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子這樣說,張如圭心下咯噔一下,就覺得今日來的目的一半怕要落空了,門子迎來送往,消息是最靈通不過的,什麼風吹草動,都躲不過他們的眼,張如圭想了想,於是又刻意加了一點不信和質疑的語氣,“這話,弟倒是不信了,若是尋常日子,進不到貴府中,見不到甄老大人,自然是萬事俱休,可今個拿了要緊大人物的封兒,俗話說,不看僧麵看佛麵,自然,甄老大人原本是岸崖高聳,尋常小事勞煩不動他的。”
這門子果然聽到張如圭不信的語氣,頓時也忍耐不住要繼續抖消息出來,“張老爺,你還不知道這裡頭的事兒嗎?薛家是四大家之中不錯,可諸房爭位,各位都是有關係在身上的,也不獨獨是長房有人幫襯著,八房的薛寬之妻,就是宗室女,雖然偏遠了些,五房也是有都指揮使司的背景在裡頭,俗話說,秦檜還有三個好朋友呢,誰沒有親朋好友呢,何況這原本是家事兒,總裁大人怕是更不會管這事兒了。”
張如圭喝著茶,隻覺得這茶苦澀無比,難不成,這必死之局,自家大爺真的解不開嗎?
這間事兒不表,單說這薛蟠隨著來人一個人進了總裁府,到了過堂之中,有外管家已經在垂手候著了,見到薛蟠打千問好,薛蟠如何肯受這個理,連忙扶起,十分客氣,外管家也並不真的預備打千請安,見薛蟠攔著,就順勢起來,“老爺得了薛大爺的封兒,已經將其餘的安排都一並推了,單單隻是見大爺您。”
“這可實在是大幸事,”薛蟠以手加額,慶幸的說道,“多謝老大人,也多謝管家你了。”
薛蟠禮數周全,對著外管家放下來的梯子,順勢就爬了上去,“不敢當,”外管家眼神一閃,伸出手虛請了一下,“您這邊走。”
總裁府原本是前朝藍妃最為喜愛的彆宮,末代哀宗皇帝疼愛藍妃,藍妃最愛梅花,故此在彆宮之中遍種梅花,多年風流到了如今已經被雨打風吹去,台閣宮殿已經都不複見,隻是梅花依舊茂盛無比,“彆宮梅海”亦是金陵出名的景致之一,暮春時節梅花不見蹤影,隻有深深梅林,梅子青青,珊然可愛,薛蟠雖然是存了謹慎之心,但是他的膽子極大,這個時候還是四處探望不已,那外管家也不阻攔,悠然帶著薛蟠繞過幾出廳堂,到了一處小小的套院。
兩人走到院子裡,隻見有一位四十左右的男子在梅樹下端坐,五柳長須,臉如冠玉,臉色沉靜,手上還拿著一本書正在借著樹蔭下的日光看著,聽到腳步聲響起,抬起頭見到了薛蟠,點點頭,放下書就站了起來。
此人必然就是今日的主角,自己需要攻克的超級無敵大客戶,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應嘉老大人了,薛蟠這個時候不急不慢,雙手催下,左右拎起袍子的下擺,左腿先跪地,然後以左腿為支點,又穩又快的把右膝蓋也放了下來,上半身挺直,雙膝跪地,將長袍的下擺往前一送,平平穩穩的撲在了膝蓋前,按照張如圭的說法,“若是裡頭的褲子露出了半點,這禮數就的不到了。”
所幸昨夜訓練多時,今日這長袍穩穩當當的放在膝蓋前,一點縫隙兒也沒露,薛蟠給自己點讚了一下,隨即整個人伏在地上一連砰砰砰磕了三個頭,“小人薛蟠給總裁老大人請安,老大人福壽康年,萬事如意。”
甄應嘉哈哈一笑,滿意的點點多,禮多人不怪,的確就是如此,甄應嘉連忙雙手虛扶,邊上的內管家把薛蟠攙了起來,“世侄何須多禮?快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