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公所言是也。”
“讓他們鬥吧……鬥吧。”
“咱們東州士,要坐山觀虎鬥了。”
……
蜀郡,成都。
東州士被安撫過後。
天師道入蜀將再無阻攔。
諸葛亮和董和卻也不傻,深知東州士元老狼子野心。
隻是目前礙於對方手中握有兵權,怕激起兵變,隻得暫且安撫。
先得把天師道一事安排妥當,再行收拾。
不多時,府外傳來馬謖的聲音。
“軍師,主公回來了!”
“好啊。”
聽到劉備有驚無險的回到成都,諸葛亮亦是快步出門相迎。
另一邊。
劉雲和劉備的大隊,下過青城山,繞過江原縣。
便一路北上,暢通無阻。
到達成都南門。
依稀可見寒波江麵上,渡橋蕩漾。
蜀中多水流。
成都金城湯池,皆是人間勝地。
劉雲縱馬在前。
檢江和郫江兩條水流環繞城南,向東滾滾而去。
劉備心知劉雲不曾來過成都,便沿途細說道。
“城南有兩江,渡過萬裡橋,在通行江橋。”
“便可直達江橋門,從此進入,便可抵達成都最繁華的赤裡街。”
“赤裡街?我聽阿翁說,赤裡街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張琪瑛滿眼放著星星。
聖女,多年不曾離開漢川,自然是對外麵的花花世界滿目好奇。
眾人騎馬通行,聞言皆笑。
劉備亦是開懷道。
“聖女所言不假,這赤裡街,北據巴漢之食,南擁三蜀之富,東接荊襄奇珍。聖女有意,入城便可自玩。”
劉雲也早聽赤裡街乃是秦代所建,自古繁華,又問張飛。
“翼德將軍府邸,可在此繁華地?”
張飛搖頭道。
“俺常年在巴西閬中,成都隻有一宅,在少城。”
“如今走江橋門入得乃是大城。”
劉雲恍然大悟。
漢代的城池,形製複雜。
入南鄭那般巨城中,大多是兩城並存。
成都州治在大城,郡治則在少城。
平日裡,蜀郡太守和左將軍府的事務,其實是分開處置的。
劉雲未行幾步,剛過萬裡橋。
又見成都西南麵立著一座孤城。
可此城並未作外援犄角之用,整個城中彩旗飄揚,儘掛著綾羅綢緞,蜀錦絲綢。
眯眼望去,城頭寫著:“錦官城”三字。
料想,蜀中產錦之鄉,儘在此處。
劉雲也是心思細膩之人,每到一處,都小心觀察,仔細詢問。
處處城防、要害、渡津、街市都是記在腦中。
穿行萬裡橋,渡過江橋。
成都的南大門——江橋門,便映入眼簾。
自秦代便不斷修繕的城池,至今已頗具規模。
劉雲初見成都,確實要比南鄭城富麗堂皇。
還不等眾人下馬。
諸葛亮已帶全城幕僚,出門相迎。
“主公辛勞。”
劉備下馬道:“孔明,諸事安排妥當否?”
諸葛亮亦是點頭。
“主公放心,城中百姓、官吏皆已通知到位。”
劉備追問道:“張天師何在?”
話音未落。
張魯的馬車,便已從城中出現。
張琪瑛、張衛各有一輛車架。
車上,旌旗飄揚,絢爛耀目。
眾人皆是不知劉備有何打算。
不過,劉備為表尊崇,亦是煞費苦心。
“迎!張天師歸漢!”
一聲令下。
全城吹角陣陣,鼓聲滔天。
一片沸騰中,城上甲士,城下執戟震地高呼。
“迎!張天師歸漢!”
“迎!張天師歸漢!”
“迎!張天師歸漢!”
百姓皆是望塵遮道,排在兩側圍觀。
自從劉備入蜀後,蜀中就沒弄過這麼大的陣仗了。
百姓們冬日無事,自然是前來看戲。
費禕負責宣讀文章。
“鎮民中郎將,沛國張公祺,世受國恩,屢世漢臣。”
“祖孫四代,於蜀中布道,治民救疾,安養水土。”
“如今,皈依左將軍幕府,誠乃留侯歸漢。”
“備當上表天子,以沛國張氏,刨符定封,蔭受國祿,萬世永昌。”
話音落,兩列甲騎開道,軍師將軍諸葛亮,親自作為車夫,為張魯執鞭策馬。
掌軍中郎將董和,亦為張衛車架。
張琪瑛的馬車,則由蜀郡太守楊洪親自護送。
車馬隨風,沿途甲士山呼不斷。
排場大到了極點。
沿途百姓,皆是震驚萬分。
“諸葛亮、董和、楊洪這等人物親自駕車……”
“這些人是什麼來頭?能得到劉使君這般高看?”
