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寸心坐在堂屋,張著耳朵聽房裡的動靜,隱約聽到一陣淅瀝瀝的水聲,像是顏柏玉從浴桶裡起身,身上的水流落回水麵的聲音,她走到門邊,輕敲了敲門,說道:“柏玉,你洗完了把那些水留著,我來給你倒。”
房內的聲音中斷了一會兒,許久,顏柏玉從房內拉開房門,整個人散著一股濕氣,她外衫的拉鏈沒拉,皮毛鬆散的披著,頭發散在腦後,還在滴水。
李寸心自然地走到她跟前,低著腦袋給她拉拉鏈,又將她披著的皮毛緊了緊,將係繩係上,“我先幫你把頭發擦擦。”
顏柏玉垂眸便能看見李寸心頭頂的發旋,這一次沒再拒絕,應道:“嗯。”
“你先回屋裡,外頭有風,彆吹感冒了。”
李寸心拿了乾毛巾回來,顏柏玉已經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浴桶內的熱氣漫到了這邊來,薄薄淡淡霧似的水汽暈染得側目垂眸的顏柏玉無比的柔美。
李寸心愣在原地,她感覺心裡怪怪的,像是有一隻手在撫弄,又像是揪擰,她竟說不清楚是難受還是舒服,隻一時間不忍去打破這副畫麵。
“你站在那乾嘛?”
“唔,嗯……”李寸心莫名心虛,說道:“剛剛在想事情。”
“在想什麼?”
李寸心走到顏柏玉身後,用毛巾將她濕潤的長發裹住,輕輕的一點點往下擠壓,“文姐他們去森林裡有一段時候了,預計的也是今天回來,這次他們離開的久,估計往森林裡走得深,不知道有什麼收獲。”
“不過,就算沒收獲也不要緊了,錢醫生也說你們帶回來的這些藥材足夠應付這個冬天了。”李寸心將顏柏玉披散的頭發上的水分壓乾些後,擰乾了毛巾上的水分,將毛巾蓋在了顏柏玉頭上擦拭。
李寸心做農活的人,身上很有一股蠻勁,就連於木陽和趙蓬萊她都抱得動,但她做事並不蠻,手上的活細致,畢竟有些農作物也嬌貴得很,所以她擦拭著顏柏玉的頭發,隔著毛巾手指揉按著顏柏玉的腦袋,輕重適宜,直讓顏柏玉渾身都鬆展下來,昏昏欲睡。
李寸心說話,顏柏玉也提不起勁來回她。李寸心靠得她特彆近,顏柏玉眼睛半垂,身軀往後輕輕靠著她,李寸心感覺到身上倚過來的重量,臉上情不自禁露出笑來,站得更有力了些,好讓顏柏玉靠得舒服。
外頭喧鬨起來,李寸心向外瞧了一眼,透過窗子看到外頭的隊伍,李寸心驚喜道:“說曹操曹操到,文姐他們回來了。”
李寸心見顏柏玉頭發擦得差不多了,最後揉弄了兩下,便將兩條毛巾擰乾了搭在肩上,用木盆舀著浴桶內的水出去倒,“你先休息一會兒,開飯的時候我來叫你。”
李寸心一抽身,顏柏玉便感覺後背空空蕩蕩的,那舒服安適令人放鬆的氣氛不複存在。
顏柏玉長長舒出了一道氣,好似心底裡的疲乏倦憊都疏解了,她手指繞著自己的一縷頭發順著滑到尾尖,眸光似水波輕輕蕩漾,村子一天天壯大,住屋擴展,基礎逐步牢固。
即使到時候得不到,一個住村頭,一個住村尾,也不必抬頭不見低頭見,忍著尷尬。
她顧忌的越發減少了,她的渴望也就越深厚,越難忍受。
李寸心倒了水就直接拉著盆去見文宓了,出發去森林的隊伍在外宿營多天,也是各個灰頭土臉的,大冬天的耳朵都生了凍瘡,但各個臉上都喜氣洋洋的,李寸心一看,就知道他們這一趟收獲不菲。
果不其然,文宓和李寸心打了個招呼就忙不迭要去見錢榆,李寸心跟著眾人一道去了。
文宓讓人把裝藥的背簍和麻袋扛了過來。
錢榆一一看過,向來嚴肅的臉上眉毛輕揚,滿是驚喜的笑,“淡竹葉、夏枯草、白芷……”
錢榆看向李寸心,眼裡滿是歡喜,她道:“都是清熱解毒,去腐生肌的藥,有這些再加上顏柏玉他們帶回來的藥,或許用到他們痊愈都夠了。”
羅柳說道:“錢醫生,我們還找到了龍腦樹。”
錢榆臉上一陣異色閃過,李寸心好奇地問道:“有什麼用嗎?”
羅柳說道:“可以提取冰片,也是一味清熱解毒的藥材。”
錢榆沉吟了許久,說道:“有一種藥叫六神丸,是中成藥裡的抗生素,它的效果……很好。”錢榆的聲音有些發顫,要是當初做成了這藥,憑借這藥的奇效,不知道能活多少人,現在這些傷患也不會傷痛反反複複,如此煎熬。
李寸心了然,問道:“要怎麼做?”
錢榆說道:“我們手上還缺蟾酥、麝香、雄黃和珍珠這四味藥。”
李寸心知道蟾酥這東西是癩□□耳後毒胞上的分泌物,癩□□這東西到了夏天,池塘和田野裡不少,而麝香嘛,雄麝肚臍上的分泌物,偌大的森林,應該會有這種生物。
李寸心說道:“巴冬村有雄黃和雌黃,但是珍珠這東西,要到海邊找吧。”話說起來,他們村子已經有了幾百人,到過的地方組合起來也能拚成一塊極大的版圖,鹽堿地、草原、森林、雪山、平原都有,倒是沒有人到過海邊,這邊肯定有海的,就是不知道在哪個方向。
錢榆說道:“也有淡水珠,生活在江河之中。”
李寸心說道:“我沒在村子附近的那條河裡見過,嗯……也可能是我看到的位置有限,等天氣暖和了,我再叫人過去看看。”
錢榆看著那些藥材,輕聲說道:“其實有這些藥材也夠了。”她想做那味中成藥主要是經此一遭,心有餘悸,想有個底牌,即便是將來再遭受這種重創,也不會再經曆這種慘劇。
李寸心高興道:“是啊,雙喜臨門,好事湊一起來了,不光柏玉他們帶回了藥,文姐也找到了藥材。不成,不成,這個事怎麼著都得慶祝一下,我去找雲琇,叫他們今天加餐,大家一起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