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久瑤一時有些氣惱:“你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
刀劍相撞,沈林擋下襲來殺手,攬在她腰際的手更緊了兩分。
他眼中銳利儘數顯露,嗓音依舊溫柔:“臣知道殿下在說什麼,臣不能置殿下的安危於不顧……我說過,會護好你。”
殺手招招置人於死地,襲來的長刀狠戾非常,沈林手挽劍花橫切而過,劍風破空,溫熱的血自刃端迸發而出,濺落在雨幕中。
猩紅的顏色飛濺,沈林護著懷中人後退兩步,少女衣裙上的蓮紋是蘇繡,價抵千金的裙擺旋飛在細雨中,丁點血跡也未沾上。
天光昏暗,風雨瀟瀟,水汽與血腥氣交融在一起,漫卷過一整間寺廟。
沈無憂與沈無虞帶人前來需要些時間,越向寺門走殺手便愈發多起來,二人始終未能從包圍中衝出。
沈林持劍抵擋,終究獨木難支,唇色開始泛白。
吸入燃香的緣故,洛久瑤的思緒凝滯許久,她掃過周遭,忽而道:“沈林,向北走。”
沈林聽到她的話語,護著人朝北向的小門去。
朝北便是寺廟深處了,雖有殺手埋伏,數量卻少了許多。
酣戰許久,似有殺手發現無法擊破沈林的劍招,便轉而從洛久瑤的身上尋找突破口。
長劍劃破雨幕,卻不等寒光鍍到那人脖頸上,一隻羽箭破空,徑直穿透了那人胸腔。
落雨衝刷過劍刃上的血,反照出立在殿簷上的一道影。
洛久瑤轉首,抬眼,對上那道影子的目光。
少年的袍角獵獵蕩在風中,正架長弓,自旁側的侍從手中接過第二隻羽箭。
他看著洛久瑤,朝她輕輕笑了一下。
而後彎弓搭箭,對準了護在她身側的沈林,指尖輕動,手中箭驟然射出。
羽箭脫弓不過瞬時之間,兩側皆是持刀而來的殺手,二人避無可避,於是洛久瑤徑直以身軀擋住沈林。
卻像和她開玩笑似的,第三隻羽箭緊隨而來,射穿了本要刺在她胸腔正中的箭矢。
羽箭偏開些,刺入她的肩側,自肩骨的縫隙穿出。
劇痛貫穿左臂。
沈林的呼吸驟然緊促兩分,劍刃再次劃破襲來殺手的喉管,他抬手,徑直將洛久瑤抱在懷中。
雨越下越大了,潮濕的霧氣漂浮在空氣裡,風一吹又散開。
靜法寺的最北端是一座不甚起眼的佛堂。
比其最外恢宏聳立的佛殿,佛堂已太陳舊了,佛像蒙了塵,常日裡也沒什麼人來拜。
堂前心不在焉掃著地的小沙彌見有人跑來,不言不語的打開佛堂的門。
沈林遲疑一瞬,洛久瑤卻敲一敲他的肩:“相信我,沈林。”
靜法寺最北的舊佛堂中有一條暗道,是她曾帶著洛璿走過的。
前世燕京生亂,西山的整座寺廟都被毀去了,靜法寺中的百餘個僧人儘數被屠,唯有住持僥幸逃脫,廟宇也變作了一片廢墟。
佛像傾倒,血流成河,她帶著洛璿逃出燕京城,逃入一片腐爛的殘垣中。
他們在荒廢的小佛堂中躲了三日,第三日,叛亂的賊人前來搜捕,二人走投無路,卻意外發現破敗的佛像後有一條極隱秘的密道。
住持在禪房中言及向北時她下意識想到此地,隻是不曾想,密道存在的這樣早。
的確是一條生路。
聽她所言,沈林未再猶豫,徑直走入佛堂。
與外表一樣,佛堂中昏暗破敗,連燃香也無,隻有長明燭燃著微弱的光。
沈林繞過佛像,窄而矮的縫隙中,果真有一處暗道。
入口處能容納的身形有限,他重新背起洛久瑤走入其中。
暗道兩側的石壁上有燭火帶來的零星光亮,忽閃忽閃的。
雨聲被隔絕在外,四周寂靜,洛久瑤繃緊許久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頭腦複又開始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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