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倏然握緊了手中的佛珠,原本平靜的神情變成了薄怒,他轉過身,冷冷的看著梁九功,斥道:“你是越來越不會辦差了,若是你處置不了,就叫魏珠來辦!”
梁九功立刻跪倒在地上,磕頭道:“萬歲爺息怒,是奴才胡言亂語了,奴才這就進去處置了她。”
這事兒若真叫魏珠出了頭,那他這乾清宮總管太監也算是當到頭了。
康熙不再言語,大步走出了養心殿的院門,這樣一個卑賤的女人,已經耽誤了他太久的時間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辦。
直到康熙走後,梁九功才敢從地上站起來,他拍了拍額頭上的土,轉身走回小佛堂,陰沉著臉對著袁庶妃說道:“您趕緊的吧,早上路早投胎,來生彆做這作死的事兒了。”
袁庶妃不敢置信的問道:“我肚子裡可是有太子的骨肉!這可是太子的第一個孩子,是大清的皇長孫,你敢殺我?”
“袁庶妃說笑了,”梁九功冷笑了一聲,“您肚子裡什麼都沒有,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今兒你是不可能活著走出這小佛堂的,您若是不肯自己來,那奴才可就要幫幫您了。”
袁庶妃捂著肚子往後退去,口中不斷的叫著:“我要見太子!他答應過我的,叫我給他生孩子,你們這群狗奴才敢動我,太子不會饒了你們的!”
梁九功對著身邊的兩個小太監使了一個眼色,兩個小太監上前將袁庶妃死死按住,梁九功親手端了毒酒走到袁庶妃的麵前,伸手捏開她的下巴,直接將壺嘴塞了進去,袁庶妃不斷的掙紮著,可壺中的毒酒還是順著她的喉嚨而下,直到將壺中酒倒乾淨,梁九功才放開了手。
這毒酒發作的極快,不多時,袁庶妃就開始腹痛如絞,蜷縮在地上不斷的顫抖著,梁九功皺著眉頭後退了幾步,吩咐道:“將她抬到冷宮去,彆臟了萬歲爺的小佛堂。”
袁庶妃心裡全都是怨恨,但被毒酒灼傷的喉嚨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任由兩個小太監像是抬牲口一般將她抬了出去。
梁九功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世上那麼多路,卻偏有人喜歡往死路上走,嘖,真是晦氣啊。”
-------------------------------------
袁庶妃的死並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
稍微知道些實情的,自然閉口不言,而那些不知道的,也絕不會在意一個小小的庶妃的死活,說不定還在暗自慶幸少了一個爭寵之人。
而叫所有人都為之側目的是,康熙終於舍得給幾個年長的兒子封爵了。
皇長子胤褆封直郡王;
皇四子胤禛封雍郡王;
皇五子胤祺封恒郡王;
皇七子胤祐封睿郡王;
皇三子胤祉、皇八字胤禩封貝勒。
胤褆、胤禛、胤祺和胤祐封郡王是眾人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兩個貝勒卻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隨康熙出征的三個阿哥封了兩個郡王,偏偏居中的胤祉隻封了貝勒,康熙的心意已然很是清晰,胤祉不在帝心。
而胤禩這個貝勒,則是對他幫助胤禛和胤祐處理政事的嘉獎,雖然康熙對這個兒子並沒有太多的關注,但既然胤禛和胤祐都喜歡,那他也樂意培養一下。
胤祉和胤禩同樣是冊封貝勒,然而一個是厭棄一個嘉獎,其中意味是完全不同的。
胤禩沒有想到冊封一事竟也有他的份兒,謝恩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康熙對著他招了招手,叫他走到身前,溫聲道:“這次你做的很好,以後還要繼續多幫著哥哥們些。去年選秀的時候你年紀還小,朕便沒給你指婚,如今封了貝勒了,也該出宮開府了,今日朕便問問你,是想叫朕從去年還未指婚的秀女裡給你選一個福晉啊,還是想等到下一屆再說?”
許是因為胤祐抗爭過很多次的緣故,康熙如今在兒子的婚事上,也願意聽一聽他們自己的意見。
胤禩沒想到會被問到這個,臉色一紅,有些害羞的向胤祐求助,胤祐卻故意當沒看到,跟胤禛靠在一起偷偷的看熱鬨。
“看你七哥做什麼,”康熙瞪了幸災樂禍的胤祐一眼,“他自己都是個拎不清的,幫不到你的忙。你年紀還小,朕也不逼你,想清楚了再與朕說便是了。”
胤禩對著康熙端端正正的行了一個大禮,回道:“多謝汗阿瑪,兒臣如今學業未成,還不想這麼早出宮去,想過兩年再看。”
康熙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心裡覺得自己平時對這個兒子關心的少了,才叫他如此放不開,卻也不怪他,隻是點頭道:“好,那你便安心進學,等過兩年朕再親自給你選一個合心意的福晉。”
胤禩恭敬謝恩,康熙又看向胤禛:“你的府邸修的差不多了,婚事也該提上議程了,隻是你那嫡福晉年紀尚小,你是打算讓兩個福晉一起進門,還是打算先叫側福晉進府理事?”
這事胤禛早已想好,毫不猶豫的回道:“兒臣打算叫嫡福晉和側福晉一同進府。烏拉那拉氏雖然年紀小些,但沒有叫側福晉越過她的道理,她早些進府也好早日熟悉府裡事務,以便將來接手。”
康熙滿意的點了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
今日這一問也算是一個試探,他想知道,麵對與小七沾著親的側福晉,胤禛還能不能做好考量。
康熙也知道,胤禛這一年內常往戴佳府上送東西,可見對這位側福晉很是滿意,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能不能平衡好妻妾變得尤為重要。
側福晉有寵,那嫡福晉就要有權,兩相製衡才是正道。
若胤禛因為側福晉而怠慢了嫡福晉,那康熙才會對他失望了。
胤祐聽著胤禛的話,心裡卻是一陣感慨。
這一年多來,他身為“紅娘”,很清楚他四哥與表姐之間情意正濃,而烏拉那拉氏那邊,除了年節的必要禮儀,他四哥從未有過更多的關心。
而當初他四哥與表姐剛剛相識的時候,也曾經有過先叫他表姐進門的想法,可如今情到濃時,他四哥反而冷靜了下來。
不愧是四爺,天生就通透,深諳製衡之道,即便是胤祐心裡偏向於自家表姐,希望表姐能更得寵愛,但也不得不承認,若是作為一個掌權者來說,胤禛的做法才是對的。
給嫡妻以尊崇,方才後宅不亂,隻要烏拉那拉氏的地位立得穩,那胤禛再怎麼寵愛側福晉,也不會有人能說出什麼是非來。
康熙深深的看了胤祐一眼,其中的意味呼之欲出——
你怎麼不跟你四哥學學?
胤祐卻垂下了眼眸。
道理他都懂,可他卻不想學。
製衡本是帝王之道,而他,隻想做一個隨心所欲的快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