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曹操踏上帝王路,伏屍百萬路遺骨。(2 / 2)

“孤有些困倦了……”

三位謀士聞言,各自退去。

大殿之上,熏香嫋嫋,曹操用單手撐著腦袋,隻覺越發困倦,不一會兒便進入夢中。

夢裡煙雲如霧。

他近來諸事不順,唯有在夢中才能讓人安心。

這幾日曹操常常夢到年少時期的那些舊事。

他與袁紹年輕時經常去搶奪他人新娘。

有一次,二人匆匆挾持新婦逃離婚房。

走到半路上,倒黴孩子袁紹一個腳滑,掉入了荊棘網中。

曹操臨機生智,大呼一聲賊人在此,袁紹心中受驚,方才從荊棘中奮力掙脫。

事後,二人自是好生瀟灑一番,方才放任那美嬌娘涕泣而去。

“這婦人當真俏美的很……”

“嗬嗬,孟德,儘興否?”

曹操和袁紹皆是躺在草坪之上,仰望著寒夜星空。

“過癮!”

“唉,新婚之夜劫人嬌妻,當真刺激的很呐!”

也是自那一日開始,曹操似乎就打開了新世紀的大門,從此之後,不愛己婦,專愛她人婦。

“本初……我記得上次與你相見,你還是那般凶神惡煞,想要了孤的性命。”

“今日在夢中相會,你怎生還帶孤來故地重遊?”

半夢半醒之間,曹操也察覺得到自己在做夢,隻是他仍是留戀於過去,不忍從夢中驚醒。

袁紹躺在草坪之上,大風吹過,這俊朗的青年亦是目光發亮。

袁紹曾經是士族之中最亮的那顆星,亮到曹操隻能望其項背。

當年洛陽城中,董賊跋扈,執刀威逼朝堂。

此人一聲:我劍也未嘗不利!

不知震碩了多少青年才俊。

如今這灑脫不羈的青年人恢複了往昔容貌,他深邃的眼睛,靜靜地望那夜空。

不談往昔恩怨,隻談少年意氣。

“你我本就是老友,官渡之戰過去這麼久,再跟你計較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也沒什麼意思。”

“不過呀,孟德不是我說……你這人也未免太過缺德了。”

“看看冀州在我手上是什麼樣的光景,到了你的手上又變成了什麼鳥樣……”

“雖說我與劉備、劉表之徒打仗都沒能打得過你,可我們三人各自治下,都是名聲頗佳,死後也有百姓惦記。”

“可你呢……”

“荊州、徐州、冀州多麼繁華之地,怎麼到了你的手上就被你糟蹋成這樣?”

“我今日故地重遊,回到河北一看,那鄴水朱華之中,還不知道殘存著多少被你屠戮的屍體呢!”

念及此事,曹操眼眸露出一抹陰狠之色。

“那群鄴城賤奴,死都不開城門,孤入城之後,若不屠城,豈能威懾他人?”

“所以,你就把我打造好的冀州給糟蹋了?”

袁紹側過頭來望向了曹操。

“孟德呀……雖說我袁紹算不上仁政愛民,治下的百姓也還算過得去吧。”

“可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你當初可是捉刀刺董之人,也是行刺過宦官的忠臣呢!”

“莪等都說董卓饕餮虐民,結果董卓做的事你是一樣也沒落下,甚至做的比他還狠!”

“你就不怕,惡報傳到子孫身上?”

寒風吹過,草地上的新芽皆是被冷風壓低。

曹操驀然從草地上站起身來,沿途一步一步的,將這些草苗全部踩入泥中。

“天下事在我,我今為之,誰敢不從?”

“莫說是幾十萬人,就是幾百萬,幾千萬又能如何?”

“孤誌,不在小也,孤要一統寰宇,讓天地生靈不再飽受倒懸之苦,孤要打造一個嶄新的天下!”

袁紹默默望向了曹操,從他身後隻能看見這北方奸雄虛無縹緲的背影。

從頭到尾,沒一句實話……

“都是自家兄弟,你還能騙得了我?”

袁紹苦苦一笑。

“罷了,孟德,時間也差不多了,此番重遊天下,滿目狼藉,我已不願在看,該回去了。”

聽聞此言,曹操的眼中亦是生出一抹不舍之色。

在夏侯淵死後,他就越發的留戀舊人。

雖則當年官渡之戰,他和袁紹拚的你死我活。

可是多年恩情亦是記在曹操的心中,袁紹對他的幫助,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本初……你我何時,還能再見?”

天地變色,一道陽光撕裂黑夜。

袁紹默默走去,他的麵前是陽光大道。

而曹操則是立於黑夜之中,二者昏白分明。

“孟德啊……你做了那麼多的惡事兒,你以為你還能有幾年可活?”

四世三公的貴公子吹風拂麵,回頭之際,光明收縮,他的身影也漸漸消散。

“快了,快了……我和孟卓、子遠,都在下麵等你來喝酒。”

“本初!”

