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曹彰軍團又增兵了三萬人去打擊陳倉狹道……
一旦糧草水路被打通,關中的河渠兵便能走渭水漕運,彼時劉備先前占據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他在整條渭水防線上,要麵對的將是魏軍遠遠不斷地增援。
曹操這是擺明了,給劉升之下了一道選擇題。
救袍澤、還是救老爹。
這是個兩難的抉擇啊……
一礦打九礦的難度就在這。
劉備可以一口氣狠狠咬掉曹操一塊肉。
但對曹操來說,彆說你能吃下一塊肉了。
就是把整條胳膊割給你,其實也無傷大雅。
因為隻要天下人口最多的冀州還在,隻要各地的軍戶、屯田戶還在曹家掌中,我用一個冀州就是能抗半個天下。
以前袁紹用一個冀州吞並河北,曹操接著老兄弟的基本盤,越做越大,看到哪人口多,玩命的拆遷搬到冀州去。
彆以為這是曹操喜歡拆家。
他早看出了三國在他手中無法一統,與其讓不爭氣的子孫們把州郡丟掉,還不如把人口都控製起來。
哪怕死在搬家的半路上,也好過資敵。
孫、劉拿下幾個邊州,得不到人口,國力還是無法增長。
打贏幾場仗,殺滅我大魏幾萬人。
我養個兩年,兵員又長回來了,而孫劉若是一戰損失個幾萬人,那基本沒得玩了。
在經濟重心南移之前,南方開發程度、人口的基數和增長速度,可是完全無法跟北方比的。
“難怪你們會一副愁眉苦臉,爭執不休了。”
劉雲風輕雲淡的笑道。
“曹操這是想趁著孫權退兵的功夫,一口氣消滅我軍主力,然後把整個河右吃下來,甚至想把漢中也吃下來。”
王平不解道:“護軍,局勢危急如此,怎麼你還在笑啊。”
“我笑那曹操少謀,他府中幕僚皆是酒囊飯袋。”
劉雲指向輿圖說道。
“今敦煌之敵不可不退。”
“曹真威逼河湟,是欲斷我後路。”
“曹彰、張郃兩麵夾擊主公,是要打開局麵,解圍祁山、西縣。”
“看似是個絕境,實則優勢在我!”
眾人都快被劉雲饒糊塗了。
這麼一場國運之戰,他卻是信心滿滿。
或者說,無論麵臨多大的危機,合格的將帥總是能麵不改色。
“敦煌外敵,阿畢師不堪用兵。”
“見我漢軍兵到,必會丟盔卸甲。”
“此敵,派一偏師足可。”
張嶷起身道:“護軍,讓我去。”
劉雲深思了一陣,張嶷有勇有謀,膽略過人。
曆史上,就是蜀漢後期除了薑維以外,唯一一個支持北伐之人。
他在南中為大漢守了幾十年,打通靈關道,恩威並施,蠻夷信服,名譽全國。
他在舉國反對北伐,滿朝都充斥著賣國求榮的社會環境中,頂著垂垂老死的身軀,瘸著腿,拄著拐,帶著無當飛軍在涼州,跟魏軍騎兵同歸於儘……
這是一個近乎是一生都在為大漢守邊的人,他並不耀眼,他年少家貧,不改其誌。
除了不尊禮法,喝高了喜歡口嗨之外,張嶷幾乎沒有任何缺點。
“大丈夫,自當戍守邊疆,九死不悔,此乃我巴西好友龔祿之遺願。”
“護軍,你就讓我去吧。”
“沒人比我更適合去敦煌。”
張嶷誠心俯首。
曆史上他沒有機會幫薑維打下涼州,戰死前一直深以為憾。
如今,來了涼州,也算是在平行世界彌補遺憾了。
劉雲點頭道:“好吧。”
“我隻能撥你五千人。”
“務必要為漢家守住敦煌。”
張嶷欣喜道:“謝護軍。”
“莪張嶷隻要活著,就不會有任何一個外敵能進得了玉門關。”
俄頃,月氏人伊健妓妾上前道。
“護軍,貴霜人欺騙我們小月氏多年。”
“這筆賬,我要跟阿畢師好好算算。”
劉雲驚訝道:“你也要去敦煌?”
