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不是主犯,也是從犯。”
“來人,拖下去,斬了!”
眾小吏滿臉惶恐,個個叩首道。
“護軍饒命,我等都是被這二人逼的。”
“我等冤枉啊。”
“還請護軍給個活命的機會。”
劉雲等的就是這句話。
“好啊。”
“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但是,誰要是敢再惹出亂子,莪定要滅他滿門。”
眾人震恐之際,悉數臣服。
“願聽護軍之令。”
待小吏們散儘。
王平不解道。
“護軍,你故意裝作大怒,意欲何為?”
劉雲笑道:“意在解圍令居之圍耳。”
“我軍長途奔襲,將士已疲,加之這兩家蠢貨,惹出大亂,若是魏軍堅壁清野,據守枝陽、允街,我軍長期圍城,占不到便宜。”
枝陽、允街都在浪莊河的下遊河穀中,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漢兵大兵團進入此地,也很難展開。
但如果魏軍主力去了金城盆地,在寬闊的地形中作戰,漢軍就不怕了。
“曹真非是易於之輩,聽聞我軍從南道發兵,必會從浪莊河穀撤兵,退保金城縣,他不退,就得麵臨被我軍截為兩段的風險。。”
薑維領會道。
“義兄這是想放出消息,佯裝斷其退路,實則逼迫曹真退出浪莊河穀。”
“然後壓縮曹真的防守空間,決戰於金城、榆中。”
劉雲點頭道。
“主公在隴右處於劣勢,我沒時間挨個攻城。”
“傳令全軍,朝金城渡進發,搶占此地,準備渡過大河與曹真決戰!”
……
翌日,天明。
原金城縣和榆中縣的小吏們,一路向東。
不多時,倒戈入了魏軍營壘。
言及劉雲近來諸事。
鎮守在允街縣的夏侯霸聞聲大震。
“什麼?劉升之沒從洪池穀走?”
“他們到哪了?”
小吏們指示道。
“已經到了允吾城,昨夜還全殲了圍城的魏軍啊。”
“難怪。”
夏侯霸不清楚這些小吏的情報真假,隻急忙招來哨騎。
“把消息傳給征蜀護軍,快!”
羽檄交馳。
聽聞劉升之神兵天降,魏軍全軍震動。
彼時還在枝陽城中的曹真,謹慎的看向輿圖,滿臉錯愕。
“不走中路,那他是怎麼過來的。”
“把那個羌人給我抓過來。”
魏軍手中的詳細輿圖,是逼迫當地的羌人給他們畫的。
可河湟地區的羌人早就歸順了劉升之,哪裡會真心給魏軍畫圖。
“你不是說,南道荒廢已久,已經多年沒人走了,根本不能通行嗎?”
“的確是多年沒人走了……我告訴將軍的都是真話,沒騙你啊。”那羌民縮著身子,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
事實上,這羌人也沒有說謊。
絲綢之路的北道和中道開通過後,基本上沒什麼人會走南路了。
因為若要走完全程,經南道出發的裡程是最遠的。
但是對於北伐軍而言,他們彼時就是在扁都口,從此進軍河湟,反而便宜了很多。
這一信息,久在中原的曹真並不知道。
因為,按照常理而言,在古代沒人走的道路,用不了多少年便會林木堆砌,崎嶇難行。
如果帶大軍走這條路,需要大量的後勤人員去開道治橋,速度會很慢。
而劉升之帶著大軍半個月就走到了浩亹縣,明顯不是自己開的路。
曹真眼神閃躲,思考道:“半年內,難道有誰走過南道?”
那羌人撫著下巴,突然間茅塞頓開。
“還真有。”
“幾個月前,沮渠蒙仇曾經走羌中道入侵西海郡。”
“這條路也許是胡人開的。”
費曜心下大怒,一刀便果結了那羌民的性命。
“踏馬的,你怎麼不早說!”
“這群羌胡,害了我軍啊。”
“護軍,劉升之掃蕩河右無敵手,如今兵鋒正盛。”
“其兵若順著湟水南下,突然襲擊。”
“我軍在枝陽、允街和金城、榆中的兵馬將被分為兩段!”
