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你猜汗阿瑪為什麼把明珠給革職了?”胤褆故作神秘的問道。
胤祐誠實的搖了搖頭,朝廷中的事情,他一直很少關注,基本上他的消息來源隻有他大哥和他四哥,自然不會知道的這麼詳細。
“嗨,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胤褆拍了拍腦門,然後在胤祐譴責的目光中繼續說道,“但是我猜,十有八九跟噶爾丹和那些刺客有關係。”
胤祐大驚:“明珠敢跟噶爾丹勾結??”
這不可能吧,明珠向來是主戰派,就連對沙俄都絲毫不懼,怎麼可能會與噶爾丹勾結呢?這對於他來說,似乎沒有任何好處吧?
“倒不是他跟噶爾丹勾結,這事兒說起來就話長了,”胤褆給自己弟弟科普,“噶爾丹的汗號是西藏布達拉宮那位給封的,之前上報到理藩院的時候,朝廷裡就有了不同的意見,索額圖他們看不慣西藏的,以厄魯特部稱汗者不得入貢為由,想拒不承認噶爾丹的汗號,但明珠則是認為送到手裡的貢品沒必要退回去。”
胤褆對著胤祐舉了舉空掉的茶杯,等胤祐親手替他添滿才又繼續說道:“據說最後還是納蘭諳達給出了個主意,讓理藩院照例斥責噶爾丹擅稱汗號,但又準許其納貢,這件事才壓了下去。”
納蘭容若曾經給胤褆做過武師傅,所以他會尊稱一句諳達。
胤祐對這個雖然已仙去,但是卻一直活在周圍人的口中的納蘭容若表示十分的欽佩,這種名聲也要,利益也不撒手的霸道作風,雖然跟他清傲的文人名氣不太相符,但是不得不說,十分的合胤祐的心意。
“既然都是這麼久遠的事情了,怎麼又跟如今的事兒扯上了關係?”胤祐好奇的問道。
胤褆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去年喀爾喀內戰,土謝圖汗殺了噶爾丹的弟弟,據說就是受了那個哲布尊丹巴的蠱惑,所以噶爾丹才會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但是哲布尊丹巴又太狡猾,竟然溜到了熱河來,噶爾丹的人能進來,是花了大價錢聯係上了朝裡一位曾對他‘有恩’的大人物,才摸到了布達拉廟,你猜猜看,這個大人物是誰?”
是明珠。
聽到這裡,胤祐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想必是噶爾丹為了替弟弟報仇,找上了曾經為他說過話的明珠,許以重利,方才得到了哲布尊丹巴的消息的。
“可他就沒想過,萬一噶爾丹的人目標不是哲布尊丹巴,而是汗阿瑪可怎麼辦?”胤祐實在是沒想明白,就算是再多的錢,就值得明珠這麼做嗎?
“嗨,就那二十來個人,怎麼可能傷得到汗阿瑪,”胤褆滿不在乎的說道,“你以為汗阿瑪出去的時候像我們這樣隻有身邊有幾個侍衛嗎?表麵上讓你看到的,那都不算什麼,暗裡早有暗衛埋伏在周圍,但凡有一點不對勁的人,都不可能靠近汗阿瑪十丈之內的。”
胤褆左右看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而且這次負責戍衛的駐軍將領,是索額圖的人,明珠能把人放進來,也是費了一番功夫的,目的可不是哲布尊丹巴,而是——”
胤褆的話沒有說全,但是胤祐卻懂了,明珠的目的不是哲布尊丹巴的死活,而是負責戍衛的將領,若是沒有他們適逢其會,那麼第二天早上發現哲布尊丹巴被人暗殺了的康熙會將怒火發泄到誰身上呢?
反正負責戍衛的將領,肯定是逃脫不掉的。
所以說,費了這麼大勁兒,饒了一個大圈子,明珠的目的竟然隻是廢掉索額圖手下的一個將領嗎?
這才康熙二十七年,明珠和索額圖這兩大派係,就已經鬥到這番田地了嗎?
