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柏玉特意坐在堂屋裡等著李寸心,她心裡有點期盼,期盼這姑娘不是真的一點竅都沒開。
可等了半天,等得人回來,李寸心踏進屋裡,兩手上卻是空空蕩蕩,但她人倒顯得挺高興,腳步輕快,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歌。
顏柏玉說道:“你不是找張鶴鈞帶你去摘花,沒找到麼?”
李寸心瞟了眼顏柏玉,目光閃躲開,食指屈著撓了下耳鬢,低頭道:“我,我看那花長得不是特彆好,摘了沒幾天也要枯萎的,就沒摘。”
顏柏玉,“……”
李寸心說道:“我去後邊了。”李寸心說完便向後頭的菜園子裡去。
那後門打開,穿堂風迎麵而來,吹得顏柏玉心裡就像腦袋上的頭發一樣淩亂,她看著後院李寸心拿著鋤頭鬆土的身影,捏了下眉頭,她到底是不該有期盼,李寸心要是能把放在菜園子上的心思放一半在感情上,她都不至於這麼鬱結,頭一遭看菜園裡那綠色看得如此煩悶,恨不得去把這人的菜園子給掘了。
偏偏在院子裡頭的李寸心毫無所覺,這邊看看泥土,那邊瞧瞧籬笆,心情好得唱起歌來,唱什麼“我們坐在高高的穀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顏柏玉不知道這事情有多長,但要說起他們夏天的事情,那是有夠短的。
春尾和夏初黏得牢牢的,叫人感覺不出季節的過渡,一晃眼已經是盛夏了,一樹一樹的蟬鳴,把這夏天的熱度吵得更噪人了些。
這片地方人類活動頻繁後,蚊蟲也多了起來,夜裡本來就熱,再有蚊蟲叮咬,壓根睡不好覺。
錢榆做的驅蚊蟲的草藥香囊供不應求,這玩意兒還是個消耗品,放久了就失效了,得弄新的,不是每家日日都有得用,藥囊失效了就隻能挨著。
這皮糙肉厚的倒是不怕咬,像顏柏玉這種皮薄又招蚊子的,著實難捱。
夜裡頭熱,顏柏玉還能忍忍,可這又熱又癢,耳朵邊上還一直有蚊子嗡嗡的叫聲,那是死活也難睡著,偏生躺在她旁邊的李寸心睡得安穩,是熱意侵不了她,蚊蟲也擾不了她。
再好脾氣的人都得煩悶不已,顏柏玉有些氣悶地把李寸心蓋著的薄被單全部卷了過來,可整個身體蒙進去,蚊子是咬不著了,人也熱得不行,昏昏沉沉要睡著的時候,腦袋和手腳貪涼又伸了出來。/
那潛伏在黑暗裡陰險狡詐的惡魔,終於等來了進攻的絕好機會,它落在敵方防守薄弱處,抬起兩隻細長的前腿,搓一搓口器,一頭紮進血管之中,貪婪地汲取血液。
手背上的癢痛讓顏柏玉又醒了過來,腦袋實在困倦得很,身上蚊子包的癢意又把她逼得睡不著,她皺著眉長舒了口氣,便頭看向窗外,外頭的天已經是深青色。
身旁一陣窸窣聲響,李寸心帶著朦朧睡意的沙啞聲音傳來,“柏玉?”
顏柏玉輕聲道:“吵醒你了?”
李寸心揉了揉眼睛,“沒有,我惦記著收稻穀的事,想著早點醒的。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顏柏玉無奈歎息,“有蚊子。”
“咬著你了?我看看。”李寸心下了床,摸出火鐮,點燃了桌上的蠟燭,明黃的光亮漫至全屋。
李寸心回到床邊,顏柏玉把手臂遞了出去。李寸心托著她的手,看到她手背上幾個連著的蚊子包,還有幾道發紅的抓痕,笑道:“應該是錢醫生驅蚊蟲的香囊失效了,我倒是沒什麼感覺,估計是你這招蚊子的體質,把蚊子全吸引過去了。”
顏柏玉耷拉著嘴角,苦著一張臉,使氣似的把手收了回去,輕哼了一聲。
李寸心沒見過顏柏玉這模樣,或許因為這是睡眠時的限定版,莫名的,這一聲輕哼,像貓爪子撓了她一樣,心肝一顫,又癢又疼的,什麼也
想不到了,就隻是想哄哄她。
李寸心聲調都不自覺軟下來,“後院裡還留著幾株薄荷呢,我給你拿點來擦擦,擦擦就沒那麼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