時局太險了。
曹真看向輿圖拍案而起,略有些肥胖的身軀一顫一顫的。
但他麵上仍是強行保持著冷靜。
河湟的地形大多以河流衝刷出來的河穀和盆地為主。
其餘四麵都是高山。
浪莊河穀的枝陽、允街兩縣在北,金城、榆中盆地的兩縣在東麵,雖然形成了(↑←)掎角之勢。
但是連接兩處魏軍據點的,並非是平原。
而是金城渡,這個黃河上遊最重要的渡口,把魏軍分為了兩部。
一旦北伐軍占據金城渡,不僅會威脅著北麵魏軍的退路。
還能直搗金城盆地,將所有的魏軍驅逐出去。
“千鈞一發啊。”
曹真隻感汗流浹背。
這是他帶兵以來,遇到的最危險的局麵。
“我在河穀堵他,他反倒去截擊我軍後路了。”
“若非是這些個荊州小吏惹出事端,我軍將全軍覆沒啊。”
“快!”
“拋下所有輜重,全軍撤回金城縣。”
費曜納悶道:“女人也不要?”
“廢話!”
“快點,都動作快點。”
曹真翻身上馬,咬牙道。
“劉升之給了我兩個選擇。”
“要麼堅守四座縣城,拖時間,可這樣我軍將麵臨著軍隊被切為兩半,前部覆沒的風險。”
“要麼退守到金城、榆中跟他在平地上打野戰。”
夏侯霸憤恨道:“怎麼全都是被劉升之牽著鼻子走?”
“咱們就不能不按照他的意思來?”
“我倒是想!”曹真望向西麵,臉色越發凝重。
“你以為我們在大魏的國土中作戰?戰場還由得你選?”
“當他走南道的那一刻,我的布置就全都沒用了。”
“該死啊……如果提前有這些情報,我豈能被逼成這樣?”
曹真是敏銳的,同時也是謹慎的。
在劉雲歸來之前,他出手果斷,利用派係矛盾,輕易渡過天險,橫掃金城,的確有良將之風。
但,僅僅是一個情報的疏忽,就讓河湟魏軍險些麵臨覆滅。
還不等漢軍到來,魏兵一路南逃。
等到魏軍撤到了金城縣內,方才罷休。
沿途,魏兵對曹真的撤退行為,皆是大有不滿。
“不戰而棄二城,這征蜀護軍,我看是畏蜀如虎啊。”
隴右軍師成公英無奈道:“護軍反應的夠快了。”
“如果是彆的將軍掌兵,我們現在已經是死人了。”
“劉升之……此子的計略越發可怕。”
“不戰而解令居之圍……那些荊州小吏們惹出來的亂子,輕易便被他化解。”
費曜沒跟劉升之打過,自然不知此子的戰術。
“真有你說的那麼神嗎?”
“我看護軍是太過謹慎了。”
“一群羌胡蠻夷組建的軍隊,能是我大魏將士的對手?”
夏侯霸臉色陰沉,騎馬哀歎。
“在漢中我父親屢次在此子手中吃了大虧。”
“皆是因為太過小瞧他,以至於最後連命都丟掉了。”
“我倒希望子丹能謹慎些。”
毌丘興搖頭道:“不是曹子丹一個人。”
“這一戰,我們可都得謹慎些。”
“畢竟,打野戰,劉升之可從來沒輸過……哪怕他帶的是羌胡蠻夷,可敵將畢竟是劉升之。”
“在洮西之戰,所有大魏的將軍都以為自己贏了,可最後還是輸了,此子不能以常理度之。”
魏將們聞言麵色凝重,個個倍加慎重,朝著金城縣城而去。
而另一邊。
北伐軍迅速抵達了金城渡。
王平、句扶稍後北定枝陽、允街,收複二縣。
旋即大軍合流,兩萬五千兵馬,一路朝著金城縣進發。
劉雲能感覺到,曹真不同於以往他遇到的任何敵人。
此人從不輕視劉雲的身份。
一直把他當做心中大敵。
事事謹慎,處處小心。
果斷而且睿智,除了因情報不足而犯下了小錯之外,其餘的戰術幾乎完全沒有缺陷。
“曹真會比曹休、郭淮難纏得多。”
薑維笑道:“義兄越是這麼說,我看你就越是成竹在胸。”
劉雲笑道:“是,也不是。”
“曹子丹自是一時龍鳳。”
“然,我心在青霄,誌在鯤鵬。”
“全軍效力,榮辱與共。”
“將士們,此戰,我們要讓這宗室第一將看一看,他們大魏瞧不起的羌胡蠻夷,將會把魏兵打的丟盔卸甲!”
“不要俘虜,不要憐憫。”
“讓每一個入侵河湟的魏兵,屍首無存!”
劉雲站在黃河邊,濁浪擊空。
全軍收到鼓舞,士氣振奮。
聲聲殺字滔天。
征蜀、討魏,漢魏雙方最頂尖的兩大護軍。
開始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