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剛才彆了太太,這時候還在車子裡休息呢。”
薛蟠點點頭,從袖子裡拿了一個封兒出來,遞給蘭草,“你把這個東西交給梅姨娘。”
“這是?”
“你拿去就是,”薛蟠瀟灑一笑,轉身上了踏板,背後朝著蘭草招招手,“梅姨娘一看就知,你就這麼說,”薛蟠慢慢走上了踏板,“我給了她自由了!她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不用再顧忌著這家裡頭的規矩了!”
船夫們在呼喝著收起踏板,把係在碼頭上的纜繩都收了起來,蘭草連忙飛奔回到馬車邊上,“姨娘,”她氣喘籲籲,掀開簾子,對著車內閉著眼假寐的梅姨娘說道,“大爺給了一個東西!”
梅姨娘眼睛驟然睜開,一把抓過了蘭草手裡頭的封兒,哆哆嗦嗦的打開信封一看,隻見到裡頭赫然寫著“休書,妾梅氏……大越朝永和十四年六月初一,薛蟠。”
梅姨娘乍然一看,宛若驚天霹靂一般,把她鎮在車上動彈不得,蘭草也是認得幾個字的,見到梅姨娘如此,她也連忙湊在邊上一看,見到抬頭的“休書”兩個字,不由得大驚失色,“這是什麼?難不成大爺把姨娘給休了?”
話說起來,雖然梅姨娘是薛蟠的長輩,但是如今薛蟠是家主,算起來,薛蟠的確是有資格來把梅姨娘開除出薛家,何況還有薛王氏在,薛蟠若是想代父休了一個姨娘,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樣一來,梅姨娘的身份就很是尷尬了,隻能是退出薛家,而且很難再嫁出去了。
難怪蘭草如此驚恐,這是了不得的大事兒!梅姨娘失魂落魄,“怎麼會是休書?怎麼會是休書!”她連忙拉住蘭草,“大爺還說了什麼?”
“大爺說,給梅姨娘你自由。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在乎這家裡頭的規矩了。”
“自由,自由,”梅姨娘喃喃自語,原來他還是懂自己個的!但是他卻還不算懂自己的內心,自己根本就不願意離開薛家,隻不過是拘泥於這個身份,故此不願意呆在薛家罷了,絕不是想要離開!她連忙掙紮著起來,“我要去見大爺,我要去見大爺!”
蘭草連忙給梅姨娘掀開撤簾,護送著梅姨娘下馬車,這時候天水之間,薛家的大船已經慢慢駛出了碼頭,梅姨娘不管不顧的跑到了碼頭的儘頭,努力的看著船上,旌旗招展之間,果然穿著一襲紫衣的薛蟠就站在船尾背著手看著這邊,梅姨娘用力的用左手抓住那休書放在胸口的位置上,另外一隻手想要伸出手來,卻無力的擺在了身邊,隻是淚流滿臉的望著薛蟠,薛蟠看到了梅姨娘,他微微一笑,伸出了手朝著梅姨娘搖了搖,卻也不說話,隻是默然看著梅姨娘,兩個人相顧無言,大船慢慢前行,順風順水,號角嗚咽,風帆鼓足了勁兒,大船不一會就遠去北上了,薛蟠的身影消失不見,隻留下了一個模模糊糊的黑點。
梅姨娘呆呆佇立在碼頭上,隻是呆呆的望著北邊的江麵,其時夏風簌簌,天地之間潮水湧起,嘩嘩嘩大江東去無法可止,蘭草心裡暗歎一聲,走上前待要請梅姨娘回車歇息的時候,隻見到梅姨娘微笑著淚流滿臉,哽咽著難以說話了。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