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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祭祖禮節不算繁重,隻半日便完,前往行宮的亦隻有皇室眾人。
清晨,鑾駕前往行宮,眾人在長佑殿念禱,奉香,叩拜。
洛淮慣來不會在此耽擱太久的時間,祭祖後與眾人在行宮用了膳,便擺駕回宮。
離開時,洛久瑤在隨行的一眾人中尋到秦征,看向他。
她對上他的目光,朝遠在身後的祭殿瞧了一眼。
秦征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略微垂眼,快步穿行過眾人,走到洛淮身側。
他同洛淮說了些什麼,而後停下腳步候在道路一側,直到洛久瑤走到他身畔。
“殿下,請借一步說話。”
洛久瑤正想應答,反倒是身側的洛久珹上前為她攔了攔:“秦世子,注意分寸。”
洛久瑤在後喚了一聲:“皇兄。”
洛久珹側眼瞥她,不情不願地讓開。
“七殿下。”
秦征欠身行了個禮,“臣經陛下允準,可與九殿下在此稍作停留,隨後臣會準備車馬送殿下回宮。”
洛久瑤點一點頭,又對洛久珹道:“既如此,我的確也有些話想要同世子說,皇兄先行回宮罷。”
聽她這樣說,洛久珹沒好氣地撇過頭,轉身離去了。
秦征立在側,道:“七殿下看起來似乎不太喜歡臣。”
洛久瑤瞥一眼少年遠去的背影:“是嗎,我以為他對誰都是那樣的。”
秦征這才收回目光:“殿下有話想與臣說?”
洛久瑤卻搖頭:“沒有,我留下隻是想去長景殿,去奉一炷香。”
秦征失笑:“所以殿下有心示意,是為了留下而利用臣。”
洛久瑤看一眼他:“我沒同你言語過什麼,沒要你做什麼,如何能說是利用?”
“是臣自作主張了。”
秦征難得沒同她爭辯,又道,“既然同留在此地,臣隨殿下同去。”
洛久瑤沒有應答,卻也沒有開口拒絕。
自去歲那場大火後,長景殿重新修繕過,房梁用新木加固,四麵的雕版裝飾換了新的紋樣,唯匾額懸在堂上,仍是舊時的那一塊。
——‘澄心正性’。
懸起的四字用漆筆重新描摹過,好似先皇後流傳至今的美名,也經人口一遍遍地相傳,不斷描摹。
洛久瑤拾起案側的線香,點燃,拜了三拜。
香灰寸寸落下,燃香的氣味飄散在空氣裡,她沒有言語,隻在拜過後立在原處,端詳眼前的牌位。
前來祭殿應拜亡者,秦征隨她一同奉了香,卻不解,問道:“殿下與先皇後應是從無瓜葛,為何忽而來拜?”
“的確沒能有什麼瓜葛。”
洛久瑤注視著先皇後的畫像,道,“不過是來見一見這位故人。”
長明燈燭的光亮幽幽,映得畫像上女子好似也鮮活起來,一雙用淺淡顏色描摹出的眼溫柔而寧靜。
洛久瑤抬手,觸了觸自己的眼睫。
鬆煙墨,太倉筆,先皇後的母家宋家曾是書香世家,先皇後生前喜愛文墨,皇帝又對其情義深重,即使斯人已逝,也要籠絡八方珍寶供奉在她的牌位前。
洛久瑤看著牌位前琳琅滿目的文墨物什,企圖從中窺探幾分關於已逝之人的輪廓。
可她太模糊,早已經在千篇一律的言辭中變成了一道單薄的影子,再具象不起來了。
許久,洛久瑤轉身離去。
秦征轉身跟上。
他走在她身後,有路經的宮侍瞧見,抬首又低下,循環往複,想瞧又不敢多瞧的模樣。
誰也不先開口,走出一段距離,洛久瑤終於道:“聽聞往年的清明祭祖世子都不會來此,今年為何跟來?”
秦征卻問:“你探聽過關於我的事?”
洛久瑤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沉默一瞬,道:“世子的名諱在宮中可謂儘人皆知,更彆說今時今日,隨便從閒聊的宮侍口中聽一句便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