黑蒙蒙的世界籠罩四周,最後一縷光影收束。

曹操滿頭冷汗,愕然驚醒。

他大口的喘著粗氣,夢醒時分,方才察覺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司馬懿眼見曹操驚醒,連忙上前端上湯藥。

“魏公又做噩夢了?”

曹操搖頭道。

“不算噩夢,孤與本初相見了,說了些話……”

喝完湯藥過後,曹操依舊是吃了幾枚蜜棗,方才緩解口中酸澀。

回憶當年。

曹操竟突然發現,袁紹竟然和他的影子慢慢相疊。

“當年,孤笑話袁本初誌大才疏,多謀少決,外寬內忌,長幼不分!”

“如今等孤坐到他的位置上,方才發現,本初是有多難啊……”

這兄弟倆人不僅玩的好,而且命運出奇的相似。

袁紹早年犯過的錯誤,曹操一個也沒少犯。

“魏公何出此言,袁紹誌大才疏,豈能比得上魏公神威?”

曹操冷眼瞪了一眼司馬懿,有些馬屁你不拍在點子上,說的再好也沒用。

“你也配議論袁本初?”

“滾!”

司馬懿被罵的心頭一顫,唯唯諾諾的走出門去。

如今許褚不在門外,若不然見這司馬懿敢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定要讓他好看。

曹操緩緩起身,已至下午,他穿上大氅向屋外走去,卻見日落西山。

太陽打在驪山之上,滿山落寞。

“此番漢中戰敗,孤威望儘失,不殺幾個世家豪強立下威名,隻怕那群漢室中人,是不會消停的。”

曹操已經在心中,暗想著該殺來立威了。

他漫無目的的行走在長安城中,好巧不巧。

卻見秘書令路粹,正在街頭販賣驢子。

曹操欣喜至極,連忙讓夏侯惇將路粹招來。

“路粹,你在此作甚?”

路粹,字文蔚,少學於蔡邕,才計過人,時任大魏秘書令。

當年曹操誅殺孔融,下令路粹編造罪名。

路粹自知孔融是天下大儒,又不敢違令,隻得為曹操鷹犬。

自此後,他一直膽戰心驚,儘量避開曹操。生怕日後,兔死狗烹,不得善終。

竟不料,今日,在長安賣個驢子,正好被曹操撞見。

“天不佑我,我命休矣!”

路粹失魂落魄的來到曹操麵前,雙腿戰栗。

“回魏公,這驢子隨軍奔波,路上折了腿,如今已無用處。”

“在下便想低價,將其轉賣給長安軍市。”

曹操聽聞此言,眸中狠辣。

“既是販驢,如何賤賣?”

“國有國法,軍有軍規,汝豈能惡意擾亂軍市!”

聽聞此言,已是察覺大限將至的路粹,連忙跪地求饒道。

“臣為魏公效力多年,隻是賣了一個驢子,什麼錯也沒有犯過呀!魏公。”

曹操戰敗後,本就心情煩悶,正好想找個人出出氣。

既然被孤遇上,那就對不住了!

“來人,將路粹梟首示眾!”

夏侯惇心下大驚。

“魏公不可啊,就算要殺,也得找一個罪名才是。”

“罪名……那就。”

曹操冷笑道。

“坐違禁!賤請驢!伏法!”

“殺!”

一聲令下,左右虎衛軍迅速將路粹壓倒,倒拖而出。

沿途隻聽聞那路粹,滿聲哀怨。

“何故殺我?臣冤枉,臣冤枉啊!”

“曹操你動輒殺伐,罔顧天良,你是要遭天譴的!”

“我賣一隻驢子都要被殺,那不治行檢的郭奉孝,你如何不殺!如何不殺!”

在現代社會,所謂的不治行檢,可以簡單的理解為品德有缺。

可是在亂世之中呢,郭嘉這不治行檢,都已經到了被陳群多次在廷議之上彈劾的程度。

看起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就隻能由個人慢慢品讀了……

曹操向來如此,對自己所青睞之人,往往是有罪不罰,予以豁免。

凡是他心中不滿之人,則會想儘一切口實將其格殺。

孔文舉、荀令君以及這可憐的路粹皆是如此。

通向帝王之路每一步,都是屍山血海!

今天以路粹的屍體開始在長安立威。

從此之後回到鄴城,經過的每一座城市,都將會有人因此喪命!

為了穩固大魏,真正的屠戮才剛剛開始呢……

“元讓,將那些忠誠於漢室的世家名單,給我製成竹牌兒。”

“孤抽到誰,便殺誰!”

夏侯惇已然察覺曹操眼中濃烈的殺意,全然不敢反駁。

隻是行了個禮,便按照曹操的意思去做。

漢中戰敗後,魏公的稱王之路,每一步都將流血成河。

血腥的帝王之旅,將會更加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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