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故與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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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的夜晚,驚鴻一瞥的相遇,不在預料的交集,失控的觸碰。

以及,恍如深海夢境的小和尚。

那天回去後,曾翠翠已經熟睡,溫故躺在狹窄的床上失了眠,下床,輕手輕腳打開電腦。

很久沒用過的台式機在黑暗裡發出暮氣沉沉的嗡鳴,像行將就木的老人,開機時間很長,屏幕加載後,露出溫南山還沒備完的教案。

溫故靜靜看著,直到眼前一片模糊,才狠狠擦去眼淚,打開視頻網站,輸入“青蛇”。

網速很慢,本就留白的鏡頭被無限拉長,妖妖嬈嬈的身姿在水汽裡搖曳,霧氣仿佛鑽出了屏幕,夜晚潮濕,留下不可名狀的夢。

次年三月,曾翠翠和汪承仕去平溪寺還願,說是感激讓他們於茫茫人海在佛學交流群相遇。

婚期定在這年的八月初八,汪承仕請平溪寺某位聲名極高卻無人得見真榮的高僧算的,說是這天與他們二人八字最為相合,婚期定下後,汪承仕闊氣地在市中心付全款買了一棟花園洋房,說是送曾翠翠的結婚禮物,也是他們的婚房,邀請她們母女二人入住。

溫故婉拒,借口即將高三,功課緊,住校更方便。

汪承仕沒強求,有些無奈地嗬斥和溫故同一屆的兒子汪麒,讓他跟妹妹學著點,不然以後這麼大的家業交到他這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手裡,沒幾年就敗光了。

汪麒斯斯文文地站在旋轉樓梯上,俯身看著溫故,鋒利的鏡片被水晶吊燈蒙著層模糊:“好的,妹妹,正好我有幾道題不會,交給你了。”

溫故從沙發上抬眸,嗓音乖軟:“哥哥客氣了。”

起身出門,眸光瞬冷。

正要走,汪麒聲音慢條斯理地從後傳來:“妹妹去哪兒?不是要給我講題?”

溫故看著已經被汪承仕牽著手上車的曾翠翠,沒有停留,加快腳步。

嘴裡呼喊剛剛脫口的刹那,汪承仕恰好關上車門。

嗓音隔絕。

與此同時,車子啟動。

溫故停下了腳。

汪麒雙手抱臂,似笑非笑地靠著朱紅的門,眼底戲謔像在逗弄一隻隨時可以捕捉的小貓:“不走了?”

溫故沒理,去開大門。

汪麒:“妹妹,裝乖起碼裝得時間久一點,你說要是這會兒我爸突然回來,看到他口中交口稱讚懂事乖巧的好女兒其實沒禮貌得連兄長的話都不放進眼裡,你說他該有多失望?”

溫故拉開重重的鎖鏈嘩啦的防盜門,踏腳出去。

聽到不遠處唐伯龍跑來的破風聲,才回身看他:“那不正如了你意,沒人能和你搶家產了。”

汪麒站在滴水觀音翠綠的陰影下,斯文的臉被斜陽打了層晦暗的光,沒有動。

輕輕揚了揚一側嘴唇,清秀至極的梨渦在光影裡可怖,“那可真是太遺憾了,好不容易有你這麼一個讓我滿意的妹妹。”

唐伯龍氣喘籲籲跑來:“故故,怎麼了?我接到你信息就趕緊過來了,看門的保安大爺非不讓我進,說沒見過我這麼帥的老外,氣得我當場和他合了個影,就差再給他簽個名了。”

走出很遠,溫故回頭,逆著斑駁的光看到花園裡一片靜寂,沒看到汪麒,不知是身影被擋,還是已經離去。

一直繃緊的身,這才稍稍鬆懈。

“故故,你還好吧?我怎麼覺得自從曾媽要和這汪汪結婚後,你就沒以前愛笑了呢。”唐伯龍一臉憂心忡忡,歎聲氣,“嫁入豪門果然很煩惱啊,這煩惱怎麼不給我呢,我好希望每天能在五百平方的大床上醒來,和唐老狗聯係全靠對講機。”

