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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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寢殿前,下人們在樹影間掃院潑水,隻有燕雀敢在厚重的紅牆內放肆地揮翅鳴叫。

屋內,女人坐在花紋複古繁冗的雕鏤牆壁前,身著白色寢衣,被燭台上爍動的火苗映照紅唇,五官更顯明豔。

她雖年輕,氣質卻像久居高位,撐了下腦袋狀似頭疼,睜開噙光的冷眸,道:“他人呢?喊叫他來給我按按頭。”

她口吻不耐,卻用了處於男女關係中獨有的語調。

“娘娘……”侍女目露恐懼與猶豫走進來,道,“江大人和秦大人都不見了。奴婢派人去搜了,可搜遍皇宮也未找到他二人。”

“什麼?”太後起身,手碰到果盤,幾顆果子在地上骨碌碌地轉。此刻映在她眼裡的火舌,遠不及她心中的怒火更盛。

這二人是她名義上的男侍。

“……江展,逃了?”

一年後。

白雪遍地,寒風有聲。梅花紅豔,虯枝落雪。

一片紅梅在風雪中被吹翻,就此不見蹤影。男人身披厚袍,頂風走向不遠處,身後留下兩行腳印。

“江公子,您來我們問丘山莊一年多,我還是頭一次見您收到消息後這種神色。”他身後跟來一個大漢,停下腳步,看到他從雪地裡抱起繈褓,指著問,“男孩女孩?”

女嬰在繈褓中臉無血色,但還活著,眼睫毛被凍出了霜。她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逐漸睜開,瞳仁清亮純真。她突然笑了,像十分喜歡江展,對險些被凍死全然不知。

“……”大漢視線裡,江展摸摸她的臉頰,沉聲道,“天底下最不缺心狠之人,好在她被送到了山莊。”

大漢撓頭,問:“您真打算養她?”

“我還要收她為徒,再收更多,做她的師妹師弟。”江展轉過身來,衣袍翩飛,聲音清朗有力,“屆時叫他們走上仕途,成為大寧的棟梁,與太後對抗。”

“那她就是您的大弟子了。”大漢看著江展的臉色,又摸摸頭,道,“挺好,您本就是科甲出身,跟我們這些粗人不同,教書育人,再適合不過了。”

江展望著眼前的梅林,道:“她叫韶紅。”

另一邊,太後宮殿。

太後一身珠光寶氣,斜倚在榻上,屈起的手指支住下頜,仿佛聽到可笑的事:“謀反?”

“……哈。”她張唇溢氣,樂得眼神不知該定到哪裡,放下手,輕笑一聲支回去,評價道,“當真是蠢。我記得他有個兒子,頗有武學造詣,隻是性子古怪了些。他叫什麼?”

“師淩絕。”侍女跪著抬眼問,“您的意思是,留下他?”

“論關係,他也算是我的侄子。”太後端起茶杯,吹了吹,垂眸慢慢道,“我身邊恰好需要一把隻會殺人的刀。留下他,至於齊王府其他的人,殺了。”

九年後。

“為師教導過你,做人要坦蕩,要守規矩,不可說謊。”

少女跪在地上,江展握著戒尺在她麵前來回踱步,忽地停步看向她,再看向和她身後的一眾孩子。

目光回到韶紅身上,江展溫聲道:“我知道不是你做的。說,誰出的主意,把你都給拐下山去了?”

“師父真是偏心,怎麼就對大師姐那麼溫柔啊。”孩子中,有人忍不住偏過身道,那人猛地點頭。

江展瞪向他們。

跪在最前麵,九歲的韶紅已見綽約姿色,緩慢地行禮伏拜,道:“師父,都是我的錯,您罰我便是了。”

江展抿唇,把戒尺藏到身後,道:“我說了,你不必包庇他們。”

韶紅長發墜下,不看他,聲音平靜:“可我的確跟著他們下山了,何況……”

她略抬起頭,道:“師父您教導過我,為人要清正,守矩,冷靜,不可損人利己作奸犯科。我若將自己摘出去,隻保自己,豈非有違師父的教誨?”

江展一噎。

她是他最滿意,最像他的弟子,但過去九年裡,他時常被這孩子噎到,真不知這孩子是隨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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