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姑臧城下。
七千騎兵,甲光繞日。
落日的餘暉下,騎兵膘肥馬壯,個個山呼馳逐。
雄兵鐵甲,一望無際。
遠遠望去,姑臧城樓上,不過兩千守軍,多是膽小如鼠,皆羸弱之輩。
城內豪右直接看向了漢軍之中身穿赤甲黑袍的青年。
此人手持彎弓在前,一路直抵城下,身後卻無半個兵將。
單騎而來,一人成軍。
舉城將士,卻是無敢當者
城上諸人見此情境,皆是心下大震。
“早聽聞劉升之勇冠三軍,掃蕩河湟無敵手,今日一見,蜀中兵馬果真不俗也。”
粟特胡商勸道:
“我觀那漢軍兵馬,何其雄壯?”
“好像連丁零胡和匈奴休屠胡,都已經追隨於他,此戰不可戰,戰則必敗!”
“諸位莫要自尋死路,早些降服於大漢王師,否則屠城滅族就在今日!”
城中還有諸多親近顏俊的豪強,仍有猶豫之心。
劉雲見豪強們尚未開城,撥馬上前。
“顏俊外假國威,內生傲悖,在河右斷道自守,竊為國賊,今劉豫州奉天子詔書,討逆誅惡,河右縱有百萬大軍,我皆視如草芥。”
“公等何其無知也,若繼續為虎作倀,隻是自尋死路耳。”
“日落之前,再不開城,待我大軍到來,滿城豪右舉族屠滅!!!”
雕弓如滿月,劉雲拉起一支鳴鏑,飛射半空。
啾!的一聲,箭矢揚上天空,傳來激烈的聲響。
在遠處的薑維見此,即刻下令騎兵在林中綁上木柴,以曳柴揚塵大作聲勢。
那風沙滾滾下,不見人影,卻隻見騎兵飛騰,恍若千軍萬馬踏破關山,地震山搖。
“諸位且看!”
“八萬漢軍將至!”
“丁零胡降了,休屠人降了,這征北將軍隻帶七千精騎先行,兩日內便殺遍武威,我等老弱怎堪守城?”
“莫不如早些乞降,方得苟全啊。”
城內小豪右們皆是膽戰心驚,你看我,我看你,莫衷一是。
“降還是守?”
“誠如這劉升之所言,若漢軍兵發姑臧城下,我等豈能活命。”
“乾脆降也,降也。”
除去顏俊的親信以外,其餘的三老、豪傑、商旅、小豪強儘數有著歸降之心。
那顏家守衛們聞言大怒,數百名親衛火速登城,將在場諸人包圍的嚴嚴實實。
“不許降!”
“將軍人頭未見,怎能聽這米賊空口說白話。”
“不見將軍屍首,誰都不準出城。”
“放箭,放箭,給我射死這個劉升之!”
見城頭流矢將至,劉雲撥馬快行,迅速躲過箭雨。
待脫離了守軍射程後,手挽雕弓如滿月,青年拉起箭杆又向前行,遊弋騎射,徑直朝著城樓上的大旗射去。
箭矢脫弦而出,弓弦連顫三聲。
白羽箭越過女牆,直接射在了城頭上的旗杆上,啪嗒一聲,大旗聞聲墜落,徑直砸在了那守城的軍官頭上。
大旗落幕,那軍官一把拋開旗幟,回頭望了望斷掉的旗杆。
見者,無不震恐。
城下,漢軍騎兵皆是傳來山呼海嘯一般的撲殺之聲。
剛剛歸附的丁零、休屠亦是耳膜發麻,啞然失神。
“將軍萬勝!”
“將軍萬勝!”
“將軍萬勝!”
劉雲趁勢威逼,勢如烈火。
“早聞武威健兒驍勇善戰。今龜縮城中,戰也不敢戰,降也不降,如此不識天時,乃自取滅亡!”
“今,我踏破姑臧,易如反掌!”
“再不開城,休怪我弓矢無情!”
劉雲再度拉起弓矢。
不多時,卻隻聽城中躍出兩名悍將,各自彎弓與之搏殺。
“劉升之小兒,何敢言勇!”
那兩個顏家健兒自負膂力,又恐人心離散,隻得前來迎戰。
三匹奔馬馳逐,弓矢相對。
“以眾欺寡,算什麼英雄!”
龐德大怒之下,剛撥馬而出。
卻還不等這龐德殺至身前,劉雲手中弓矢便呼嘯而出,瞬間便將二人射殺。
噗通、噗通。
兩具屍體跌落馬下。
隻剩馬兒滿地奔走。
龐德勒馬之際,無奈苦笑。
“將軍,就不能給我留一個。”
劉雲笑道:“區區魚鱉蝦怪,無需令明出手,我隨手解決便可。”
北伐軍,全軍士氣大振,甲兵高呼!