伊健妓妾頷首道:“護軍放心,我已決心跟隨大漢,涼州月下立下的誓言,在月氏人的眼裡,是和上天的契約,違背者,將會被降下神罰。”
劉雲倒不是懷疑她,畢竟小月氏已經沒機會複國了。
“好,你帶月氏騎兵與張嶷一起去敦煌。”
伊健妓妾看劉雲對自己如此信任,感動之至。
“小月氏人,會用生命回報護軍的青睞。”
她行了個禮,旋即扭頭離去。
“且慢……”
劉雲叫停道:“伊健妓妾……這是盧水胡給你的名字。”
“源於盧水胡的一部胡王——伊健對吧?”
那月氏美人回過頭來,眼波中風情萬種。
“是的,伊健帶人把我從南山中搶走,想要霸占我,結果還沒近身便被我割了腦袋。”
“我統治了他麾下一部盧水胡,也無所謂他們叫我什麼。”
劉雲點頭道:“你會說大漢的通語,也識字,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本姓支,是個漢化的南山小月氏。”
“我先前說過的那個把整個漢廷攪得緋聞四起的月氏第一美人——支通期,是你的族人。”
伊健妓妾莞爾一笑,便有著魅惑眾生的魅力。
“將軍,您說的大體沒錯。”
“漢順帝、梁商、梁冀父子都是急色之人,他們都占有過我的曾祖母。”
“但是,有一點您錯了。”
“我並不姓支,而姓梁。”
“我的身體裡也並非完全是月氏血脈,我是半個漢人,本名叫梁期。”
說完這句話,伊健妓妾便拂袖離開帳內。
隻留下營內諸將,神情錯愕。
馬雲祿眨了眨眼,好奇道:“她說的是真的嗎?梁家不是被滅門了嗎?”
梁冀父子身為外戚,先後立衝、質、桓三帝,專斷朝政近二十年。
東漢幼兒園就是從這開始的,質帝稱其為跋扈將軍,旋即被鴆殺。
跋扈這個詞,就是從梁冀這來的。
要不是漢桓帝聯合宦官鏟除了梁家,今後天下姓劉還是姓梁還真難說。
劉雲頓了頓:“應該錯不了。”
“梁家雖然被滅門,但是支通期和梁冀的私生子梁伯玉,卻還活著。”
“為防止被梁冀的夫人迫害,梁伯玉一直被梁冀藏在家中的複壁中,漢桓帝念及可憐,後來便赦免了他。”
伊健妓妾稱呼自己為梁期,那不正是梁冀和支通期的名字融合的嗎?
胡人可不避諱,他們會把父母的名字當做部落的名號,並引以為榮。
更何況,這人的容貌也的確混雜著中原和月氏兩種風情,此事應當假不了。
馬雲祿又問道:“那她為什麼會回來當南山月氏王?”
“梁家是什麼名聲?留在中原也混不下去。”劉雲攤了攤手。
“更何況,她的曾祖母淪為了皇帝、外戚父子的玩物,最後被殘忍殺害,其餘的家人也隻能躲在複壁的縫隙之中才能活命。”
“料想此事,也是引起她作亂的原因之一吧。”
“好了,敦煌事宜就此決定了。”
劉雲起身看向諸將。
“我們也得快點回師河湟。”
“曹真是整個曹家宗親中最出色的將軍。”
“光憑金城、西平的郡兵決計是擋不住他的。”
龐德攤開輿圖,分析道。
“我若是曹真,早就去洪池嶺(烏鞘嶺)堵你了。”
“他不會傻到一個個圍城,等你回來。”
劉雲幽幽道。
“大軍南下,走中路的洪池嶺最快,曹真的確想得到。”
“北邊的大漠,除去遙遠的媼圍、鸇陰兩縣,都不適宜大軍通行,我軍主力也不會從這走。”
那麼絲綢之路的三條古道,現在就差最後一條南道沒有走過了。
“大鬥拔穀(扁都口)!”
“就在張掖郡內,我們順著大馬營草場南下,翻越低矮的山穀,沿著浩亹河行軍,便能直接進入金城郡!”
“另外,放出假消息,我軍將走洪池嶺回師河湟,以掩人耳目!如此虛實相合。”
“當曹真回過神來的時候,我軍將神兵天降,反而去堵他得後路!”
眾人眼中大喜。
“不愧是將軍!”
劉雲起身走出營帳。
遙遠處,瑰麗高聳的祁連山宛若冰雪長龍一般橫亙在河西走廊上。
青年信步而出,騎上戰馬,劍指河湟。
“傳令,全軍拔營。”
“這一戰,咱們非要把曹真這個宗親第一將,打的屁滾!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