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1 / 2)

暗室逢燈 路以洲 8928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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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天還沒亮,沈卿雲就被向燭、知念二人喚醒了。

知念焦急道:“小姐,小姐,府上出事了。”一時情急竟連稱呼都忘了改。

她最是沉穩,鮮少犯這樣的錯,平日裡隻有向燭偶爾會叫錯。

沈卿雲迷迷糊糊被叫醒,聲音含含糊糊地問:“嗯?何事?”

兩個小丫頭自幼便到了府上,被安排給沈卿雲,沈卿雲對她們自然是不用說的。

徐氏見她們二人年歲小,時常賞給她們衣裳糕點;沈老夫人在她們犯錯時也鮮少苛責。

府上的俸祿給的利索,有一年知念母親生病急需錢,是沈作霖二話不說給她提前預支了俸祿,還安排了府上的郎中前去查看。

向燭的弟弟在學堂受人欺負,小丫頭躲在府上偷偷的哭,也是沈作霖將人安排進了上好的私塾。

一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二人忍不住都哭了,哽咽道:“小姐,沈府出事了。昨夜金吾衛來人將老爺帶走了,說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沈卿雲被這幾個字砸的頭腦發暈,明明昨日還好好的,怎麼一覺醒來便要變天了?

她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吩咐道:“向燭你消息廣,你來仔細說說。”

向燭抹去眼淚,又吸了吸鼻子,才緩緩開口道:“小姐,昨夜約莫是子時,陛下身邊的小太監帶著金吾衛去沈府,說是有密報稱老爺意欲謀權篡位。”

“金吾衛將沈府上上下下都搜了個遍,在大樹下挖出了一個小人,上麵紮滿了針,還寫著陛下的名諱。接著金吾衛便將老爺帶走了,說是要老爺配合調查。”

說到這向燭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小姐,老爺不會有事吧。他們都說什麼老爺犯了大不敬之罪又搞什麼巫蠱,怕是死罪難逃。可老爺不是這樣的人啊。”

沈卿雲心亂如麻,無論如何強迫自己冷靜都無濟於事,她說:“一定會沒事的,父親從未搞過什麼巫蠱,也從未想過謀權篡位,一定會查明真相的。”這話她是說給向燭、知念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前世這時候分明沒出這樣的事,陛下雖忌憚沈家的權勢,但信得過父親的人品,更沒有什麼密報。

況且沈家若真覬覦那皇位,江山怕是早就易主了!這天下一大半都是祖父同先皇打回來的,祖父還曾給先皇擋過劍。

沈卿雲知曉方才她說的一番話都是自我安慰,若是陛下當真起了滅沈家的心思,又有從沈家挖出來的巫蠱東西,父親就算當下被處死,陛下也是有理有據。

眼下兄長遠在邊疆,府上隻剩祖母和母親,沈卿雲一時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嘉佑十三年冬末,二十一日,大雪飄揚。

寒風刺骨,不宜外出。

唯有陸將軍府外圍著些許官兵,手點火把。

他們都是劉大人派來的幫傭。

短短數日,原先頗受百姓敬仰的陸將軍陸川竹被指通敵叛國。

一夜之間滿門抄斬。

唯有陸川竹之女因曾經救駕有功,免死罪,發落荊州。

火把一齊拋出,火光繚繞。

稍遠處,有一行人身穿官服羈押兩位女子。

這一行人高矮胖瘦不均,皆是衙門中的解差,奉聖命送罪臣之女前往荊州。

陸大將軍之女沈卿雲昔日也是名貴之女,現如今手拿佛珠一步一咳。

同行丫鬟名喚向燭,與沈卿雲自幼一同長大,對她自然心疼,對領頭的男人懇求道:“大人,我家小姐身子骨弱,現如今染上了風寒,今日已趕了許久的路,可否停下歇個腳。”

領頭的是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有些不耐煩,“此處離荊州尚遠,天色漸晚,若走得再慢些不知今日要宿到何處。”

向燭哀求道:“懇請大人,隻歇片刻,不多時便出發,斷然不會耽擱趕路。”

沈卿雲暗暗拉了拉向燭不欲她繼續懇請。

男人罵罵咧咧地說:“還以為你是哪家的小姐?罪臣之女現如今倒是給我提起要求來了。”

好說歹說,男人才罵罵咧咧的勉強同意歇一會兒腳。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坐下。

幾個解差圍坐在一起喝隨行攜帶的酒。

沈卿雲坐在一旁靜心打坐,向燭在一旁伺候。

威武的領頭不屑一顧,“陸將軍通國叛敵,照我看,砍乾淨了才是,偏偏留下個小姐,女人心思多,往後不知要生出多少禍端。”

一旁高瘦的男人聞言輕蔑地說:“信佛的嬌小姐能掀起什麼浪花。”

另一旁矮小的男人“嘿嘿”直笑,“依我看,主仆二人倒是美豔極了。料想那八王爺為陸小姐說話定是因她國色天香。”

談及八王爺有人“噓”了一聲,“朝堂之事豈是我們老百姓能議論的,切莫失言。”

矮小的男人撇了撇嘴略有些不高興,嘟囔了些什麼。

幾人交談聲音不大,主仆二人聽得清清楚楚。

沈卿雲抿了抿唇,閉緊雙眼,佛珠緊捏,壓抑住內心無窮無儘的殺意。

酒足後,一行人繼續向前。

沈卿雲與向燭皆未走過遠路,難免不適應。

酒壯慫人膽,領頭的心煩至極,欲揮鞭刺激。

沈卿雲知曉此時不是暴露的最佳時機,但或許是讓向燭離開的最好時機。

她一隻手悄悄攔住向燭,挺身而出。

站在長鞭下,沈卿雲看到青龍紋身張揚。

她眼睫微顫,一副怕極了的樣子。

閉眼許久,意料之中的鞭子並未如期而至。

馬蹄聲漸漸,她略微睜開尚發現一身著華服男子一手拽住長鞭。

她認得。

那人便是八王爺沈既白。

沈既白雖與她幼年相識,但交流逐年減少。

沈卿雲並不認為沈既白會為她專程跑一趟。

待沈卿雲回過神來,一行解差早已沒了蹤影。

二人許久不見,幼年又相互看著不順眼,相望無言。

還是沈卿雲微微行禮主動開口道:“多謝王爺出手相助。”說罷側身輕咳。

沈既白抿唇看著她。

沈卿雲自小是千嬌萬寵的貴女,身子虛弱,到了冬日裡最畏寒,手爐幾乎從不斷過。

如今時過境遷,貴女落魄屈於人下,竟要衣裳單薄地站在雪裡和他客套。

當時二人最針鋒相對,牙尖嘴利從不退讓,如今人站在他麵前,要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句王爺,明明是該高興的事,偏生他心裡又堵的不行。

沈既白站在原地看了她許久,腦中混混沌沌的,竟然鬼使神差地替,沈既白鬼使神差地替沈卿雲拂去肩上的一層雪,脫下白狐裘披到她的身上,“莫怕,此後我護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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