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能看到的一切牛馬牲畜,都是你們的財寶!”
“去吧!”
戰馬馳逐,直接衝垮了毫無防備的羌人。
騎兵列隊麵對一群手無寸鐵的羌人牧民毫不留情,婦孺的哭泣聲響徹原野。
“怎麼回事?”
劉雲起身四望,來自西方的胡人席卷青海湖,所到之處,一片狼藉。
“哪裡來的胡人?”
治無戴縱目四望,隻見那支胡人的旗幟上,還畫著龍的圖騰。
他們的騎兵按照漢軍編織,整齊有序的分隊侵襲,包抄掃略,已經不單單草原遊牧部落的騎射戰術了。
曆史上,龍旗和虎旗都是匈奴貴族的旗幟,所謂的狼旗,聽聽就好……
“將軍,是武威的盧水部來了。”
劉雲細細思索著周遭的地形。
武威三種盧水胡,生存在遙遠的驪蚠、番和、顯美三縣。
伊健妓妾、治元多、封賞造反時,整個部族響應。
他們的目標應該是從武威南下,跨過烏鞘嶺,從金城郡南下,橫掃隴右、三輔才對。
西海郡在湟水的最上遊,他們就算貪圖河湟穀地的肥沃土地,也沒理由從西麵出現啊。
自從河西走廊開通後,走羌中道,翻越祁連山,這條路已經幾百年沒有人走過了。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高聳入雲的祁連山群不可翻,在張掖郡內鼎鼎大名的扁都口,就是羌中道通往河西走廊的捷徑。
同樣的道理,來自河西走廊的遊牧民族,也能通過扁都口內部的低矮河穀,進入湟中。
劉雲一行人在亂軍中且戰且退。
他拔出鴛鴦劍一劍刺殺了朝他疾馳而來的騎兵,轉頭和治無戴說道。
“治無戴,你也是盧水胡,了解這些人的目的嗎?”
治無戴點頭道:“我們生活在湟中、安定的族人,和武威的部族分化近百年了。”
“不過,武威的部族裡,一直以匈奴貴族為王,如今掌握大權的是沮渠氏。”
沮渠氏,源於匈奴時的一種官職,是單於的宰輔重臣,官名為左、右沮渠。
和漢人姓氏裡的司馬從官名成為姓氏是一個道理。
治無戴登上一處小山,放目眺望過去。
在那胡人的大軍之中,一麵龍騎之下,頭戴鷹頂金冠的壯漢,正發號施令,屠殺羌人。
“刀疤臉,一隻瞎眼,還穿著漢人的兩當鎧,錯不了了,這就是沮渠蒙仇。”
“將軍,武威盧水部的大軍來了。”
劉雲眼神微眯,難怪那個女祭司會毫不抵抗的放任馬雲祿坐上王位,劉雲當時就感覺不對勁。
現在,羌人部落毫無防備,近乎遭到了一邊倒的屠殺。
彎刀砍斷羌民的手臂,長矛挑翻篝火上的薪柴。
逃跑的婦人和少女儘數被沿途馳騁的騎兵搶掠上馬。
幼童被穿在矛尖兒。
時隔兩百年,在大漢的統治結束後,西羌的百姓再度看到了匈奴的殘暴。
哀嚎聲,痛哭聲不絕於耳。
一片火海蔓延,碧綠的青海湖畔,屍體相枕,老幼喋血。
劉雲滿眼火光,憤怒的喝令道。
“傳令,把飛軍和鬼卒以最快速度都調進來。”
“先到的騎兵,隨我迎擊盧水胡,掩護羌民撤退。”
劉雲翻身上馬,接過王平手中遞來的馬槊。
他身後隻有兩千騎兵。
“衝鋒!”
踏踏踏!
戰馬在嘶吼。
青年一身赤甲黑袍,縱馬在前,在篝火的包圍中,兩隊騎兵正麵衝擊。
為了阻止盧水胡屠殺羌民,北伐軍的騎兵在步兵抵達之前,近乎要麵對數倍的敵人。
他們像風一樣穿過逃難的羌民,直接撕裂了盧水胡的軍陣。
沿途逃亡的燒何部、燒當部的豪帥,眼見漢軍騎兵發起衝鋒,個個掉過頭來滿心不解。
“他們之前還是我們的敵人啊。”
“漢朝人,為什麼要保護我們。”
“為什麼?”
蛾遮塞和唐蹏拔刀大笑道。
“因為,他是飛將軍,是能在大雪天翻越西傾山,來拯救我們的神子!”