城上守軍震恐之際。
“好了得的弓法。”
“此人莫非是當世‘養由基’呼?”
那粟特胡商都快嚇哭了:“隻聽羌人呼他飛將軍,隻怕當有李廣射虎之能也。”
“此子驍勇難當,麾下軍馬銳利。”
“豈不聞河湟諸羌胡皆曰:蜀人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此子帶著萬餘精兵北上,一路橫掃隴西,連敗魏軍。”
“北上河湟,羌胡臣服,回首河右,匈奴、丁零自甘臣妾。”
“我等又豈可與敵?”
“諸位,莫要自誤啊……”
早已嚇得膽寒的顏家親隨,個個麵露震恐。
還不等他們出城逃離,城內三老、豪傑儘數派遣城內精壯,將這類人等一概擒拿。
一炷香後。
城中親近西涼馬家之人,直接箭步衝殺城上,一刀宰了那守城的顏家子弟,將旗杆從城樓上丟下。
“將軍莫要攻城,我等皆是馬征南的舊部,我等願降!”
劉雲聞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馬征南,指的是建安七年,曹操曾拜馬騰為征南將軍,並開府治事。
在此期間,馬騰北防胡寇,東備白騎,西擊叛羌,優待士人,推薦賢才,憐憫百姓,受到三輔人士的愛戴。
從一介叛軍領袖,成為了正式歸附朝廷的力量,馬騰其實已經把西涼馬家反賊的身份洗白了。
換句話說,西涼馬家能在雍涼有這麼大影響力,其實不是因為馬超,而是馬騰。
“行了,入城吧。”
劉雲縱馬上前。
不多時,城門吱呀一聲,砰然打開。
河西第一名城——姑臧,一日而定!
將士們聞聲狂喜,胡騎狂飆入城,仰天狂呼。
“將軍三箭定武威!”
“將軍三箭定武威!”
“將軍三箭定武威!”
胡人亦慕強。
劉雲把這些被迫投降的胡兵,變成了北伐軍忠實的仆從軍,其間,也隻用了一天。
……
消息傳到了蒼鬆。
信使快馬疾馳,一路闖過各營。
“讓開,讓我見將軍!”
那信使快步上殿,急促道。
“將軍!大事不好了!”
“昨日,姑臧城淪陷了!”
三家叛將聞聲震恐。
“怎麼可能!”
顏俊暴怒而起,一把掀開食案,上麵的酒水肉羹皆是被抽翻在地。
“姑臧,是我的大本營,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被攻下!”
“是誰,到底是誰?”
信使哆嗦道:“據說,是……是劉升之!”
和鸞起身拎起那人的衣領,勃然大怒:“你在謊報軍情,劉升之明明已經死了!死了,你懂嗎?”
部下連忙搖頭道:“沒死,沒死,劉升之親自出現在姑臧城下,三箭定武威,千真萬確啊!”
“那支漢軍皆是騎兵,一路從鸇陰口北上,沿媼圍縣,兩日連行400餘裡,一路擊破丁零!”
“就連大單於都被他們生擒了!”
“天哪!!!”黃華坐不住了。
“兩日之內,兵至姑臧,何其速也!”
“這……丁零人也太弱了吧……”
正在手上撫弄飛鷹的和鸞也無心喂肉,直接將手中的肉丟擲於地。
他伸手撫摸著當年被劉雲在亂戰中割下的那隻耳,此事一直讓他深以為恨,至今想起那場戰役,他仍是左耳作痛。
“如今此人已經深入姑臧,我軍在蒼鬆縣,即將被敵軍兩麵夾擊,如何是好!”
“黃華你不是說你的計略,萬無一失嗎?”
黃華也沒有料到:“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誰知道這劉升之敢不帶輜重,輕騎越過北邊的沙漠啊!”
“再說了,你留在張掖郡的那些部曲,都是乾什麼吃的,怎麼就不知道早一點去增援?”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想著趁亂攻占武威,你真是糊塗。”
顏俊有些蒙圈的看向和鸞,瞬間拔刀而出。
“老子讓你們過境是來對付劉升之的,你小子卻想著拿下老子的地盤?”
和鸞大罵道:“要打嗎?那就來啊!”
眾人爭執之際。
更要命的消息傳到了黃華的手上。
“彆吵了!”
“張掖出事了……伊健妓妾帶著剩下的盧水胡和小月氏人,奪回了昭武城,一路橫掃張掖,如今已經深入休屠澤!”
“整個河右全都亂套了!!!”
顏俊聞言大笑:“哈哈哈哈,報應啊,報應啊,和鸞。”
“你踏馬,找死!”和鸞箭步上前,忍無可忍。
府邸之中,兩家叛軍劍拔弩張。
眾人心焦氣躁,皆是鬥罵不斷,互相抱怨彼此無能,唯有黃華稍稍冷靜下來。
“彆鬨了,現在互相抱怨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