
走出十來米,她才敢點開手機。
夏安然回她一句:【能撲上去那也算她的本?事,不像你,想撲都沒人給機會。】
林思瓊翻了個白眼:“城門都失火了,裝什麼?裝。”
她倒要看看這場戲能精彩到什麼?程度。
傅宴欽抽完了手上的煙,驅車駛離,手機連著車載藍牙,他撥過去一個電話。
陳西瑞還沉浸在沒見過世麵?的探索中,聽見手機鈴響,趕緊從吧台躥出來,撈起扔在大床上的電話:“喂。”
“剛才有人敲門嗎?”
“有一姑娘敲錯了門。”
男人沒吱聲。
陳西瑞其實是有點興奮的,但她掩藏得很好,時輕時重?的呼吸大概有幾分泄露心跡的嫌疑,她意識過來後,就將手機離遠了拿。
沉默裡,傅宴欽從煙盒裡敲出一根來,咬在嘴邊點燃,不長的時間裡,除了他摩擦火機齒輪的聲音,還有小姑娘略顯緊張的呼吸。
“沒把?你怎麼?樣吧?”他問。
“沒有,門口不都裝了攝像頭嗎,安全肯定沒問題,放心吧。”陳西瑞一屁股坐到柔軟床墊上,整個身子撲通往後躺,全身心地鬆懈下來,一時有些口無遮攔,“她是你前?女友嗎?”
傅宴欽品味著她話裡的味道:“不是。”停頓了會兒,又?道,“是我前?女友派去的間諜,你小心點。”
陳西瑞聽出來是在逗她,歎了口氣,一副繳械投降的語調:“我這智商肯定鬥不過間諜,乾脆全招了吧。”
“你先招給我聽聽。”
“我叫陳西瑞,芳齡二十一,屬豬的,老家在江州,家裡房子三室一廳,帶兩衛生間,衛生間做的乾濕分離,馬桶是智能的,坐圈能加熱。”她嘿嘿笑了笑,“姑娘,您還想知道點什麼??”
傅宴欽勾了勾唇,清俊眉眼陷於城市迷離的光影裡,竟顯出一種難得的深情來:“我看行。”
陳西瑞翻了個身,由躺轉為趴:“我還是第一次住這麼?漂亮的套房,床特彆軟,心情好多了,你呢?”
手裡的煙剛燃了半寸,他卻沒了吞雲吐霧的興致,將煙在車載煙灰缸中撚滅,“一樣。”
陳西瑞聽見了幾聲鳴笛,“你還在開車啊?”
“快到家了。”
“那你注意安全,晚安。”想了想,她補了句,“到家報個平安。”
“視頻還是電話?”男人話裡透著幾分慵懶之意。
“電話吧。”這話沒頭沒腦的,陳西瑞後知後覺不是什麼?正經話,哪有姑娘家半夜等男人電話的,多害臊啊,“彆了……你給我發個微信就好,拜拜,我先掛了。”
說?得越多,破綻越多,她心裡莫名刮起了一陣心悸的風。
後來,翻來覆去不知道多少個來回,陳西瑞又?一次點進朋友圈,想挑幾句評論回複,卻意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標建築頭像,整個人倏地一怔。
八分鐘前?,傅宴欽給她點了個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