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倏地浮起一聲冷笑。
“她沒有嫁人。”沈聿黑沉的眸子居高臨下地望過來,字字分外清晰:“就在月燈離府幾日之後,她的家人便消失了。而她,更是自始至終都沒過回家。”
說出每一個字都變得無比艱難,秦氏苦澀地道:“月燈懂事又伶俐,也不像旁的小姑娘那般巴結我,我從沒想過……她會害老爺。”
男人的視線在這悔恨的麵龐上停駐片刻,移開了。
他已經基本確定,秦氏對父親中毒一事一無所知,再審下去,也不會有絲毫進展。
如今的症結,皆係月燈一人身上。
而且其實還有一點,秦氏不知道,他也沒有提起。
那就是沈非從水雲庭的下人口中打聽到,月燈離府那天……曾與沈憶見過一麵,兩人似乎還聊了頗久。
而據之前的消息,這兩人並不相熟。
月燈為何從此消失?她和沈憶那天究竟說了什麼?又是誰指使的月燈暗害父親?
疑慮紛至遝來,沈聿望著窗外濃黑的夜,心裡仿佛壓了塊巨石,沉甸甸地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其實他大可直接去盤問沈憶,事到如今,她也許是唯一清楚此事的人。
可,倘若真是她……他要如何呢?
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沈憶,有多麼恨他父親。
念及此,沈聿心中止不住地湧起一股絕望的悲涼。
強行將這些雜亂的思緒壓下,沈聿收回視線,說出他此行的第二個目的。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秦氏,極其平靜地說出了心中多年以來的一個疑惑。
“秦媽媽,我娘,當真是病死的嗎?”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他清晰地看到婦人臉頰上的肌肉不受控製地移了位,看到她瞳孔驟然緊縮,看到她嘴唇劇烈地顫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下一刻,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空空蕩蕩地在屋內回響。
“——是誰?”
沈聿疾步出門。
沈非在外麵等了頗久,幾乎快要眯著眼睡著,身前忽得掠過一陣寒風,待他反應過來,沈聿已經走出去很遠。
他不禁打了個寒戰,匆匆跟上。
待他走到門口,沈聿已經翻身上馬,濃重夜色中,隻瞧見男人緊繃的下頜。
他聲線冷肅:“從明日起,不惜一切代價,找到月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另外——”
男人語氣森然,幾乎字字蘊含著殺意,“派人盯住沈白氏。”
說完,他一抽馬鞭,寂靜山腳下猛然驚起一聲長嘶,山間回蕩起狂亂的馬蹄聲,獵獵夜風鼓蕩起他的披風,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沈非竟不去追,他還站在原地,腳下如生根一般動彈不得,耳邊回蕩著沈聿最後幾字,忽覺渾身發冷。
隻餘另幾人麵麵相覷——
公子這究竟是,怎的了?
-
一連數日,整座沈府都籠罩在慘淡的陰雲之下。
先是大姑娘恩威並濟地收拾了秦紹秦氏夫婦,順帶清理了一大批和秦氏勾結,吃裡扒外的仆從,闔府上下自此無不謹言慎行,徹底怕了這位大姑娘。
雖然外麵不再有難聽的流言,沈府烏糟的風氣亦得到清肅,可府中下人們卻絲毫不敢放鬆,個個都當差當得愈發小心,走路更是恨不得繞開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