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很快歸於平靜,江寄厘卻怎麼都睡不著了,他翻來覆去的想,思維亂成了一團麻線,怎麼都理不清。
一直到第二天,他暗裡問了程嚴。
那些話就像是斬斷亂麻的那把快刀,江寄厘迅速捋出了頭緒。
程嚴說:“您被綁架,綁匪要兩百個億的贖金,先生親自去了。”
程嚴說:“您和先生一起墜了海。”
程嚴還說:“先生搶救了三天。”
江寄厘心情萬分複雜,也有些亂,想把這些東西拋到腦後不要再想,卻發現根本做不到,他腦海裡全是那個人。
偏偏平時他輕易躲得掉的人,這幾天就像撞了邪,怎麼都避不開。
江寄厘從房間裡出來,碰上男人正欲敲他門的手,江寄厘捂著額頭二話不說就又跑回去。
下樓去廚房,男人正認真給他學做點心,高大的身材微彎,在蛋糕上加了靚麗可口的點綴,江寄厘咬著唇又上樓,連飯都沒胃口吃了。
甚至他出個門遛彎,都能在回去的時候恰好撞到沙發上處理工作的男人。對方並不在意江寄厘如此異樣的彆扭,也不見那天渾身傷疤的狼狽,整齊的衣服修身而熨帖,勾勒出他流暢漂亮的肌肉線條。
他隻道:“外麵冷,過來我幫你暖暖。”
本是普通的一句話,江寄厘卻像驚弓之鳥,他實在受不了了,他和戎縝走哪撞哪,每一次都能讓他心神紛亂很久。
他說:“我不要……”
終於開了口,卻是完全拒絕的話:“我想回去了,您讓我走吧。”
再不走,他覺得自己就要心軟了。
倒不是說他心軟有什麼錯,隻是過不了那道坎罷了,他想,都離婚了,誰還要吃回頭草。
很沒意思。
戎縝盯了他幾秒,扔下手裡繁雜的工作,疲憊的捏了捏眉心,問他:“厘厘,真的要走嗎?”
江寄厘重重點頭:“我想過了。”
他隻說想過,彆的卻閉口不提,不提他清楚戎縝想和他複婚的意思,不提他已經知道他之前被綁架的事情,更不提他其實有些鬆動,覺得現在的生活也可以接受。
好像讓一切都停留在了戎縝朝他坦白的那晚之前,後來心裡那些按捺不住的異樣情感都是假的。
戎縝沒有拒絕。
江寄厘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心裡背上了另外一種莫名其妙的包袱,他好像……有些愧疚。
愧疚最是折磨人,這種感情很難輕易釋懷,甚至還會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深重,江寄厘翻來複起幾個夜晚,憋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因為自從那天他說過要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在戎宅撞上過戎縝。
男人好像是去工作了,但也可能是怕他不舒服特意離開這裡給他留出空間,江寄厘有時候覺得自己其實特彆幼稚,像個淘氣又鬨騰的壞孩子,總讓家裡的大人頭疼。
他幾次想給戎縝打電話,告訴他自己不是那個意思,但怎麼都拉不下臉,他糾結的天天失眠,一直到這天,戎縝猝不及防回來了。
江寄厘窩在被窩裡發呆,男人似乎喝了酒,雖然身上的酒氣並不嗆人,但江寄厘鼻子靈,還是一下子就聞出來了。
他一肚子的話要說,卻都沒來得及。
戎縝俯身,將他抬起的手扣在了軟枕上,垂頭吻住了他。
男人的聲音低而沙啞,帶著濃濃的克製:“厘厘,我太想你了。”
“最後一次,讓我吻你一次。”
很明顯,他克製失敗了。
江寄厘整個人都被他禁錮在了柔軟的大床上,男人像是餓極了的野獸,將他當成了盤中的什麼美味佳肴,江寄厘渾身緊繃了起來,發絲淩亂貼著側臉,所有的話都被對方吞進了肚子裡。
後脊竄上一陣又一陣細密的電流,他氣息過於急促,幾乎有些哭泣的錯覺。
在他快要窒息的時候,戎縝終於極為不舍的鬆開了他的唇。
他輕輕啄著他的唇珠:“走吧,寶貝。”
江寄厘毫無征兆的流下眼淚,他麵色緋紅,剛才的動靜已經讓他額頭汗濕,他在男人懷裡可憐巴巴,睫毛顫了又顫。
“哭什麼?”
