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劉備為其牽馬,張飛趙雲掃雪,劉升之究竟何許人也?(1 / 2)

大雪漸停,諸事議罷。

第二日,劉備提前通知幕府諸人,於成都南門相迎。

為了迎接劉升之入蜀,劉備已是給足排場。

一來,劉升之入蜀,代表的是天師道正式歸附劉備。

二來,劉備也有心借此機會,將劉雲引入仕途,也好警告一下那些對他心懷不軌之人。

諸葛亮聽聞這等消息,也是迅速令下人整備周全。

沿途都由荊州兵嚴加看護。

自成都大城到南門四麵哨塔、望樓皆是布置齊全,甲士森嚴。

心細如諸葛,他自然知曉,劉備親自去接劉升之的用意何在。

此番,劉升之歸來。

將蜀中豪右幾番戲耍,那些豪右必定懷恨在心。

劉備令人迎接,也有耀兵成都之意。

讓那些豪強們看看劉豫州麾下兵強馬壯,宵小之輩,自然就不敢冒頭了。

……

豪強方麵,無須擔憂。

剩下的就是東州士了。

馬謖上前建議道。

“東州士積怨多年,懷恨在心。”

“如今火龍燒倉一案,又被劉升之查清。”

“難保,他們不會趁此機會,將其襲殺。”

“入成都,是他們最後一次機會了。”

諸葛亮輕搖羽扇,在府中遙望著連綿蜀山,憂心忡忡。

“此事,也是我最為擔心的事情。”

“東州士還掌握數萬部曲。”

“龐羲等人手中還有兵權,一旦發起瘋來趁機作亂……後果不堪設想。”

費禕拱手道:“軍師得找一個具備足夠威望的人,前去安撫東州士。”

“天師道入蜀,乃是大事,決不能出任何差錯。”

而這個人,必須具備東州士的身份,同時又能兼顧大局,這樣才好說服。

“派誰呢?”

費禕附耳輕聲道:“董公合適。”

諸葛亮思慮一陣,最終敲定了人選。

“沒錯,董公,最合適!”

……

劉備府中,掌理府事的一共有兩人。

諸葛亮乃是其一,第二個則是董和。

作為東州和荊州之間的橋梁,有些事兒,有董和出麵開口。

東州兵便是想做亂,也得掂量掂量。

渡津外,東洲頭。

自從劉備入蜀後,董和已許久沒來過此地。

今日到來,許靖等人臉上大為詫異。

“這不是掌軍中郎將麼……”

“不在左將軍府中忙於政務,怎麼有空回來看看。”

郤揖還是那般嘴硬。

即便是東州兵如今遭到多方打壓,越發式微,可他仍舊倨傲自若。

董和倒也沒跟郤揖交談。

直接饒過此人,找到了最核心的龐羲和許靖。

此二人時任左將軍府中的司馬與長史一職。

雖說職位不低,但劉備卻不放權。

這二人,也就是個空架子。

“龐司馬、許長史。”

“董某今日前來,特有一事相求。”

許靖手握月旦評,麵色不悅。

“嗬嗬,幼宰,直說便是。”

“咱們畢竟共事一場,即便你如今投奔了荊州人,可昔日之誼,我許靖還未忘卻啊。”

許靖自是知曉當今局勢之危。

劉升之手中捏著李異這張王炸,一旦萬安倉的事兒被抖出來。

那他們也隻能孤注一擲,冒死起兵。

現在,能多拉攏一個是一個。

先把董和安撫住,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董和直言道。

“劉升之即將入成都之事兒,我相信諸位應該清楚。”

龐羲一聽到這個名字,嘴唇就開始哆嗦。

“劉升之若要回來。”

“主公打算將我等置於何地?”

董和挺直身子,環顧眾人。

“生地、死地、豈不由你自選?”

“現在局勢已經很明朗了,劉升之,主公保定了,誰也動不了他。”

“若是東州士還惦記舊恨,非要與天師道不死不休……結果是什麼,諸位應該明白。”

“我董和素來愚笨,卻也明白該收手時,就收手。”

“司馬、長史莫要自誤啊……”

話裡打著機鋒。

眼睛裡藏著暗笑。

龐羲頓時感覺背後一陣惡寒。

這個凜冬,對於東州士而言,當真難過。

董和這些元老,陸續背叛。

法正、孟達一係在外自立門戶。

東州士在蜀中的勢力不斷被荊州人蠶食。

現在又來了一個天師道。

龐羲無奈道。

“唉……幼宰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我等如何自處?”

“一旦讓劉升之進入成都,他能放過我們?”

