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興複涼州為漢闕,儘滅不臣堆墳塚。(2 / 2)

這位店家是個擅長經商的粟特人,在涼州紮根多年,已經基本漢化,在此地經營著幾家酒舍。

武威郡內,不管哪來的風吹草動,他都嗅的一清二楚。

因此,他眼見劉雲等人一進屋中,便是眼神一眯,暗自盤算著些什麼,隻吩咐幾個小廝去招呼。

“酒家傭,上酒!”

傭在漢代,便是店裡的夥計,後世的小二。

“酒來咯……”

“幾位將軍,都喝些什麼酒。”

劉雲笑問道:“漢季以來,餓殍遍野,糧食都不夠吃,天下諸侯皆嚴令禁酒,你們這武威到還弄出了些名堂。”

“說說吧,都有什麼酒。”

那酒家傭低眉笑道:“首屈一指,當屬百末旨酒。”

好酒的龐德問道:“何為百末旨?”

那酒家傭攆著下頜上的短須,搖頭晃腦道:“所謂的百末啊,乃百草精華之末也。旨,美也。以百草華末雜酒,醇香且美,自靈帝末,有司湎酒,鬥值千錢。”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還真不是吹得。

酒在漢代屬於嚴格管製品,高等酒的價格極高,堪比奢侈品。

劉雲又問道:“還有呢。”

“其次,是魏王都愛喝的九醞酒,正所謂:酒則九醞甘醴,十旬兼清,此酒采三日一釀,滿九斛米乃止,其味如甘泉入喉,美不可言。”

“將軍可要嘗嘗?”

九斛米……可夠普通人吃三四個月了。

更何況,在漢末這樣的天災人禍的大背景下,除了‘節儉為名’的曹丞相,有幾家吃得上膏粱米啊……

糟蹋糧食去釀酒的百姓,若被曹丞相本人逮到,肯定要殺全族的。

但曹丞相若要自己喝,這就屬於‘節儉’行為了。

“好酒好肉都拿來,一樣彆少咯。”

酒家傭聞言笑道:“喏。”

他剛行幾步,又回頭道。

“看幾位並非河右人士,我且與諸位講講。”

“董卓發的小錢,莪家不收。”

“劉焉做的蜀五銖,也不收。”

劉雲問道:“那曹丞相於建安十三年發行的新五銖呢?”

小廝苦笑道:“那真是爛的狗都不要了。”

劉雲聞言大笑,從袖中掏出一塊愚人金,隨手拋給這小廝。

“拿去吧,不用找了。”

“今後,我們就在你家吃了。”

看著手中的金餅,這酒家傭眼睛珠子都快要掉了出來。

他滿臉賠笑著闖進屋中,急忙吩咐後廚造飯。

不多時,金餅便已落入胡商手中。

胡商滿眼狐疑道。

“金餅……”

“這些人是什麼來頭,出手如此闊綽?”

趁著小二上酒肉的功夫,胡商默默從抽屜中拿出一張畫像。

這紙張是漢末的左伯紙,比起蔡侯紙,厚薄更均勻,質地細密且色澤鮮明。

上麵還畫著一位青年軍官的畫像。

胡商仔細一瞧,還真有幾分相像。

“你們幾個都去招呼著那幾位將軍。”

“都好好套套話。”

幾位年輕的酒家傭迅速前去端上酒肉,端茶遞水,自不必說。

為首的青年軍官飲食自若,眾人隻囫圇吃下,並未多言。

可窗欞之後的胡商卻一直頂盯著中間的俊朗青年,不時的低頭對比,總覺得這畫像中的人物正是此人。

“前些時日,魏王從長安借天子詔令,傳檄河西各郡豪傑,凡有能刺殺劉升之者,皆封列侯……”

“我觀此人,容貌俊偉,又是穿著絳甲,此人莫非真是那劉升之……”

胡商欣喜之際,又不敢確定。

隻得端起一壇酒水,找借口上前靠近。

“你們幾個,去姑臧招呼些人馬。”

“說不定,咱家要發大財了!”

諸多小廝,頷首道:“喏!”