江寄厘也不知道,他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唇抿得很緊,看起來著實是委屈狠了。
他又說:“謝謝您。”
戎縝驀地沉默下來。
“我隻是想不通……”江寄厘鼻尖發紅:“想不通為什麼會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覺得這對您不公平。”
戎縝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幾番衝動,最終還是壓了下去,他算計了這麼多,就連青年此時此刻的表現都在他的預期中,戎縝知道這其實對青年才是真正的不公平,但他彆無他法。
他閉了閉眼,壓下紛亂的情緒。
“沒有什麼不公平的……”
他這話說了半句,突然頓住了話音,因為青年貓一樣柔軟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脖子上勾上一雙手臂。
戎縝瞬間血液都凝了,肌肉繃得極緊。
“先生。”江寄厘吻了他一下,放鬆了身體:“我很感謝您。”
江寄厘說得委婉又疏離,仿佛真的隻是感謝,但吻上他唇角的綿軟卻不是。
戎縝恍恍惚惚的意識到了青年的想法。
“寶貝,留下吧。”
他托住了懷裡人的腰,撫過他淺淺的腰窩。
這句話沒有得到口頭上的回應,但得到了行動上的回應,江寄厘纏得更緊了。
那就不走了吧。
畢竟,在他記憶空白的這個階段,他的確感覺得到這個人是愛他的。
或許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
戎縝忘記了自己是怎麼離開的這個房間,隻記得青年被吻得太過困倦疲累,推著他便睡著了,潮紅的臉埋在枕間,眼角還掛著晶亮的淚水。
戎縝將他的淚水吻走,幾乎要上.癮,青年渾身上下都是甜的。
他覺得自己卑劣的同時又很慶幸自己這樣做了,至少他能在現在擁有一個完整的江寄厘。
他克製住自己想要吻遍青年全身的衝動,在他熟睡後便很快離開了房間。
還不到時候,他不能再將人嚇壞了。
戎縝心裡布滿了各種各樣的想法,那些曾經不能宣之於口的癖好全都一齊湧了上來,占據了他百分之五十的理智,隻有剩下的一半還記得江寄厘膽小,不能強來。
於是他每天陷在這樣割裂的紛爭裡,恨不得把自己一分為二。
那件次臥被他再次塵封,他把人接回了主臥,而青年還是不太適應,羞赧而彆扭。
戎縝愛極了他這個模樣,一時一刻都放不下他。
他習慣了每天給青年洗腳,熱水浸潤他蜷起的可愛腳趾,戎縝一點一點掰開,穿過那些縫隙,愛不釋手的輕撫。
總是要在青年忍不住推他提醒他的時候,他才能反應過來,他嘗試著輕吻青年的腳背和小腿,對方也沒有第一次那麼應激而害怕。
似乎一切都變得很好。
戎縝摟著安然入睡的青年總是覺得不真實,他一遍遍觸過懷裡人的眉眼,一遍遍的吻著他,一遍遍的叫著他的名字,他視若珍寶,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戎宅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這幾天氣溫又降了一個梯度,江寄厘出門的次數減少了,整天在大宅裡,空閒時間驟然多了起來,戎縝不工作的時候就會陪著他。
而江崇也已經琢磨過味來,這段時間戎宅來了很多老師,江崇一頭紮進去開始上課,很少再關注他們,隻偶爾會提醒江寄厘幾句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絕大多數事情都還是被那個人包攬了。
江崇其實樂意見得這種場麵,因為他從來都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江寄厘開心一點。
隻要江寄厘開心,他什麼都能接受,哪怕是和那個他厭惡的人作戲扮演什麼父慈子孝。
戎縝離開這裡忙了段時間,江寄厘見不著他,但沒忘了他們離婚的原因,聚少離多感情破裂,於是便時不時的打電話過去,就算什麼都不說,隻是問聲好他也能安心。
當然戎縝並不會隻滿足讓他問聲好,總是在電話裡低聲逗他,明明隔著電話聽筒,卻像在他耳邊說悄悄話一樣,讓他說些令人羞恥的不正經話。
江寄厘不同意他就不掛,掛了再打回來,不接就攢到回家一塊欺負他。
他歸家時,江寄厘還在門口等著,準備給他脫下外套,就被男人嵌進了懷裡。
“寶寶,好想你。”
身後還跟著程嚴,江寄厘臉紅得滴血,掙紮著便想往樓上跑。
反而合了戎縝的意。
他看著青年倉皇的背影,吩咐程嚴:“把明天的事情都推了吧。”
程嚴:“是,先生。”
戎縝慢悠悠跟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