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腳步輕敲,緩緩入屋。
空氣中縈繞的都是馥鬱芳香之氣。
魏晉士人都愛熏香,李邈所在之處更是奢靡。
屋中日夜熏浸不停,以至於,整屋子都是這種香味。
“他們長什麼模樣,可有什麼憑證?”
護衛回憶道:“一位是少年,另一位是個壯漢。”
“二人沒帶兵刃,手裡隻拿著一塊牌子。”
李邈從背後的案牘上拿出校事府的銅牌兒。
“可是這般模樣?”
“對,建木在上,靈台在下,日出湯穀。確實是個曹字!”
聽完護衛的話,李邈已經確信了。
“定是校事府的人。”
“看來,鄭度估計是出事兒了,才會有新得刺奸來跟我聯絡。”
“去吧,把上使請進來。”
李邈緩緩起身,目光憂慮的望向綿竹。
鄭度會出什麼事兒……
“難不成,他的身份被發現了?”
話音未落,妖嬈的女子,便倚著屏風漫步走出。
她一身小麥色的皮膚,不似蜀中人。
反而更像是來自南中的獠女。
她輕佻的逗弄著李邈,不多時李邈的雙眼再度火熱。
“女人,我有正事兒要辦,你最好彆惹火了我。”
那獠女哦了一聲,反倒更為放浪。
“有什麼正事兒,比辦我還重要。”
“來嘛,時間足夠……大人做事兒向來很快。”
李邈大怒:“休得張狂!”
……
薑維、龐德二人在使者的引導下,很快進入營門。
門口拴著的黑犬感受到陌生的氣息,很快從狗窩中爬出,奮力的叫著。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死狗,叫什麼叫!這是李公的上使!”
那護衛見黑犬快要掙脫繩索,又重新將它栓的更緊。
哪知薑維卻默默拾起了地上的棍子,迎著那黑犬的口水,一棒子便敲得它門牙崩碎,賴在地上,伏地哀鳴。
“上使,這笨狗沒眼力,彆跟他一般見識。”
薑維笑道。
“沒眼力的狗,就沒必要留著了。”
“直接宰了吧。”
護衛連忙擺手道。
“那可不成……這是李公的狗,平素還算忠誠,小人可不敢亂殺。”
忠誠?
嗯……
確實比你們幾個忠誠。
“走吧,在前帶路。”
“唯!”
那護衛走在前方。
薑維卻在四處打量宜君山的守備。
除了山頭有望塔之外。
沿途的山道,也布置有落石滾木之類。
一條溪流穿越山間,將山口狹窄的道路直接分開,順著溪澗向內望去,每個一裡地,都有一處望塔。
守在塔上的士兵,互相哈著熱氣取暖。
“這位兄弟……這宜君山內部,竟不料如此寬敞。”
“李公簡直要把這山中打造成一座城了。”
那護衛笑道。
“上使有所不知,我家李公,祖上都是郪縣大族。”
“家中童仆上萬,光是在郪縣就有十八座鹽池,五處林澤。”
“分家後,李公得良田三千畝,佃客兩千人,額外,李公還操持桑田、漆樹、紡麻織布之類。”
“光是每年織造蜀錦,去賣給中原的豪門貴胄,這些收成都夠他豢養三千門客了。”
三千死士……
大概就是宜君山中的守備力量了。
彆看人數少。
郪縣李氏的一個分家,就擁有如此可怕的財力。
也難怪李邈敢在劉備麵前出言不遜。
“哦,豢養這麼多門客,人吃馬嚼。”
“定要消耗不少糧食吧?”
“怎生此地不見一處糧倉?”
“當然是有的。”
那護衛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忽然打住了嘴。
“此事,小人……倒也不知情。”
“還是等上使見了李公,當麵再問吧。”
薑維眸子一沉。
李邈這個老狐狸,倒也是精明得很。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從他嘴中套出實話了。
幾人趕至鄔堡。
薑維仍是四處查探,不見糧倉蹤影。
“上使,李公在門內等候多時了。”
“哦。”
薑維點點頭,默默走入門中。
古色古香的房間的,一臉虛脫的李邈冷冷咳嗽了兩聲。
吩咐那獠女給二人端來馬紮,自己卻不起身相迎。
全然一副傲慢姿態。
“聽說二位乃是校事府的上使。”
“不知,可有信物?”
薑維拿出腰牌,不過,還未等李邈細看,他便伸手拿了回去。
腰牌的背麵還寫著楊白的名字,決不能讓他看出端倪。
“料想漢南也已知雍涼之事。”
“魏公大軍退出漢川,蜀中局勢越發嚴峻。”
“校事府的趙公、盧公擔心有細作背叛大魏,下令我們二人前來蜀中主持局勢。”
哦……
李邈眼珠子賊溜溜的轉了一圈,連忙朝著鄴城方向表示忠心。
“我對魏公忠心耿耿,絕無背叛之意。”
薑維環顧四周。
門外全是死士。
這李邈旁邊也有幾名護衛。
想要生擒此人,隻怕不易。
保險起見,薑維還是給龐德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漢南對魏公忠貞不移,我等自是知曉。”
“然,鄭度背叛大魏。”
“已經將蜀中細作的名冊儘數告知了劉升之。”
“宜君山已經暴露了。”
話音一落。
那李邈心下慌張。
他雖傲慢自大,目中無人。
卻也聽過劉雲威名,深知此子下手果決,行軍如風。
“鄭度敢背叛大魏?”
“當真該殺!”
“上使,那我等該如何自處?”
“劉升之可不是易於之輩,一旦他率領大軍前來,我等死無葬身之地啊!”
龐德嚴肅道。
“所以魏公才會派我等前來。”
“你放心,蜀中事交由我等處置。”
“若劉升之敢來,莪定叫他嘗嘗西涼大刀的滋味!”
見龐德言辭鑿鑿,李邈方才定下神來。
“上使言之有理。”
“此番若能苟全性命。李某,必定為大魏忠仆,永世不改!”
薑維見機,連忙問出正事兒。
“漢南,劉升之為糧秣而來。”
“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快帶我等前去檢閱糧秣。”
“我要親自將糧草燒儘!”
李邈擦了擦頭上冷汗,連忙起身稱是。
“唯!”
“來人,帶二位上使前去查糧。”
薑維與龐德轉身出門。
剛走不久。
鄔堡外,一位黑衣女刺客,已在背後緊緊的盯上了兩人。
那女子冷哼一聲,快步走入屋門,怒斥道。
“李邈……你這蠢才,差點中計了。”
李邈聞言心中大怒,望著那身材姣好的美人,罵道。
“你這女人,又是何人?”
“敢在我麵前張狂!”
那女刺客果斷掏出令牌。
“校事府,銅雀台首席刺奸。”
“你……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