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一場大雨過後,天氣漸寒,陽平關內的魏軍,皆是深感衣裝單薄。
寒風吹進鐵甲,能把人凍得直哆嗦。
魏公的大帳倒是早已升起碳火,每日又有營妓舞女相伴。
士卒在外多凍餒,魏公帳中歌尤舞。
就連劉曄這樣的謀士,都是美酒美人伴身。
膏粱玉脂吃得多了,便沒人會去體察黎民饑寒,將士疾苦。
士兵們手指蜷縮,打著噴嚏。
未幾,一絲冷風吹入賬中。
“料想今日宴罷,南鄭已歸我軍,冬日到來之前,便能回鄴城了。”
曹操臉上滿是笑意。
九月授衣,乃是慣例。
作為魏公,他要早早準備新得官服,為夏侯淵和郭淮備好慶功宴。
“合肥有張文遠,如今已為征東將軍,威壓江東,出不了事。”
“南鄭也有妙才,隻待他將劉雲小兒帶回,某便正式封他為征西將軍。”
“自時,天下大定。再令曹文烈,曹子丹各為副手,主政東西。”
“不出二十年,劉備孫權麾下人才凋零,我大魏便可定鼎江山。”
曹操很現實,看得出來三足鼎立之勢,在他這一代已經無法改變。
既然如此,那便早做謀劃,把江山留給兒孫後代們來打。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大魏的根基打牢。
那群漢臣們,該死的死,該殺的殺。
一步一步把漢獻帝的子子孫孫,皇後嬪妃全部絞殺殆儘。
到時候,隻剩劉協一個孤家寡人,他又能如何?
你身邊睡著得隻能是曹家的女子,護衛你的將士,全是曹家的眼線。
你生活的一切都是我曹操安排的。
隻要我想當皇帝。
一杯毒酒,一碗毒粥,就足以置你於死地!
荀彧已經死了,在大魏沒人能保得住他。
至於孫劉?
嗬,兩家加起來的體量都不如我大魏,私下裡還勾心鬥角,能如何?
我曹操隻需一步一步,把新生代的將領們培養起來。
憑借大魏的人口和人才優勢,哪怕再過一百年,都是曹家壓著你們兩家打。
正待曹操為未來的美好前程而高興之時。
帳外,劉曄來了。
“子揚啊,你來看看,這是孤為妙才準備的新衣。”
“他這征西護軍,總算是要成為正式的征西將軍了。”
護軍將軍夏侯淵的官職,全名為征西護軍,說白了雖然是雜號將軍,但卻是西線統帥預備役。
隻差拿下南鄭這個功勞,妥妥的從雜號將軍變成重號將軍。
所謂重號,在大漢乃是最有品階的官職。
最高為大將軍,位在三公之上,地位尤殊者,也會加銜大司馬。
其次,為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此三者位同三公。
往下,便是四方將軍,依次為前將軍、左將軍、右將軍、後將軍。
在往後,漢魏易代之際,配合都督製出現了第四等重號,便是四征、四鎮、四安。
張遼的征東將軍便在此列。
張郃搏命一生,就是想混到個重號,好在朝廷混個編製。
可外姓將領想掌權談何容易。
便是那張遼在逍遙津打出那般威風,不還是得受夏侯惇節度,彆忘了,彼時的夏侯惇也隻是個雜號將軍呢。
……
劉曄見曹操正是誌得意滿,不敢在此擾了曹操的雅興。
便是曹操追問:“子揚,有何要事?”
他也隻是默默頓首,將袖中的情報藏了回去。
“回魏公,在下無事……來取暖耳。”
曹操嗷了一聲,他深知劉曄八麵玲瓏,既然在這個時候不說話,肯定是出大事了。
“行了,你們都出去吧。”
“唯。”帳中親衛們,依次離開。
劉曄這才急忙跪在地上,將實話說來。
“魏公,大事不好了!”
曹操臉上抽了抽。
“說。”
“劉升之突破包圍網,救走了張衛。妙才所部損失慘重,如今十軍損傷大半。”
……
“荒謬!”
魏公一怒,帳中震動。
劉曄把頭磕在地上,渾身戰栗。
曹操眉頭青筋皺起,可他極力保持著心情平和,慢慢撫順心情。
“三倍兵馬,占據地利,還有伯濟親自布陣,他劉升之怎能殺出天羅地網?”
劉曄顫抖道。
“據說是有細作走漏了消息,妙才已開始懷疑朱文博,並將其軟禁。”
朱靈……
好一個替罪羊。
“敗了就是敗了,把朱靈殺了都沒用!”
“即便他能突破包圍,救走張衛,可他的兵力長途奔襲,必然也損傷大半。”
“侯選拿下南鄭還是輕而易舉!”
曹操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