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鄉紳財主,包括施粥的商人並非一個地區的,幾乎整個重災區都有他們的身影。也正因此,所有的人都沒發現不妥,隻以為他們前麵的是在做善事,後麵的純粹跟風。隻有葉白,一眼瞧出其間不對。
商人重利。
要讓他們放點血就已是很難,何況這等幾乎不顧自家存亡的大把大把的往出去撒米糧。
若說剛穿來葉學霸還會以為此朝代民風如此,人人大義,現在卻不會這般做想。因為這段時間聽得多了,見得多了,自然也清楚的知道這裡的人並沒有那般無私。所以,這些富貴人家如此統一的行動勢必不是自發。
這道理很簡單,但因為走入了盲區,所以眾人一直沒有想到。
“這些人很多,集結起來光是錢就足夠堆滿兩個國庫,所以我們從未想過他們會和天明教有關係。”甲八一臉的不可思異,驚奇道,“你究竟是如何想到這方麵的。”
葉白抬頭看了他一眼,在紙上圈了兩個字。
那是一個重複的圈,那兩個字在之前也被圈住過,正是‘難民’二字。
“這全難民指是大災之前的民眾。”又要習慣性的去推鏡框卻是推了個空,葉白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這才接著道,“天明教什麼都乾,最喜歡的是折騰那幾個皇子,但有一點,他們從不乾欺淩百姓之事。”
眾人一想,事實似乎也確實如此。
之前在京城,他們經常得到的消息是天明教又散發了什麼奇怪的謠言。有時候是三皇子的小舅子搶了人家的媳婦,有時候是太子妃的弟弟騎馬摔斷了腿,還有時候是五皇子又將三皇子湊了一頓,種種事跡不可一一而論。
這些事情有真的,也有假的。
例如五皇子湊三皇子一事就純屬子虛烏有,真要算起來也就隻有當年還在學功課時,互相比武討教時動過手。平日裡,哪有兩位皇子動不動就打起來的,還隔三岔五的來一回,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百姓哪裡又清楚這些。
他們隻知道聽到了樂子,天高皇帝遠,法不則眾,於是越傳越廣,令朝廷丟儘了顏麵。
除此之外,似乎細想起來天明教確實沒乾過欺壓百姓,燒殺搶虐等任何撓民的事情。雖說幾年來也有些命案,但死的均是朝廷命官。就如同前些日子被殺的那位官員,據說死後被人砍了腦袋就吊在衙門口。
葉白用筆點了點桌子,說:“那件事我聽楊虎提起過。”
當時楊大廚揮著大鐵勺,在那裡講得是口沬橫飛,簡直有些將天明教的好漢當英雄的架式。葉白甚至覺得,如果不是對方不會武,恐怕也會效仿一翻,殺一兩個這樣的官員來解恨。也正因此,所以他對這件事情記憶十分深刻。
“那個官員,貌似不光貪臟枉法,還開設賭局。”
“不止如此。”甲八忍不住插嘴爆料道,“他還強搶民女,甚至連有夫之婦都不放過,為此還曾將人家男人隨便按了個罪名關進大牢。”朝中派人去查時那個男人還活著,隻不過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葉白點了點頭。
楊虎情緒激動的將此事重複了三遍,所以他知道,“據說那名女子初時強忍著順從,想要救出自家男人,後來眼見再無希望,因緣巧合間更是見到了男子在牢獄之中的情況,便再也受不了轉而一頭撞在柱子上自儘了。”
這件事情在當地鬨得並不小。
隻不過那縣官一手摭天,據說頭頂上還有人罩著,有縣名忍不住去上告過卻是再也沒回來。以至於最後他被殺死吊在衙門口,百姓非但沒有覺得驚慌,反而樂得合不攏嘴,更有甚者乾脆買了鞭炮掛在門口響了一天。
有間酒樓的老板更是喜極而泣,一拍桌子放話說三日之內酒水免費。
“這些應當都是事實。”葉白最後道。
顧昭點了點頭。
就是因為幾例這種事情,導致天明教在民間的聲望很高,若不是其收的信徒並不多,想要進教的門檻太高,想必現在信徒早已遍布各地。隻是儘管如此,那些百姓卻依舊很崇拜天明教的人,視他們為英雄。
“這聲望,已經快趕得上楊達人了。”
若非如此,朝中也不會警惕至此,派出他們錦衣衛來查探此事。
上輩子之時,顧昭也的確是儘心儘力,隻不過這一世知道了許多實情,卻並不如何在意了。不光是因為那一位不可能乾出什麼危害社稷的事情,還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那些倭寇才是他的首要目標。
隻是未曾想到,他不儘心,反倒將兩個得力手下折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