作為精明的粟特商人,這些酒水裡多半都摻著些門道,隻要人喝了,不消得一炷香的時間,飲酒者便能就此昏厥過去。

“幾位將軍……老夫這有壇上好的蒲桃酒,從酒泉郡運來的,看各位旅途勞頓,這壇酒水錢就免了,權當是我送給諸位的。”

蒲桃便是西域傳來的葡萄,涼州多有種植,釀造出來的美酒價格極高,名譽一方。

孟達的父親孟佗,曾經靠著一斛蒲桃酒賄賂了張讓,才得以被任命為涼州刺史。

蒲桃酒水端來,胡商一邊倒酒,一邊側目望向了領頭的軍官。

兜鍪之下,這青年氣宇軒昂,英姿不凡。

和畫像中那人幾乎一模一樣,胡商心下大驚之餘,又謹慎詢問到:“不知將軍尊姓大名?”

劉雲推開羽殤中即將溢出的酒水,用手指在裡麵沾了幾滴,默默在食案上寫下了幾個大字。

“大漢行征北將軍,劉升之也!”

字跡寫完,剛要出門報信的小廝,便被龐德一把拉住。

“彆走,給我倒酒。”

小廝陪笑道:“將軍,且換個人吧,我內急……”

“內急,是去招人吧?”

還不待小廝反應,龐德拔出繯首刀,瞬間抹了此人脖子。

撲通一聲,人影倒地。

刹那間胡商臉色大變,剛要逃離,劉雲已是倒掉那下了藥的酒水,換上了乾淨的麥酒。

一邊飲酒,一邊按住他的手。

清冽的酒水入喉,周遭的將軍們已憤然起身。

薑維的左腿狠狠地踢向胡商的腿彎兒,那人吃痛的跪倒在地旁,滿口叫嚷著:“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晚了!”

龐德大怒而起,一把掀翻食案。

還不等周遭的小廝拿著菜刀殺出,龐德、句扶已是一人一刀,如砍瓜切菜,瞬間就把酒家傭們砍得血肉模糊。

“找死!”

“果然是家黑店,連我們護軍都敢劫!”

胡商滿麵流涕道:“將軍饒我,非是我有歹念,實在是魏王有令,天子下詔,不得不為之!”

劉雲冷冷一笑,心知這又是那曹操用的詭計,想招募些河西健兒暗中刺殺他,可這又談何容易。

“你知道,我是什麼出身嗎?”

胡商搖頭道:“不知道……”

“我是遊俠!在涼州生活了好幾年。”

“這是什麼地兒,我比你們清楚。”

劉雲一口將羽殤中的酒水飲儘,啪嗒一聲摔杯而起,旋即手中劍狠狠的抵著那胡人的喉嚨上。

“把食案上的這幾個字好好抄錄下來,彆抄錯了,老老實實送去姑臧城!”

“一個時辰內,我要見不到城門大開。”

“我便把整個姑臧鑄成墳塚!”

可怕的威脅。

那胡商自然不知劉升之品性。

隻知此人自出兵涼州開始,所向披靡,莫敢當之。

自是不敢違背。

“令居一戰後,將軍聲震天下,涼州英雄,聞將軍大名,無不喪膽,老夫保證沒人敢抵抗將軍……將軍,放下劍,放下劍。”

劉雲收劍回鞘,一把丟開這胡商,冷笑道。

“你且告訴那群守城的奴才,若有膽反抗與我,儘管守城便是!”

“不過,讓他們且記住!”

“顏俊、黃華、和鸞已被我軍擊敗,敵眾潰散。”

“劉豫州也已蕩平隴右,又命我舉八萬雄師掃蕩涼州,若此中人不知天時,我定要讓他們舉族屠滅!”

“滾……”

“是是是,是是是,老夫這就滾,這就滾……”

看著這粟特商人哭爹喊娘一般逃脫開來。

周遭諸將皆是哭笑不得。

“將軍哪兒來的八萬大軍?又何時擊敗了叛軍。”

“戲之耳!”劉雲也沒忍住笑出了聲。

狐假虎威,也得能騙到人才算數。

好在,劉升之在隴右的大名已經無人不知。

這些小胡人,一見漢軍騎兵出現,哪裡管他消息真假,為保性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河西豪右數量不多,也就隻有那麼幾家堪堪割據。”

“顏俊此人,並無大誌,家中人丁要麼被和鸞所殺,要麼送去鄴城當了曹家人質,留守姑臧者未必忠心。”

“我軍神兵天降,兩日直指姑臧城下,憑借大漢威名,鐵騎在外,說不準無需交戰,那群鼠輩便會嚇得開城乞降。”

“之後,北討月氏,南平叛軍,河右旬日可定。”

諸將聞言鹹服。

皆呼:“將軍計略過人,我等佩服。”

劉雲緩緩起身,將士們稍作休整後,便走出酒肆,再度朝北。

“大軍即刻啟程,兵壓姑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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