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將士聞言,皆是長籲默歎。
又一位同袍戰死沙場,可他們卻連同袍的後代都保不住。
這是什麼世道?
朱靈先前還想跟路昭爭搶,如今知曉原委後,卻掩麵長歎。
諸將皆是陷入深深的悲傷之中。
可正待此時,營中的軍正卻悄然走出。
“你這小卒,臨陣脫逃,按我大魏軍法,合該被殺!”
“汝死後,家中妻子一律沒歸奴籍,待來日重新分配給有功將士!”
“左右,拿下!”
瞬息之間,滿臉古板陰冷的軍正便將小卒押走。
這軍正,便是軍隊中的執法官,向來不通人情,隻按軍法條例,因此在軍中最是受人忌憚。
那夏侯淵見軍正就要拿人,連忙拉住軍正的手,厲聲問道。
“軍隊既然全軍覆沒,他已奮戰到最後一刻,如何還要拿他?”
那軍正挪開夏侯淵的手臂,挺著腰杆嚴肅道。
“主將身死,全軍覆沒,如何獨他一人平安歸來,此人定是米賊細作!”
“待我審問完畢,將奏報呈上,一同交由魏公發落!”
夏侯淵猛地身子一震,望著手中的木偶,眼如閃電般瞪來。
“那……路昭家中孤女,如何安排?”
軍正冷眸道:“夏侯將軍不是不知大魏軍法,路昭及其戰死的五千兵馬,寸功未立,反折我大魏士氣。”
“按律法,不得封侯,其家中妻女仍在士籍,全當沒入奴籍。”
“夏侯將軍這麼關心這個小姑娘,不妨早些拿下南鄭,等破城立功,也可優先納了此女為妾啊!哈哈哈……”
那軍正大笑三聲,旋即令人壓著小卒前往陽平關。
正待此時,那朱靈卻是攔在大帳之前,滿眼殺意。
“軍正,路將軍為國捐軀,身中百箭,屍首無存!”
“你如此判決,豈能服眾!”
“今日不留下手中刀筆,彆想離開!”
那軍正聞言冷笑,從袖中亮出了校事府的牌子。
“怎麼?朱文博你想動手?”
“我受命於大魏校事府!行事決斷,皆按大魏律法。”
“今日秉公辦事,誰敢阻撓?”
“要麼,你拔出刀來,一刀殺了我!”
“要麼,就乖乖給我滾開!”
見那朱靈不敢作聲,軍正一把推開朱靈,便拽著那小卒闖出營中。
“且慢!”
軍正回頭一看,卻是滿臉赤紅的夏侯淵拔刀殺來。
那軍正心魂跌宕,正要抽刀反抗之際。
夏侯淵手中繯首刀寒光一閃,軍正人頭落地……
“某即斷汝頭,汝如之奈何?”
夏侯淵收刀回鞘,冷冷瞪了軍正的兩名副手,這二人嚇得雙膝一軟,便伏跪在地。
“哼,此事,我必定一五一十傳稟魏公。”
“要是哪個不長眼的,給我亂嚼舌根,彆怪夏侯淵刀下無情!”
“滾!”
“是是是……”
……
屍體清掃,帳內無言。
唯有郭淮率先開了口。
“妙才……你太衝動了。”
“校事府的人,不僅盯著敵人,對自己人可是更狠呢。”
郭淮語氣淡泊,顯然他並不覺得夏侯淵做的是錯的。
朝中有言官,軍中有軍正,這兩種人走到哪都不遭人待見。
“人我已經殺了,今後將功折罪便是。”
“路昭就這麼一個女兒,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送入虎口。”
聽完此話,郭淮不知為何,居然罕見的大笑了起來。
“老實說。”
“剛來這的時候,莪隻覺得,這整個軍中就隻有張郃一個正常人。”
“接觸久了,才慢慢發現……果真如此。”
“為了一個沒有血緣的女童,甘心冒此大險,妙才,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夏侯淵,朱靈皆是相視大笑。
“郭伯濟,之前我也百般看不上你。”
“經此計略之後,才知曉你果真有經世大才,昨夜隻是敲敲手指便已知曉我軍兵敗,夏侯淵佩服。”
郭淮舒了口氣。無奈道。
“可惜,計劃還是出了疏漏,讓那劉升之又勝了一場。”
“無礙,輸了這一場,咱們去贏下一場!”
夏侯淵攤開雙手,自覺犯了大錯。
“我已殺了軍正,若不能取勝,就該引頸就戮了!”
郭淮避開此話不談,慢慢掀開大帳,望向天際。
“此番雖然兵敗,但劉升之卻出人意料的送了我等一份大禮。”
“什麼禮?”
“人心……之前我等人心不齊,互相猜忌,這才讓他找到機會。”郭淮目光看向夏侯淵,眸中再無輕視之意。
“如今,我等冰釋前嫌,全軍將士皆有複仇之心,待來日攻城,南鄭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