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漢代傳統的定情日。
姑娘們在這一天也能出來與情人幽會。
所謂: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可還不等夜幕降臨,江河環繞的水韻成都,已是一派喜慶之色。
小船上,明燈晃晃。
劉雲在江橋門外泛舟錦江,天色朦朧,錦官城內祥和安泰,甚至讓人遺忘了自己正身處亂世。
這一方水土氤氳的富貴之氣,的確最易折斷英雄腰。
也難怪自古以來割據蜀中之人,無一能殺出西川,奪取天下了。
舟停,影搖。
劉雲與劉備停舟上岸,江橋門外,一道人影矗立。
竟是張鴛鴛。
“見過伯父。”
劉雲在離彆前,打算與家人最後好生過節,看看燈會。
卻不料,張家二小姐出現了。
劉備心知,定是張鶯鶯有事。
“升之,備就先回府了。”
“在北征之前,你這年輕人,怕是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劉雲點了點頭,向劉備道了彆。
旋即上岸,看向了二小姐。
“鴛鴛姑娘,有事找我?”
張鴛鴛搖了搖頭,遞來了一封密信。
“姊姊給你的……不許給彆人看。”
“莪走了。”
劉雲尚未問清,那小丫頭一閃便進入了城中。
“哎……”
劉雲最不擅長處理感情事。
他緩緩將密信收入懷中。
“實不相瞞……今日,雲已經收到四封密信了。”
準確的說,應當是情書。
劉雲平日裡一心想著北伐大業,可這不代表,他對周圍人的感情毫無察覺。
師妹自不必說,這小丫頭一開始就是喜歡師兄的。
至於辛姑娘,相處數月間,雖感情日增,卻也談不上摯愛。
張鶯鶯是劉備、張飛安排,可這馬雲祿又是怎麼回事……
糊裡糊塗……
劉雲拆開四封密信,卻見伊人約定的地點各在東南西北四方,全然不在一處。
劉雲走入城中,如今身在大城少城之間,無論怎麼走,今夜注定都走不完了……
“這幾個丫頭……故意的吧?”
……
上元節,鬨市燈火之間。
作為唯一一個不用宵禁的節日,此刻街道上已滿是達官顯貴。
劉雲置身其中,隻覺光線恍惚,明燈亮眼。
他沿著街道而行,躊躇不定。
殊不知,四位女子早早打扮的花枝招展,遠遠跟在其後。
“辛姊姊,你說師兄還記得我的生日嗎?”
“今天可是上元節,上元節啊。”
“師兄不會真的忘了吧?”
辛憲英輕輕揉了揉張琪瑛的腦袋。
“聖女莫要擔心。”
“我們四人故意設下此局,估計恩公可是要好生苦惱一陣了。”
馬雲祿接了這句話:“也對,升之雖然聰明,但是對感情事可是木楞得很。”
“若不然,也輪不到我與鶯鶯……”
張鶯鶯瞬間低眉:“雲祿……你彆瞎說,是你非要帶我來的,我沒想給劉郎寫信。”
張琪瑛滿臉委屈,都快要氣炸了。
“啊啊啊,什麼劉郎!叫的這麼親近!”
“那是我師兄,我的!”
“你彆跑!”
一陣喧鬨間,張琪瑛追著張鶯鶯到處亂跑。
馬雲祿和辛憲英在燈火下含蓄而笑。
她們兩女年歲大些,自然不會這般嬉鬨。
“辛姑娘,據說你會相麵?”
“不知,你覺得我們四人,誰和升之最有夫妻相?”
辛憲英頷首笑道:“姎我以為,自己最適合。”
“哈哈哈……”馬雲祿心道是,我還不如不問……
良久無言。
燈火下,一片繁華盛景。
劉雲望向四封密信,卻不知該往何處。
剛剛踮起腳尖,卻又止步不行。
今日是師妹的生辰。
他本沒有忘記,過往歲月,師妹陪伴最多,恩情最深,便準備先去見師妹的。
“哎,師兄去找我了!”
張琪瑛滿眼歡喜,抱著辛憲英都快跳了起來。
“我就說嘛,師妹最重要!”
“哈哈哈,抱歉,是我贏啦。”
三人眼神複雜,麵上略顯委屈。
隻不過,師妹並沒高興太久。
劉雲剛向城北走了兩步。
沿途便遇上了一位熟悉的人。
小劉禪躲在紅燈下,把劉雲嚇了一跳。
“兄長!”
“天官賜福!”
劉雲一把抱起劉禪,看著一身紅衣,富貴相的小劉禪,無奈一笑。
“阿鬥,你怎麼跑出來了?”
劉禪抱著劉雲的肩膀,麵容憂戚。
“今日不宵禁,阿翁準許我出來玩。”
“兄長,聽阿翁說,你很快就要離開成都了是嗎?”
“要多久才能回來啊?”
劉雲不好隱瞞。
“為兄去北方有要事要做,預計半年之內是回不來了。”
“阿鬥。你在成都要好好聽話,不讀書不要緊,重要的是,飯要吃飽,知道嗎?”
半年啊……
劉禪滿眼不舍。
“我好不容易才找回兄長,我不要你離開。”
“你為什麼非要去涼州,找彆人去不行嗎?”
孩童的純真,最是能打動人心,劉雲亦是對家人心有不舍。
“不去不可。”
“兄長與曹賊之間,還有血仇未報。”
“阿鬥,兄長答應你,等我報仇之後,一定儘好當兄長的責任,慢慢陪你長大,好嘛?”
