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濃的白米粥被眾多難民分發殆儘,之後又有新的米飯下鍋,以供給還沒分到的民眾。在欽差楊大人的安排之下,一切有條不絮極其規矩。葉白捧著粥碗一邊喝一邊瞧著這一切,心底的疑惑卻是越來越深。
忍不住的,他向旁邊靠了靠,同正在喂孫女喝粥的老人搭話。
“這年頭可真不好過!”葉白裝出一副苦難群眾的模樣。
因著身體不是很好,又的的確確餓了幾頓了已經,所以葉白的臉色不是太好,身體也極其瘦弱,瞧著竟比真實年齡還小一些。那老人一回頭瞅見他根本沒懷疑過這小子壓根沒吃過苦,隻是讚同的點頭。
“是啊!”
又回頭喂了小孫女幾口,他才慢吞吞的接著道,“天災麵前,便是這樣。”
這點葉白無法反駁,因為哪怕是後世對於天災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以他的年齡沒經曆過什麼大災大難,唯幾知道的也不過是幾次稍大的地震。便是科技已經那般發達,不也有所死傷,那一瞬間誰擋得過。
自然的力量何其強大。
要當真比起來,唯一的區彆大概就是救援速度快了許多,糧食等一應物資不說在第一時間,也不會像古時一般一拖便是許久。
那邊還在有人排隊領粥。
到了這會兒,輪到的均是些青年狀漢,至於老人同小孩早在第一批時便都分發到了。現場的秩序其實不需要如何維持,因為除去個彆人大部分都十分配合,根本沒有仗著年輕力狀便要插隊強行先吃。這現象一點兒都不像是在難民營裡,一點兒都不該出現在餓久了不知還有沒有下頓的人身上。
但偏偏就是出現了。
葉白覺得有些震憾,這個朝代的人似乎比他想像中的要偉大許多。
卻聽身邊的老人突然感慨道,“多虧了楊大人。”
卻原來並不是這些人太過偉大,而是欽差楊大人的名頭在那裡。眾人對著他都放心,均不怕晚了沒有東西吃。之前都是地地道道的莊家戶,不說多麼良善卻也沒有哪個會在這時候為了那點兒時間不守規矩的。
“楊大人可是大好大好的官。”
小女孩的聲音軟軟的,卻含著極堅定的信念,“楊大人到了我們就有吃的了,撐過了今年明年又可以種糧了。”
這個楊大人……
葉白瞧向剛剛出城的那位官員,肥肥胖胖的,身上也瞧不出什麼正氣,反而瞧著更像是個大大的貪官。
但城外的災民對於他卻是極其信任尊重。
窩在一處,葉白不需要走動便能聽到這位大人的消息。例如他本名就叫楊達人,源於父母生有一子一心盼著做官。而這位也的確不負厚望得中狀元,更是一步一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成了眾所周知的楊大人。
而這位也的確是個好官。
一心為民,在底層有著極高的聲望。據說難民曾在最初有過一陣暴動,妄圖衝進城門搶奪糧食以供活命。當地官員幾乎都要愁白了頭發,最終還是搬出了此次欽差乃是楊達人楊大人的消息,才將暴動壓下。
所有的人都在盼著他來,因為他來了就等若有吃的了。
小女孩一臉的崇拜,“我長大也要嫁楊大人那樣的人。”
葉白笑了笑。
隻不過他終究同這些人不同,做不到那麼堅定而盲目的信任。也因為想得夶多,便也沒有這些人這般的樂觀。
還是那句話,欽差不是糧食。
他相信楊達人是個好官,但再好也是人不是神,變不出數以萬計的白米。如果城中仍有很多存糧,那麼在之前便會出現開倉放糧的情況。如果存糧本就不足,現在一次放這麼多是肯定朝廷的糧食會在近日到達?
葉白不知道葉家之事,所以還在憂心這一點。
但很快他便知道了真相,因為在確保眾人都領到熱粥之後,那位欽差楊大人站在高處,宣布了這一消息。
包括,葉致遠的死迅。
葉白莫名的感覺到一陣悲傷之感,心痛得他險些沒撐住。
這顯然不是他自己的感觀,而是這具身體原本主人的意識,短暫的悲痛之後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愣愣的沒有反應。這是原本的靈魂消散後遺症,也是因為太多的東西突然湧入腦海讓他有些微的混亂感。
腦子裡突然多了一個人的經曆。
那是屬於原本的‘葉白’的,與他同名,長於葉家,其父便是剛死不久的葉致遠。
周邊的人均已經朝城門的方向跪下,以期送死者最後一程,葉白恭恭敬敬的扣了三個頭,心情略微有些複雜。
執起枯枝想要寫些什麼,卻最終並未動筆。
那個少年的不甘,困苦,以及不解他終究不能完全體會。唯一能說的便是會好好代他活一去,不再糟遇這等謀害。而要辦到這些說難不難,說輕鬆也並不見得,至少他得了解這個朝代,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什麼都不清楚。
楊達人確實是個好官。
這位欽差大人並不是坐得高高的不管實事,甚至於這幾日每日都會親自出城,安撫以及慰問城外的難民。
這不是做戲。
葉白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實意,哪怕因為身體太胖而顯得極其笨重,在烈日下走得不甚容易不說,臉上的汗珠更是如同雨下。一連幾日,養出的一身肥膘似乎都有些縮水,人也變得黑了些,沒有最初的那種白白胖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