“追隨飛將軍!”
“殺!”
……
刀劍相擊,血液狂飆。
青海湖畔的聖地,滿是刀光劍影。
劉雲身騎黑馬,四處尋找敵將的影子。
可這群河西盧水胡的騎兵,常年跟隨東漢在塞外征戰,早已改編為了漢軍的作戰編製。
現在都用兩漢時期的騎兵衝擊戰術,屬實是戰術抵消,誰也無法破防。
漢軍和盧水胡叛軍的騎手不斷在濱海平地間以騎矛相互衝擊,待穿越敵陣後再度掉頭集結。
劉雲和龐德各自刺死了兩名騎兵後,發現這種戰術互換之下,己方騎兵的人數不占優勢,根本無法擊退這萬餘騎兵。
好在牧民們在北伐軍誓死的保衛下,多數得以逃回家中。
現在兩軍列陣在前,牧場上空空蕩蕩。
唯有雙方越發濃烈的戰意。
“不要再突刺了。”
“抓住機會,貼身混戰。”
“隻要飛軍到來,敵軍必敗。”
“涼州健兒!”
“隨我掃平敵軍!”
騎兵們長矛在握:“喏!”
騎兵呼嘯衝刺。
漢軍赤紅色的馬隊直接鑽入盧水胡人的騎兵隊伍之中。
這些盧水胡人也有不少軍官和精銳穿戴甲胄。
在中原諸侯內戰的這麼多年裡,河西的胡人們越發壯大,如今已經累積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事實上,到了建安年間,由於曹操對大量邊塞的廢棄,以及對河西事務的輕視不理,使得盧水胡人一度攻襲到三輔。
魏略中:建安二十二年,盧水胡大舉進犯,曹操特地留烏丸王魯昔,屯軍池陽,來防備盧水。
直到曹丕繼位之後,十數萬盧水胡再度掀起河西大亂,如果不是曹真、張既力挽狂瀾,曹魏的實際版圖就可以明確的劃分在隴右了。
如今,曹操主動招引盧水胡南下,會招致什麼後果,無人可製。
可是既然盧水胡敢派騎兵從扁都口進入湟中,他們的主力會不會已經在翻越烏鞘嶺的途中了?
猶未可知也。
劉雲深知此戰關乎全局,他緊握馬槊在前連挑數騎。
一片混戰之中,劉雲坐下快馬連續穿越三層軍陣,一槊刺穿了一名騎手的心臟。
隨後,精通騎術的龐德和治無戴帶著十餘名騎兵尾隨著他在敵陣之中連續破陣。
一名盧水胡的貴族看到了勢不可擋的青年,眼中震怒。
“小兒,氣力過人。”
“看我把你擄為生口!”
劉雲聞言大怒。
他最聽不得這兩個字。
一見這穿著兩當鎧的軍官殺來,他便撥轉馬頭馳騁而去。
湟中盧水胡和河西盧水胡,他們的語言並沒有太大區彆。
劉雲聽得懂治無戴的話,自然也能聽懂這匈奴軍官的話。
“治無戴,此人你可見過。”
治無戴一邊撥轉馬頭,高呼道:“此人的旗幟寫著一個彭字。”
“是盧水胡中的大族軍官彭蕩。”
姓彭,又是一個漢化胡人。
“你的祖先跟隨大漢征戰,因功被賜予彭姓,你這賊子,枉食君祿,怎敢在涼州為非作歹!”
劉雲緊握馬槊,在與彭蕩交錯之間,手中馬槊瞬間刺向那人的喉間。
彭蕩以長矛撥開馬槊,轉手令長矛舞花過背,矛頭在空中旋轉一圈,登時刺向劉雲後背。
竟不料,劉雲的身體向後倒向戰馬,手中馬槊如同毒蛇一般回馬一槍。
還不待敵人的長矛刺來,馬槊已經捅穿彭蕩腹部。
彭蕩渾身失去氣力,痛苦的看向肚皮,鮮血淋漓的馬槊瞬間被劉雲抽出。
他剛要抬頭,縱馬馳來的劉雲一劍便將人頭剁下。
血如泉湧。
“彭蕩,授首!”
盧水胡全軍大震。
躲在陣型中央的沮渠蒙仇臉色大變。
“賓妬不是說劉升之的軍隊都在日月山口嗎?”
“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西海!”