劉禪眼淚欲落,雖則他與劉雲隻相處了一個冬天,可是兄長的溫暖,卻是過往八年他都不曾體會到的。
這份感情壓在孩童心中,讓他百般不舍。
小劉禪擦了擦眼中的淚水,默默點了點頭。
“既然兄長有事,阿鬥一定聽話。”
劉雲緩緩一笑。
“那走吧……兄長陪你在玩一天。”
……
上元佳節,紅燈會,劉雲就這麼陪同劉禪玩了半夜。
被晾在冷風中的四女,隻覺天崩地裂。
辛憲英苦笑道。
“恩公,看穿了我們的把戲呢……”
張鶯鶯瞥了一眼張琪瑛。
“聖女的願望隻怕落空了……”
張琪瑛不服輸的癟了癟嘴。
“不可能!師兄不會忘了我的生日。”
“再說了,師兄南下前,還說有禮物給我。”
“我不信,他會忘記。”
馬雲祿與張鶯鶯乃是一夥兒,自然也是聞聲揶揄。
“哎呀,那我與鶯鶯妹妹的禮物,可是老早就給了。”
“莫不是升之,忘記了聖女,隨口胡言的吧。”
“彆說了!”張琪瑛滿眼含淚,一個人徑自向鬨市走去。
辛憲英亦是百般勸不住。
“唉……聖女素來聰明,可是一提到恩公,就容易衝動啊。”
“二位,燈火漸熄,我看,我們也不必再等了。”
“今夜,我們都輸了,贏家是阿鬥。”
張鶯鶯與馬雲祿亦是微微頷首。
“時間不早了,再會。”
辛憲英與馬雲祿互相打量了一眼,旋即各自回家。
雙英合縱,對決,張馬連橫。
第一局,打成平手。
心有不甘的張琪瑛來到城北的燈會處。
此處,演出完畢,人影稀疏。
少女眸光微紅,星天下,一身青衣袍服,將她籠罩在闌珊燈火之下。
寂寥、落寞的背影,如碎花殘月,我見猶憐。
少女雙拳緊握,身子倔強的抽了抽。
“師兄從來不會騙我。”
“隻要他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可都快天亮了,你還要在這等嗎?”熟悉的聲音從暗巷中傳來。
張琪瑛微微抬起頭,浸出的淚光讓她看不清那人的麵孔。
隻是,當青年靠近之時,張琪瑛已是毫無預兆的撲上前去,轉悲為喜。
“師兄!”
“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
劉雲輕撫著師妹柔順的頭發,這小妮子,越長大越黏他。
劉雲又豈能不知道師妹的好,從始至終不離不棄,每逢危難,師妹必在。
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啊。
“師妹,你閉上眼睛。”
“我有個禮物送給你。”
張琪瑛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笑盈盈的照做。
俄頃,隻見劉雲打了個響指,周遭燈火儘燃。
張琪瑛睜眼之際,一個木製的小竹籃已經出現在她的麵前。
“這是什麼?”
張琪瑛好奇的掀開竹籃上的皂布,裡麵是一隻可愛的小動物,正睜著明媚的雙眼,嚶嚶怪叫。
“這是狸奴!”
張琪瑛欣喜不已。
“不是狸奴,是紅熊貓。”
劉雲解釋道。
“這是我在蜀郡屬國內發現的小動物。”
“我知曉師妹最喜歡這些,就帶回來了兩隻,一公一母,都在籠中。”
他緩緩打開籠子,將兩隻紅熊貓抱入張琪瑛的懷中,體態柔軟的紅熊貓對少女萬分親昵,隻舔了舔少女的手,便熟悉了她的味道。
“師妹,喜歡嗎?”
張琪瑛滿眼冒著星星,愛不釋手。
“師兄,我喜歡!”
“我就知道,師兄你絕不會忘了師妹的生辰。”
“嘿嘿,看在你沒有忘卻的份兒上,天官之女,明年也將保佑你戰無不勝。”
劉雲揉著師妹的腦袋,開心的笑道。
“那就謝過師妹了。”
張琪瑛又問道:“對了,師兄。阿鬥早就回府了,你怎麼這麼晚才到這。”
劉雲苦苦一笑:“哎,我去找人了。”
“找誰?”張琪瑛眼波暗斂,俏臉上滿是委屈:“該不會先去找鶯鶯了吧?”
“沒有……”劉雲搖了搖頭,望向天穹。
繁星點點,花香滿地,燈火謝幕。
望著闌珊燈火下的絕美少女。
此時,青玉案中的場景映入青年眼簾。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眾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
劉雲頓了頓,看向師妹道: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張琪瑛眼順著劉雲的眼睛望去,青年一眼萬年,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似是幻燈片一般在眼眸流轉。
那一聲聲師兄透過時間長河,回蕩在劉雲耳中。
念及過往歲月,師妹刹那間眸一軟,直接撲到了師兄懷中。
“師兄……”
還不等劉雲反應,師妹鼓起勇氣,微啟的朱唇輕輕的貼了上去。
這丫頭……親的是嘴。
“師妹?”
“噓,師兄你彆說話!”
樓外青山疊。
江中碧水上,天鵝交頸。
良久後,少女臉色微紅,慢慢拉開距離,星眸微張。
她抱緊了劉雲的後頸,隻覺方才發生的一切如夢似幻。
“師兄。”
“嗯?”
張琪瑛鬆開劉雲,踮起腳尖,向後推卻兩步。
微風中,青衣搖擺,少女露出了完美的笑顏。
夜儘天明,俄頃,太陽升起,一輪紅日照在少女身後,讓師妹的倩影恍然如神女。
“師兄,你定能平安歸來。”
“師妹,會等你,會在成都一直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