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劉雲信筆河右書,大漢三興龍鳴響!(2 / 2)

漢朝崩潰後,西北馬政也基本廢棄了。

山丹軍馬場中,據劉雲的估算,隻剩下占據了此地的盧水胡和南山小月氏人還在蓄馬。

這兩個騎兵民族保持著高超的騎術和海量的騎手,連三郡叛軍都不敢惹他們。

正如黃華所說,這些河西部落的蓄馬量,仍不下十萬。

在這水草豐茂、碧綠無垠的草場,沒人能阻止他們放牧。

伊健妓妾坦言道。

“護軍,隻要你一聲令下,河西的小月氏人和盧水胡都會願意為你蓄養軍馬。”

劉雲望著女胡王已經改過自新,慢慢的點頭稱是。

但他也注意到,伊健妓妾和治無戴等人說得都是‘為你’,而不是為了大漢。

這些胡人部落視劉雲為征服他們的主人。

而不是把大漢當成自己的家。

這種慕強的觀念短時間之內很難改變。

讓羌胡們形成國家概念,為大漢,而不是為了某一個人而作戰,這要花費漫長的時間去潤物細無聲。

劉雲可不希望自己人亡政息,他親手打造的這一切,必須形成穩定的製度。

“如此甚好。”

“我漢家自有法令,蓄養馬匹的人家,免除全家賦稅。”

“這一點在河西也是一樣。”

“河西各部落之間,多有攻殺,前些時日也征戰方休,雖然已經解仇作約,難免會有些摩擦。”

劉雲看向治無戴和伊健妓妾,吩咐道。

“河西將如同西海諸羌一樣,分而治之。”

“先在武威郡重新設置盧水屬國,由治無戴兼任親漢盧水王和屬國都尉。”

“在張掖郡設置月氏屬國,以昭武城為核心,將盧水胡中的月氏人和南山小月氏合並,由伊健妓妾你擔任親漢月氏王,兼領屬國都尉。”

有了屬國都尉的建製,二人的地位就能等同於郡守。

相當於把月氏和盧水胡拉入了漢朝的地方官僚體係當中。

這在以前簡直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將事情做到了這一步,也真正表明了大漢朝是有心接納這些邊境少數民族的。

製度的改變,將顛覆塞內胡人們對大漢的想法。

從此之後,漢化的胡人將領們,將能驕傲的對塞外的一切敵人宣布。

我!漢家兒!守邊!

漠北鮮卑人,滾蛋!

兩位胡王紛紛對視一眼,雙目滿是感激道。

“多謝將軍大德。”

劉雲搖頭道:“彆高興太早。”

“三年以內,盧水胡和小月氏人皆免收租稅。”

“往後,願意養馬的家庭,仍舊按我漢家法令不收租稅,願意種地的,十年內漸次恢複田租。”

“願意改為漢姓、學習洛語的,我會請涼州文學之士,教導你們……”

如是雲雲再三。

劉雲身旁的馬雲祿飛快的記錄著他說過的方略,還好草書容易寫,若用八分書根本跟不上他的語速。

這一切政策歸根到底,還是兩個字——漢化!

隻有實現了漢化,才能真正讓這些生存在大漢長城塞內的民族融入大漢。

而且,比起交租稅,屬國內的胡人們更願意養馬,事實上他們本身也會養馬。

河西草場的養馬成本,可必內地建立馬場所需要的成本要小得多。

這樣,屬國內百姓們的賦稅成本不高,生活安定,不會再像以前那般年年混戰。

遇到天災人禍,益州還會撥錢給糧,國恩浩蕩。

時間久了,涼州人自然就會心存大漢了。

當然,這一切目前實施起來會比較容易。

劉雲在西北擁有極高的個人威信。

三家叛軍被殺了,蛋糕可以分出去,人人都高興。

叛軍府庫中的錢糧絹帛可以用來維係戰爭成本,河西民眾不需要大出血,也沒有軍隊劫掠。

本地良吏治理本地人,胡人治理胡人。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不出三個月,河右將恢複商貿。

阻絕多年的絲綢之路將再度暢通。

敦煌、酒泉、張掖、武威,這些古道上的名城,又將繁榮昌盛。

藍圖設計好了。

接下來就該為製度作保證,留後手了。

劉雲看向胡王們。

“屬國內的事務,由各部胡王合眾商議,但動兵、調兵必須經過劉豫州的同意,有任何領土爭執,也必須上表益州裁決。”

“這個我不說你們應該也明白,治元多、白屋、鄰戴、封賞等人的下場你們也看見了。”

“大漢完全有能力徹底消滅一個叛亂的部落,劉豫州之所以不這麼做,是因仁政為本,天下為民,他和曹操不一樣。”

兩家胡王紛紛伏地示忠。

“我等明白。”