唐伯龍在中國生活了這麼多年,依然沒記住趙錢孫李張三李四的中國人名,聽曾翠翠介紹過汪承仕後,就直接起了新代號。

溫故下意識地撫了撫擰緊的眉心,這才意識到,她的變化已經連常被她說是幼兒園小朋友的唐伯龍都察覺。

若無其事否認,“沒,學習太累了。”

“故故,你個學霸要這麼說,我就隻能哭給你看了,嗚,高考也太難了,我想回老家。”唐伯龍“哇”一聲,瞬間不再指望能有人美心善的富婆看上他暴躁凶殘年過四十沒有一枝花反而顏值驟降直逼發福版小李子的親爹。

他都受不了,又怎麼能讓唐老狗去禍害彆的善良小姐姐呢。

“你都無法想象我出門前被唐老狗關在小黑屋乾了什麼,簡直令人發指,罄竹難書!”

溫故心不在焉地回成語用得比她還嫻熟的唐伯龍:“乾了什麼?他是你親爹,就算你性取向和他不一樣,他也不至於喪心病狂對你做什麼。”

“他還不如真對我做點什麼呢,這樣我還能告他虐童。”唐伯龍咬牙切齒,“他居然讓我做四級真題!還是兩套!做不完不準我吃飯!shit!我的英語水平他還不了解嗎?僅限於聽得懂網飛玻璃小甜劇,印到紙上變成考試我就不認識字兒了。”

溫故同情:“是有點難為你了,畢竟你上次英語及格還是小學。”

“可不,不能因為我是英國人就要求我英語一定得好啊。”唐伯龍委屈極了,“這麼多龍的傳人,也沒見語文個個考滿分啊!”

溫故“嗯”,踏上前方涇渭分明的分叉口之前,有一瞬遲疑。

不到半秒,果斷邁步。

無法說清,此刻在她心底盤旋不去的某張曾驚鴻一瞥的麵孔,源於何故。

“還說什麼他身為英語老師卻教不好自己兒子英文是奇恥大辱,”唐伯龍跟著溫故朝平溪寺去,想給自己買個AI假爹,“溫叔當初教語文,也沒這樣要求過故故你啊,我到現在都記得你作文考個大鴨蛋,他非但沒凶你還給你買了個冰淇淋,說你思維跳脫天馬行空,學校應試作文是限製了你才華,閱卷老師給你打零分是沒看到你可愛的童心,反正你哪哪兒都是好的,是人壞。唉,說起來,溫叔真的是爸爸天花板了,我一個英國人都想讓他當我爸爸,可惜,上帝也是沒長大的小朋友,想要這麼好的爸爸。”

溫故一滯。

許久都不曾進她夢鄉看看她的溫南山,在這一刻,伴著鮮活的記憶打翻她眼淚——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夥伴擠在學校家屬院逼仄的樓道,排隊想和她換爸爸,她驕傲地叉著腰,說給再多錢都不換。

而溫南山,永遠溫和的溫南山,寵溺地抱著她,說故故是他這輩子最珍貴的寶貝。

“所以,這次出門我想好了,我得給唐老狗點顏色看看。”唐伯龍摸摸自己的一頭金毛,“我打算花重金請個逢考必過符,再把我頭發染成綠的,現在的發色風水不太好,考啥啥都黃。”

溫故回過神:“???......”

沒想到唐伯龍的給點顏色,是真的給點顏色。

到地方,迎麵有女生出來,姑娘激動地推推同伴,嗷嗷叫:“草草草好帥,想草!佛果然聽到我想要桃花了!”

唐伯龍眨著雙迷人的海藍寶眼睛,對衝著他麵有羞澀嘴上卻放肆調戲的小姐姐微微一笑:“姐姐,這種事情怎麼能讓女孩子主動呢,太不紳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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