劉循冷聲道。

“不要抱有期待了。”

“自從,龐統戰死雒城下,我就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好結果。”

“如今劉升之來了,不過是給劉備一個殺我的理由而已。”

“你們誰都逃不過一死,聽信董和的話,就等著屍首無存吧。”

“不如……”

劉循眼光狠辣,已然開始摸向腰間佩劍。

龐羲按住了劉循,使了個眼色。

這年輕人果然藏不住話。

董和一套,你就全招了。

“幼宰,黃口孺子,不必與他計較。”

董和斜睨了一眼劉循,又故作風輕雲淡。

“無礙……”

“不過,劉升之按下火龍燒倉的事情,沒有公布。”

“諸葛孔明深知內裡乾坤,亦是毫無追究之意。”

“此二人,皆是想與東州士駑力除賊,並肩殺敵,不想蜀中人爾虞我詐。”

“如此心意,難道諸位還不明白。”

“劉升之已經給了退路,東州士就不要在固執了。放下恩怨,並力殺賊,方是正道。”

眾人陷入沉默。

被捏住了把柄,東州士自然不會甘心。

畢竟,刀斧握在敵人手中。

殺與不殺,全看劉雲心情。

龐羲本來都做好魚死網破的打算了。

可劉雲這一手操作,又是讓他看不明白了。

要殺就殺,大不了我們造反,硬來一場死鬥。

可你捏著刀子,不下手是什麼意思?

心懷不安的郤揖追罵道:“董和,你到底是哪邊人?”

“我們東州士倒台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現在劉備用完我們了,想卸磨殺驢,你以為你能幸免?”

董和搖頭道。

“董某雖然生在荊州,可祖上卻也是巴郡人士,我在蜀中與諸位相善多年,荊州與東州兩派,都是在下至親,自然不想手足相殘。”

“今日刨心而談,是想諸位明白,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我董和願意以性命保證,隻要諸位在此收手,主公絕對不會為難。”

董和作為掌理劉備府事的要員。

他的話,基本能代表劉備的意思。

這句話一錘定音,已經是不計前嫌,給了東州士一條退路。

隻要你今後戴罪立功,以往的事兒,劉備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前提是,天師道入蜀這件年末最重要的大事兒,你不能摻和。

“怎麼辦……”

所有人都看向許靖,作為東州士名義上的最高決策者。

許靖的話,能決定整個局勢。

“既然有幼宰保證,那我們自然願意從命。”

“老夫願意放棄舊恨,與天師道駑力抗曹。”

董和笑道:“如此甚好。”

……

東洲頭外。

許靖難得的作出恭謙的姿態,帶領眾人目送董和離去。

未幾。

滿眼不甘的劉循斥責道。

“許公,你當真以為劉升之入成都後會放過我們?”

“須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不得不防啊。”

郤揖亦是氣量狹隘之人,不能忍受劉雲欺辱。

“若是讓一個米賊公然騎到老子頭上張狂,老子還不如跟他拚了。”

“許公,你不動手,我陪劉公子下手。”

許靖不複多言,他轉身慢慢走回屋中。

寒風刮過他的長須,老者打了個哆嗦。

他每走一步,地上的積雪,都被踩出噗噗聲。

“看看這雪,多白,多輕巧。”

“從天落地,也終是要染上塵埃的。”

龐羲不解道:“許公,這是何意?”

許靖臉色不變,眼眸卻望向那深深地腳印。

“咱們東州士,已經觸及到劉備的逆鱗,不能在動手了。”

“但是……咱們不動手,蜀中豪右卻可以下手。”

“跟那群蜀人合作?簡直是恥辱!”郤揖大罵:“我的父親,就是死在這群狗賊手上,更何況咱們東州士跟蜀人鬥了幾十年,他們會放下仇怨?”

許靖搖頭道。

“過去肯定不會。”

“但現在,絕對會……”

龐羲困惑道:“為何?”

“因為……”許靖目光唏噓,看向青城山:“因為我們都更恨劉升之。”

敵友因時而變,因勢而異。

許靖久久凝視著那一步腳印。

他踩得不是雪,而是那些注定要墜入凡塵的天才。

“那些該被踩在腳底下的賤奴,這輩子都不可能站起身來。”

“哪怕,他是從天上來,終究逃不過這個命運。”

漢末大時代的洪流,滔滔滾滾,非人力所能阻擋。

而裡麵裹挾的泥沙,又何止千萬斤。

“他劉升之,自詡清流,逆天而行,要疏通黃河水,澄澈天地清,他已是成為蜀中世家大族的死敵。”

“劉升之,注定會死。”

“就像吳起、商鞅、李悝、蘇秦……有誰能夠善終呢……”

龐羲、郤揖、劉循聞聲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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