相持一陣後,盧水胡的大軍隱約能聽到從青海湖南岸傳來的馬踏聲和步兵的吵嚷聲。
沮渠蒙仇眼神一閃。
本來想打個偷襲,一口氣把馬雲祿和劉升之全部活捉。
竟不料,劉雲的軍隊也在附近。
“是五部飛軍和漢川鬼卒。”
胡王的眼神露出了忌憚之色。
“走!”
盧水胡的騎手們秉承著和匈奴人一樣的作戰理念,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戰事不利,他們直接放下搶來的糧食和奴仆,儘數朝著西麵奔去。
劉雲大喝道:“龐德、張嶷、蛾遮塞、支富、唐蹏!全軍追擊!”
騎兵如浪潮翻湧,弩手在兩側遠程襲殺。
落在後隊的敵軍騎手瞬間被射落馬下。
回到屋中,拿出兵刃的塞外羌人們也回到戰場準備報仇。
一瞬間數萬羌人和漢軍齊心協力,將敵人的騎兵徹底驅逐。
受到羌人阻撓無路可走的沮渠蒙仇,剛剛殺滅兩個羌兵。
卻隻聽身後傳來了如同雷鳴般的嘶鳴。
“帶鷹頂金冠者,為沮渠蒙仇!”
“斬殺胡王者!爵進三等!”
全軍呼嘯。
鬼卒、飛軍、羌胡義從雲集而來。
四處被堵的沮渠蒙仇左砍右殺,他是個勇士,但是麵對北伐軍精銳的打擊毫無辦法。
在迎麵遭到了蛾遮塞、支富、治無戴、唐蹏四大羌胡豪帥的迎頭痛擊後。
在一片廝殺下,沮渠蒙仇氣力耗竭,最終被四人分屍而死。
“胡王沮渠蒙仇,授首!”
盧水胡兵全軍震動,騎兵瞬間潰散……
戰役結束了。
方才被劉雲保護而免遭屠殺的羌人老少們則回到了原地,個個目中含淚的看向馬上的青年。
在他到來之前,幾乎所有的塞外羌人都敵視他,憎恨他,畏懼他。
每個部落都流傳著他的惡名。
燒當羌更是恨他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今夜一戰,劉雲為保護羌民率輕騎逆擊大軍的舉動,徹底顛覆了這一切。
羌人們憎恨涼州的貪官汙吏,但是也很尊敬德行兼備的漢人長者。
以往,他們聽到張奐、傅燮這樣深受羌胡信賴的名臣,也都會感恩戴德,在部落中傳唱他們的故事。
如今,故事的主角變成了劉雲。
燒何羌和燒當羌的豪帥恭敬的上前,將劉雲高高舉起。
所有人伸出手掌,殷切的望著拯救聖地的英雄。
之前他們聽鐘羌訴說著劉雲翻越西傾山的壯舉,這些北境羌人還不相信。
如今,親眼見證了劉雲驍勇的英姿,西羌慕強的本性便在這一刻化解了一切仇恨。
羌民其實也不想無休止的陷入部落大混戰。
他們很需要一個能統帥羌人部落,公正無私,驍勇善戰的漢人。
以往是邊章、韓遂、北宮伯玉、王國、馬騰。
這些流水線一樣的漢人諸侯,帶著他們一敗塗地。
自此後,羌人內部更加混亂。
而現在,羌人們找到了一個比以往更強大的統領。
繼承了飛將軍名號的這位漢朝青年,將帶給他們公正和安定,帶領他們橫掃涼州。
“飛將軍!”
“飛將軍!”
“飛將軍!”
“留下來,做我們的‘金聚’!”
“留下來!”
“留下來!”
萬眾高呼,各種羌族語言交錯紛雜。
羌女們獻上了無數的玉石和花朵。
孩童們抱著劉雲,傳唱著飛將軍翻越西傾山的歌謠。
燒當羌的豪帥們放下了偏見,伏地臣服。
其餘部落豪帥,一概伏首。
劉雲身處在羌民的包圍中,卻感受不到一絲敵意。
羌人們激烈交錯的語言,劉雲不見得都聽得懂。
但是在羌民們熱忱的擁抱中,他明白了。
這個和漢朝打了上百年戰爭的民族,這個和漢人同源的民族,已經向他表示臣服。
漢羌百年戰爭,從今日開始,徹底結束了……
千百年後,人類的曆史上,會記載著有一個叫劉雲的帝王,史無前例的,得到了羌漢全民的擁護。
數十年後,這位致力於民族團結,讓漢代各個少數民族都能安居樂業融入漢朝的偉大帝王。
將被天下羌胡蠻夷共上尊號:名曰:天單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