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喪事(1 / 2)

長兄萬福 漫遊的芭蕉 5772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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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平康三十三年,秋風漸起,沈家辦了場喪事。

這是將軍亡故的第三日,前來吊唁的賓客絡繹不絕。

沈憶一手操持喪儀,把靈堂設在了恢弘肅穆的嘉安堂,配殿中還備了茶點招待賓客。

眼下,幾位國公夫人聚在此處歇腳寒暄。

“沈將軍去得突然,喪事倒辦得很體麵。以前竟沒瞧出來,這沈家大姑娘是個管家的好手……家世模樣都是極好的,誒,我正愁我們家哥兒的婚事呢,要不……”

“算了罷張夫人。”有婦人馬上截住她的話頭,“沈家眼下是鼎盛,可這沈庭植不是死了麼,他那倆兒子你還不清楚?而且聖上……”

那聲音忽得壓低了,鬼祟而模糊,等再變清晰時已是一錘定音般:“沈家敗落是遲早的事,這渾水啊,你最好彆趟。”

她們誰也沒注意到,身側那道秋山白鷺屏風的後頭,並非什麼密不透風的牆壁,而是一道被人拉得嚴嚴實實的暗黃長簾。

這裡麵,是一處暗間。

今日是沈庭植頭三,沈憶徹夜守靈後僅睡了不到一個時辰便起身,帶著幾個管家接待賓客,忙得腳不沾地。

好不容易得閒,她未驚動人,隻帶著婢女阿宋從另一道門進來這處暗間,想靠在榻上小憩片刻,不料,竟聽到了這樣的話。

盯了那簾子片刻,沈憶重新闔上眼。

沈庭植戎馬倥傯三十載,威震邊境,官拜大魏正一品撫遠大將軍。沈家因他聲名顯赫,在京城如日中天。

如今這頂梁柱倒了,家族權柄動蕩,正是穩固朝堂地位的緊要關頭,可沈庭植那兩個兒子、她名義上的兩位兄長,一個出家多年未歸,沈憶連麵都沒見過,另一個年方十歲,還在念學堂。

哪個都指望不上。

若非如此,也不會輪到她這個養女來操辦喪儀。

沈家要落魄這樣的話,這幾日她聽了不下幾十遍,早已心如止水。

隻她沒想到,那婦人頓了頓,話中忽得染上幾分隱秘的不屑,“再說了,她一個貧苦出身的孤女,何德何能得沈庭植如此看重?外邊人都怎麼揣測這對養父女的,你難道不知?這樣的人哪配得上你們哥兒?頂多做個妾罷。”

“可不能亂說……”有人趕緊來捂她的嘴。

一簾之隔,沈憶緩緩坐直身子,眼中再無半分睡意,她仰起臉,無聲冷笑。

阿宋進門時剛好瞧見這一幕,收到沈憶淡淡瞥來的一眼,身為多年的心腹丫鬟,她心下了然。

她快步走到沈憶身邊,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能穿透簾子,“姑娘,桓王殿下的車駕快到門口了。”

沈憶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拂去裙擺上的褶皺,“走罷。”

二人款步出門。

隻剩下簾子另一側,幾個宗親婦人花容失色,麵麵相覷。

阿宋小心扶著沈憶下台階,輕聲道:“這種話如今都傳到姑娘跟前兒了,隻怕外麵……”

若是旁的奴才,早就替主子狠狠開罵了,但阿宋不會。因她知道沈憶性子一貫矜持高傲,絕不屑與一個長舌婦人動怒。

沈憶笑得譏諷,“沒想到,沈庭植一死,我都淪落到要去給人當妾了。”

五年前,沈庭植以撫恤為由,收她這個戰死將士的遺孤為養女,甚至進宗祠、祭先祖、入族譜,讓她成為了沈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女,此後亦極儘疼愛。

雖然有一些兩人關係曖昧的流言,但有沈庭植在,這些話終究不敢放到明麵上說,更不會礙著她議親。

前來沈家說親的人,不是王公世家,便是高官權臣。

誰曾想,沒了沈庭植為她撐腰,即便她沈家嫡女的身份不變,地位和身價卻也是大不如前。在這個不許女子為官掌權的世道,女子所有的底氣,都要寄托於家族中男人虛無縹緲的憐憫和庇護。

一朝式微,便知何為世態炎涼,何為拜高踩低。

可即便這般境地,她也仍想嫁給那九重雲端上的驕子——四皇子翊王,或者大皇子瑾王,誰都行,隻要能讓她成為太子妃,隻要,能讓她成為整個大魏最尊貴的女人。

而沈庭植的死,無異於將她推得離這目標更遠。

隱隱的愁緒浮現在少女眉梢,不過一瞬,便淡了去。

擔憂最是無用,不如好好籌謀。

她問阿宋:“桓王是自己來的?翊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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