“大哥,你不擔心嗎?”胤祐對胤褆的反應著實是很意外的,在他的印象裡,明珠可以說是胤褆在朝中最大的助力了,現如今被革職查辦,為什麼胤褆竟然絲毫不慌,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胤褆也是有些不解:“我擔心什麼?明珠跟我又沒什麼關係,他倒了就倒了唄,要說擔心嘛,我倒是有些擔心沒了明珠,索額圖一家獨大,太子又要出來逞威風了。”
其實很久之後,胤祐才知道,原來他一直以為的明珠與胤褆的關係是完全弄錯了的,這兩位壓根沒有任何的親緣關係,要說唯一的聯係,那大概就是一個看不慣索額圖,一個看不慣太子吧。
許是從小一起長大卻又被區彆對待的緣故,胤褆對於太子的事情都非常的上心,甚至可以說將太子當成了自己唯一的“敵人”,在他看來,隻要讓太子不痛快了,他就痛快了。
不得不說,叛逆期這件事,雖然可能會遲到,但是絕不會不到,胤褆叛逆的要比太子隱秘的多,他的勁兒全都對著太子使去了。
因為在噶爾丹這件事上食言而肥了,康熙被迫答應了胤祐一係列的不平等條件,比如答應親自給他挑一匹最好的小馬,比如允許他每天學一個時辰騎馬,再比如讓他每五天就可以出去玩一次。
康熙一邊答應了兒子的要求,一邊催促著隨行的官員趕緊準備出發去圍場——
經過與噶爾丹的一番談話,讓康熙意識到了喀爾喀的內戰並不是偶然的,期間有太多的人為因素,讓他急於與其他蒙古部落的王爺們會麵詳談。
就在胤祐第三次出去玩買回了一大堆野葡萄的第二天,康熙的禦駕再次前行,繼續往木蘭圍場的方向進發。
“這果子味道不錯,叫人沿途看看還有沒有,多收些。”
康熙放下手裡裝著野葡萄汁的杯子,感覺十分的舒坦,坐在他對麵的胤禛也認同的點了點頭,繼續一口一口的品味著手裡的葡萄汁。
而野葡萄真正的主人胤祐,則是喝了一口差點被酸吐了,正蔫蔫的倒在一邊,用眼神控訴這一對兒嗜酸的父子倆。
“你說你這麼怕酸,還非得買這葡萄回來,不是自己找罪受嗎?”坐在胤祐身邊同樣吃不了酸的胤祺開口吐槽弟弟。
胤祐翻了個白眼,伸手在他汗阿瑪和四哥身上點了點,說道:“這不是有愛吃的嗎?我買的時候就想了,要是甜的,就分給我額娘和兩個姐姐吃,要是酸的,就給汗阿瑪和四哥吃,反正不會浪費。”
康熙暗自偷笑:什麼甜的酸的,難道買之前都不嘗一嘗嗎?他的小七就是嘴硬,明明就是特意給他買的,還偏要這麼說,哎,罷了,等到草原上,他親自給他選一匹最好的馬當做獎賞吧。
胤祐不知道自己一時偷懶沒償就買的酸葡萄竟叫他汗阿瑪腦補的這麼開心,他現在腦子裡最糾結的卻是他剛剛發現,哲布尊丹巴也被康熙一起帶走了,用單獨的一輛馬車關著,手腳上都帶著鐐銬,怎麼看都像是個囚犯。
難不成他汗阿瑪跟噶爾丹達成了什麼約定嗎?
可是那個陰險狡詐的噶爾丹真的可信嗎?
胤祐倒也不是真的怕大清跟噶爾丹正麵對抗,畢竟曆史上他們能打贏,現在就一定還能打贏,他怕的是,康熙上了噶爾丹的當,被他在背後捅上一刀。
伴隨著胤祐的惆悵,康熙的禦駕一路北上,終於在六月底抵達了木蘭圍場。
初此來到這裡的胤祐,一路上一直在被震撼著。
沒有現代城市化進程的推進,木蘭圍場廣袤的超出了胤祐的想象,他以為所謂的圍場,隻不過是一塊被圈起來的草場,可到了這裡才知道,整個木蘭圍場其實是被草原所包圍的一片地形很複雜的地域。
這裡有高山、峽穀、丘陵,甚至還有蜿蜒的河道和湖淖沼潭,萬頃林海中,時不時的傳來各種動物的叫聲,一片生機盎然的美景。
康熙禦帳駐紮在水道附近的草原上,在炎炎的夏日裡,微風拂過水麵,帶來一陣陣的涼爽,呼吸間充斥著青草的香氣和濕潤的水霧,讓人身心舒爽。
胤祐的帳篷在康熙禦帳後麵的一小片區域裡,這裡是專門劃出來給三個未成年的小阿哥們居住的,而已經成了親的胤褆,卻是住在了另一邊,也省的大福晉出入尷尬。
相比於熱河行宮,圍場裡的帳篷就要小上許多,一進門就是一張用來吃飯看書的矮幾,矮幾後麵是一座屏風,而屏風的後麵,就是睡覺的地方了。
因為地方小的緣故,福祿和榮祿兩個人能收拾的過來,胤祐也就沒叫圍場的奴才進來伺候,胤禛那邊也是如此,兩兄弟都是念舊的人,新來的總是覺得用起來不順手。
禦膳房那邊還沒有收拾好,所以來圍場的第一頓午膳就隻能將就著吃,胤祐啃了兩塊點心就不樂意吃了,本想著往成妃那兒去討點吃食,卻被胤禛給製止了。
“你老實點吧,這裡可不是行宮,由得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胤禛將弟弟撿回自己的帳篷,倒了一杯剛衝好的酥油茶叫他喝,“我剛叫人去看過了,成妃娘娘那邊的帳篷密集的很,那兩個庶妃的住處可就在成妃娘娘的帳篷後麵,你當真想就這麼過去?”
胤祐想到袁氏那奇奇怪怪的神態,瞬間蔫了,氣道:“之前還說來了草原更加自由自在呢,誰知道我想看看額娘都這麼難!汗阿瑪也是的,這麼大的圍場,就不能多圈點地方嗎?乾嘛都住的這麼擠啊!”
胤禛笑著搖了搖頭:“你以為這裡是行宮嗎,不管裡麵修多大,外麵圍牆高高豎起,門口侍衛一守就安全了?這圍場裡可不止有我們的人,蒙古人也很多,再加上附近的山林裡猛獸很多,營地的麵積哪怕隻擴大三丈,守衛的難度都將會增加很多。”
道理胤祐都懂,但就是很不爽,可沒等他琢磨出來怎麼樣能叫那個袁氏搬遠點,彆影響他去找額娘蹭吃蹭喝的時候,帳子外出突然遠遠的傳來一陣歡呼的聲音,蘇培盛出去查看了一番,回來稟道:“兩個阿哥,咱們帳篷後麵不遠處有個馬場,這會兒正在賽馬呢,您要不要去瞧瞧熱鬨?”
胤祐一翻身直接跳起來:“去,當然要去,福祿,快把小爺的輪椅搬出來,咱們去看賽馬!”
胤禛一臉呆滯:……輪,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