知情者笑曰:“還能是誰,漢川的米賊唄。”
有識者聞言勸道:“呸呸呸,這話可不興說。”
“從今以後,人家是天師道的聖賢了。”
“要不是天師道在漢中擊敗了曹賊,我等還不知道得在山裡躲幾年呢。你現在能帶著妻女老小,安定生活,全靠天師道殊死作戰。”
“做人,得念著人家的恩。”
那豪右被罵的臉色漲紅,吭不出氣兒。
蜀中百姓對天師道,倒沒什麼抵觸,畢竟五鬥米教走的就是基層路線。
天師一家入城,百姓們或有歡呼,隻有豪強們心中暗自咒罵。
隻是,天師一家走後,過了多時,仍不見劉備蹤影。
百姓們心頭不禁困惑。
“劉使君怎麼還不入城,難不成有誰要比張天師還重要,需要他親自迎接?”
“不清楚……”
一片議論聲中。
城外。
唯有劉雲一人在後。始終無所動靜。
龐德望著馬隊遠去,不禁問道。
“升之……怎麼就咱們被留在外邊了……”
劉雲亦是搞不清劉備、諸葛亮怎麼安排的。
按理說,他在漢川立功最大,就算功名歸於張天師的名下。
但功臣,不該沒人迎接啊?
劉備素來禮賢下士,縱然把劉雲當成自己人。
可,該有的排場,也不會落下。
還不等劉雲思慮。
一隻手忽然牽住了劉雲的馬韁。
劉雲低頭一看,居然是劉備!
“升之,備,親自護送你入城。”
劉雲聞言心頭大驚,連忙下馬。
“劉使君……此非人主之禮。”
“使不得啊。”
劉備寬慰一笑。
“當年,周文王請太公出山,親自背負八百步。”
“升之有大功於益州,備,隻是當牽馬小廝,又有何不可。”
劉雲仍是覺得不妥。
“主君在下牽馬,有違君臣名分,雲,豈敢從命。”
張飛大大咧咧,哪管那些規矩,直接從後一把將劉雲抱上了白馬。
“升之,你就彆推辭了。”
“俺大兄,這是在幫你立威呢。”
趙雲、陳到等人亦是幾番勸誡。
劉雲不好拒絕,隻得從令。
“多有逾越,使君見諒。”
劉備笑道:“升之寬心,備,自有安排。”
江橋門,冬日暖陽下。
不見來人。
百姓們紛紛期待,最後登場的劉備會帶誰入城。
一片聒噪中。
金鼓聲響。
陳到親率白毦兵在前開道。
“來了……來了,是白毦兵。”
“劉豫州要來了。”
一片期待之中。
江橋門口,白馬盎然。
竟是張飛、趙雲在前沿途掃雪。
劉備親自在後牽馬而行。
那馬上的青年,麵如寒梅冷峭,身如峭壁孤鬆。
暖陽拂麵,似冰雪驟開。
城內少女一笑如放花千樹,千嬌百儘竟喜顏。
“這是哪家的公子?”
“怎生得這般好看?”
少年意氣的蜀中才士,亦是眉頭緊皺,心有不甘。
嫉妒,憎恨,厭惡,羨慕,多重神情不斷交錯。
“能讓劉使君如此高看,甚至屈身牽馬……張翼德和趙子龍也為其掃雪開道。”
“此子,究竟何許人也?”
一片困惑,滿心不解。
不時有,齧咬後槽牙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如今,整個蜀郡都想知道,此人身份。
“這人到底是誰啊?”
俄頃。
躲在人群中的辛憲英擠出人群,掩麵笑道。
“這位呀,就是在漢川之戰力挫十萬魏軍的孤膽英雄。”
“月旦評,榜首第一人。”
“青城山上,劉升之也。”
一話驚四座。
少年少女們望著那青年目儘駭然。
良久後,驚呼、惱怒、歎息之聲,亦不曾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