“盧水胡和小月氏人,自此過後,將會把興複漢室作為族語,寫在涼州月的大旗上。”

“我等必不會辜負將軍信任。”

劉雲呼了口氣,一下子說了這麼多,想了這麼多。

就是想早點安定河西事務,好騰出手來支援隴右。

如今馬場得到了,製度落石了。

他這個行征北將軍、董督河右事的軍政指揮官的任務,總算告一段落了。

看著胡人們高高興興地在草場上奔馳,各族健兒都能在同一片天空下和睦相處。

劉雲隻感覺,這份功績,要比他去打穿西北更為耀眼。

說到底。

能讓民生安泰的王朝才是好王朝。

能讓天下生息的君王,才是好君王啊……

“升之。”

馬雲祿緩緩坐在了劉雲的身旁,柔軟的地麵上,芳草依依。

他們共同望向了大馬營北部的胭脂山。

再往北能看到遙遠的合黎山。

“其實,合黎山才是真正的皋蘭山。”

“當年霍去病將軍在皋蘭山下大勝而歸,便是在此處。”

“隻不過,由於漢帝國的疆界不斷向西擴張,無論是城市、還是山體的名稱都在往西延伸,後人自然就搞不懂了。”

清風吹過劉雲得兜鍪,裡麵的碎發隨風搖曳。

馬雲祿看著身旁的這個年輕人,總覺得他並不像霍去病那麼鋒利,那麼張揚。

反而有一種成熟內斂的氣質在內。

“其實,你並不向往建立霍去病那樣的功績對吧?”

“天天給將士們說衛青、霍去病的故事,隻不過是激勵他們建功立業?”

劉雲回首看了一眼蹲在草地上的涼州少女,她從不束發,一直打扮的都像是個羌女。

不過,劉雲覺得她的性格其實很好,足夠灑脫,無拘無束。

“雲祿說得對,我其實並不向往霍去病的功業。”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特殊的才乾。”

“之所以能活到今天,是因為那些還能在亂世中守住本心的善良家庭,分出來之不易的一粥一飯養活了我。”

“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他們很多人死在亂世中,我已經沒有機會報答。”

“但我堅信,總有一天我們能建立一個讓黎民百姓也能活下去的世道。”

“一個不再是世家豪右魚肉生靈的世道。”

馬雲祿看著劉雲認真的表情,沒忍住笑出了聲。

“噗嗤……”

“很好笑嗎?”劉雲和煦的看著小馬。

“沒有……”她笑著說道:“當我聽說,你能在漢川說出讓天下英雄儘低頭這番話的時候,莪就知道了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你從不是衛青霍去病,也不是韓信吳起,你和以往任何一個王侯將相都不一樣。”

“你就隻是劉升之。”

“勿論立下再大的功勳,你會把功勞分給身邊的每一個人。”

“勿論你做了多大的善舉,你總會提起劉使君的名字。”

“不爭不搶,不卑不亢。”

“你是在涼州三十多年以來,唯一一個把他們當成‘人’來對待的將軍。”

“所以你必定會成功,所有人都會跟在你的身後,沒人能阻止你的腳步。”

馬雲祿緩緩摘下了劉雲的兜鍪,將他的束發解開,滿頭的黑發隨風披拂。

“披發左衽,不也一樣好看?”

“這天下本就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五彩斑斕,炫目多姿的。”

“關東的那群士族下的臭棋,不過是毀人害己,就讓他們淪為萬世罵名好了。”

“我們生來無拘無束,天性自然,我們也為大漢流過血。”

“用不著彆人給我定義我到底是漢,還是胡!”

“我就是我,我就是西涼的玄燕,大漢的一介子民,如此而已。”

少女笑容灑脫俏麗,輕快的著起身,騎上小白駒,一路朝著大馬營駛去。

的確,馬雲祿的這番話讓劉雲感觸頗深。

一定要非黑即白,一定要順著宏大敘事的角度去看待過往的曆史嗎?

人就隻是人。

高高在上,屠戮生靈的人是人。

被踩在腳下,碾成泥沼的也是人。

隻有先把人當成人看,才能真正理解,才能真正頓悟。

才能拋去一身的偏執,看清自己,看清世界。

劉雲呼了口氣,望著馬雲祿會心一笑。

他起身問道:“雲祿,你去哪?”

少女的聲音悠揚遠去。

“身為一名將軍,你的戰馬,都快老的不行了,遲早會要換的。”

“現在,河西戰馬足夠裝備軍士,你也彆念舊了。”

“跟我來,我給你挑一匹好馬!”

劉雲這次沒有拒絕。

他伸展了懶腰,起身望向萬騎奔騰的大草原。

在他眼裡。

那不是戰馬在奔馳嘶吼的聲音。

而是大漢即將三興的滾滾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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