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蜀郡,成都!
寬闊的州治府邸之中,陳設相當簡單。
主府的幕僚,也是衣著簡樸,他們慢慢將一籮筐的竹簡搬上公堂,旋即行禮而退。
坐在主座上的男子,著一身文士黑袍,頭戴進賢冠,他正手握刀筆,端坐於案前。
此人身高八尺,容貌甚偉,眉宇之間頗見風雅之色,言談之際已有隱士之風。
“自隨主公驅馳,已過多年。”
“幼弟曾言,當年隆中稻田多半荒蕪,庭前桑梓,已成枯木。”
“萬望弟,勤加耕鋤,謹守家業,待漢室匡扶,亮定歸於南陽,再行耕織。”
這男子名為諸葛亮,字孔明。時任益州軍師將軍,總覽左將軍幕府諸事。
他匆匆寫過家書,令下人轉送襄陽,旋即掀開竹筐上的幕布,開始批閱各方公文。
厚厚的一遝竹簡攤開,儘是來自漢中急報。
“數日前,巴西太守張翼德從閬中傳來消息,曹操大軍已攻克陽平關,漢中各縣望風而降。”
“又聞張魯棄城,走米倉道,南下歸附巴西七姓夷王,張魯另派使者來成都求援。”
“主公遠在江州,大軍未歸,事急從權。”
“因此,亮特請孝直與公衡前來商議。”
諸葛亮定睛望去,左邊衣著華貴,穿蜀錦衣裳,頭戴綸巾者,乃揚武將軍——蜀郡太守法正,其人表字孝直。
右邊麵相忠厚,灰袍髯須者,乃偏將軍黃權,字公衡。
劉備不在。
諸葛亮、法正、黃權便是蜀中三巨頭。
大小事務,鹹決於三人之手。
“孔明,曹軍勢大,誌在鯨吞漢中。”
“漢中乃益州門戶,一旦失守,魏軍便可趁勢南下,掃略三巴,危及蜀中。”
“此時發兵,有何疑慮?”
黃權正襟危坐,信誓旦旦道:“張魯一家三代,經營五鬥米教近百年,在蜀中信徒頗多。漢中更是膏腴之地,有戶十萬!”
“張魯既有意投奔主公,此乃天賜良機!急擊勿失!”
諸葛亮深知黃權乃是堅定地主戰派,會意的點了點頭,旋即看向法正。
“孝直,你的意思呢。”
法正眼窩深陷,麵容慘白,有些病態之相,他咳嗽了兩聲,指著坤輿圖上的漢中說道。
“漢中勢在必得,但此刻魏軍勢大,近乎十萬兵馬已入平原。”
“現今主公在外,蜀中兵力又不多,強行爭奪,恐怕連陽平關都攻不破。”
“更何況,魏軍先鋒張郃乃是百戰名將,張魯棄南鄭而走,南鄭幾千敗兵,豈能擋得住張郃神威?”
“恐怕,還不等我軍援兵到達,南鄭便已淪陷了。”
黃權剛想辯駁,良久之後,又無力的坐下。
“孝直所言甚是。”
“漢中兵馬暗弱,主力又在陽平關覆滅,想守住南鄭,除非另有天助!”
諸葛亮聞言亦是輕搖羽扇,沉默不語。
好不容易得到了進軍漢中的機會,卻沒想到這樣的機會便是來了,也抓不住。
三個人心裡都窩著火。
“對了,翼德還說了什麼沒有?”
諸葛亮將竹筐抬上。
“這幾日閬中急報連連,我特地等二位到來,一同裁決!”
法正點頭稱是,旋即打開密信查探。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竟是讓法正眉頭緊皺。
“不好……半個月前,張郃已發兵南鄭,不費吹灰之力攻克沔陽。”
諸葛亮聞言,已是放下羽扇,目光中充斥著一絲憂慮之色。
“沔陽一破,便是南鄭啊……”
法正沉重的點了點頭,旋即打開第二道竹簡。
他頓時臉色緊繃,看的黃權心驚不已。
“翼德說了什麼?”
法正揉了揉眼睛,再三確認。
“南鄭守軍出城劫營,火燒張郃大營,全勝……而歸!”
“這……怎麼可能?”
黃權、諸葛亮二人亦是聞聲大驚。
“這可是張郃的大營,漢中守將到底是何許人也,居然敢帶著殘兵出城劫營?”
黃權頓時好奇起來,急不可耐。
“孝直,第三封密報寫的什麼?”
法正緩緩打開第三封密報,更讓他嚇得冷汗直冒的消息傳來了。
“張郃率軍逆戰於南鄭,南鄭守軍出城拚殺,將八千魏軍殺得全軍覆沒!”
“張郃僅以身免,狼狽逃回陽平關……”
鴉雀無聲,三人如同木雕,凝滯良久。
……
“這……莫非是我看錯了?”
良久過後,法正才慢慢放下竹簡,呼吸都顯得有些不勻了。
“張郃乃時之名將,蜀中唯有翼德可與之相戰。”
“張魯麾下沒什麼能戰善戰的大將,到底是何人有如此膽略,能以殘兵敗將鬥破張郃?”
諸葛亮輕搖羽扇,緩緩起身走到大堂之外,目視漢中,眼瞳之中滿是好奇之色。
“看來,蜀中出了一個絕世英才。”
“此人膽略,定不在那張郃之下。”
可這人究竟是誰?
法正、黃權、諸葛亮互相搖了搖頭,全然是一頭霧水。
“此子究竟是何方神聖,整個益州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