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豫章沒有好氣道,“我去去就回,彆跟軍師說。”
那是個比夫子還能說教的人,要是他知道了,必會拖著他說上半日的千金之軀做不出
“大哥,您可一定要回來啊!”
相豫章不聽勸,副將眼睜睜看著相豫章消失在自己視線,然後掉頭便對親衛道,“快!快把這件事告訴軍師!讓軍士拿個主意!”
開什麼玩笑?
這事能瞞得過軍師?
他現在不告訴軍師,是等著軍師對他軍法處置嗎?
——大哥心疼自家兄弟,不會打他們軍棍,可軍師他是真的打啊!而且是照死裡打啊!
軍師頭大如鬥。
他就知道相豫章會搞事。
都什麼身份了,還拿遊俠那一套來管理軍隊?
“前軍變側翼,中軍變前軍,迂回包抄這些人,不要走漏半點風聲。”
軍師一一吩咐下去。
四千餘人瞬間改變陣型,悄無聲息圍住相蘊和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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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和啊,我做夢都想不到,居然會在這種鬼地方見到你。”
小山似的壯漢嚶嚶嚶,抱著相蘊和不鬆手,“你都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
“我一想到你被人追殺,我就吃不下睡不下,身上的肉都快瘦沒了。”
杜滿拿著相蘊和的手去捏自己的臉,“你看,我身上都沒肉了。”
相蘊和捏了捏。
是瘦了不少,她捏了三下才捏到骨頭呢。
宋梨噗嗤一笑,“半年未見,滿哥越發魁梧了,小阿和都快捏不動你了。”
“跟著大哥出生入死的,不魁梧哪能行?”
杜滿道,“要是瘦得跟竹竿似的,彆說殺敵了,連槍都提不動。”
這話是大實話。
相蘊和彆說提槍了,提刀都費勁,唯一趁手的兵器是阿娘留給她的匕首,短小輕便,鋒利無比,抹人脖子跟切菜似的。
“彆說我了,說說阿和。”
杜滿看了又看麵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阿和,這段時間你是怎麼過來的?怎麼還有錢有糧了?”
不止有錢有糧,更重要的是還有人。
那個一個照麵就把他擒下來的男人,絕對是未來能征戰一方的悍將。
說話間,杜滿又去看石都,男人負手而立,麵帶微笑,毫無剛才衝陣時的滿臉煞氣。
——恩,對待自己人和對待來打劫的人完全不一樣。
杜滿對石都剛才捉拿自己的不滿一掃而光。
阿和居然能招攬到這種人?大哥以後有幫手了!
“不著急,等阿父過來咱們再說。”
相蘊和笑眯眯。
蘭月笑道,“那就等豫章過來,省得你跟阿滿說完又要跟豫章再說一遍。”
“對,一會兒大哥還要過來呢,我差點把這茬給忘了。”
杜滿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隻顧著開心,把其他事全忘了。”
被杜滿遺忘的相豫章一臉警惕地打量著周圍人。
他承認這些年自己做了不少缺德事,其中包括但不限於把同僚出去吃花酒的事情告訴他夫人,讓同僚再次跟他一起打仗時臉上多了好幾道疤。
梁王寵愛幼子不喜長子,續娶的繼室更是一個厲害人物,把長子戕害得沒處躲,他便提了一嘴楚風館的小廝著實俊俏,婦人見了走不動道,第二天一大早,梁王長子便偷偷給繼室送了幾個俊俏奴仆聽使喚。
像這種缺德事太多太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少。
常言道,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缺德事做太多,哪有不遭報應的?
相豫章一路走來,連幫著梁王繼室偷男人這種事情都想到了,可還是沒想到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群人。
難道是他騙的軍糧是這群人供的?
不能吧?都有供軍糧的實力了,還能跑到這窮鄉僻壤來避難?
相豫章百思不得其解。
“我家主人請你前來一敘。”
正在思索間,忽而聽到有人對他道。
抬頭一瞧,說話的人是頗為英武的男人,跨馬提槍,虎口之處有老繭,顯然是練家子。
——一個照麵捉杜滿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相豫章眼皮一抬,拱手笑道,“敢問將軍,不知你家主人是我的哪位故人?”
他在觀察石都,石都也在看他,傳聞中反賊頭頭身材高大,眉目疏朗,笑時眉眼如星,行動之間利落如風,石都不懂相術,但初次相見,也覺得此人龍行虎步龍章鳳姿,絕非池中之物。
果然是小女郎的父親,與尋常諸侯到底不一樣。
“是何故人,豫公一看便知。”
石都頓時心生好感,溫和向相豫章道。
相豫章心中警鈴大作。
好家夥,為了迷惑他都稱呼他為豫公了,他這是刨了人家祖墳還是絕了人家的後?讓這個富戶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他騙過來?
“反賊罷了,不敢稱公。”
相豫章警惕著跟著石都往前走。
剛走沒兩步,便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大哥!”
“大哥!”
“大哥!”
一道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相豫章眼皮狠狠一跳,“小梨?阿騫?胡青?葛越?張奎?!”
“怎麼是你們?!”
“不是我們,難道還會是彆人?”
宋梨眼含熱淚,笑著打趣兒,“若是滿哥今日打劫的是彆人,大哥今日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左騫猛點頭,“就是。”
“如果換成彆人,彆人才不會輕易罷休。”
“若換成彆人,彆人也沒那個實力將小滿擒過來。”
蘭月伸手揉了下宋梨的發,瞥了一眼領著相豫章過來的石都,“隻怕小滿一露麵,便迫不及待把糧食雙手奉上。”
這是另一種不著痕跡的舉薦他,石都感激地看了一眼蘭月,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瞬間,相豫章全明白了。
什麼杜滿被虐待,要他親自來才放人,全是假的,全是斥衛哄他過來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