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村的計謀的確很毒,反而因為是計謀如此之毒辣,顯示出賈雨村為人謀而忠乎的聖人教誨之道,不過薛王氏的話,算是說中了薛蟠的心裡,勢不可用儘,如果用儘,過了,那就不見的是好事兒,“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薛蟠繼續說道,“我還是少年,就對著長輩們抄家了還不夠,還想著要趕儘殺絕,說出去名聲不好。”
有了實在的利益,自然要更談一談名聲了,薛蟠次日就把幾家原本有的房產田地都儘數發回,又把抄家來的笨重銅器銀器還給他們,隻是拿了這幾年來兩房侵吞公中財產的銀子,薛寬和薛守無可奈何,也隻好答應下來。
過了幾日,薛蟠吩咐家裡人把靠著宗祠的一處房子打掃出來,又加以修繕一番,預備著作為家中族學之用,又命薛家之子弟均可入讀,一應吃食等都由公中支付,隻是年滿十二歲,無論如何成就,都應該退學,這算是蒙學,若是到了十二歲後,可堪造就的,再由公中專門延請明師作為輔導,日後說不定可以培養出一些好的人才。
這是用族長的身份下發的,這族裡的蒙學原本算不得太出眾,一般來說,隻有家裡艱難的人,為了謀那一頓飯的蠅頭小利才會把家裡的子弟送去讀書,家中富貴的,不是叫人當差,就是自己專門延請明師一對一輔導,這族學的質量不見得很好,但是薛蟠發落了兩房,得了官身,乃是薛家之中一等一成器的少年,正六品,這官兒在甄應嘉等人看來真真是芝麻大小的官兒,但是對於薛家來說,就已經是天一樣的存在了。
薛蟠得勢,其餘各房原本就靠著薛蟠的,連忙就要把子女們都送到此處,其餘不靠著薛蟠的,更是要上趕著把人送過來,表示出自己的支持之意,雖然是說公中提供錢糧,但是各房有錢的人一合計,不能夠都讓公中添錢,於是你幾兩我幾兩的,湊了兩百兩銀子,送到薛蟠處,言明這作為助學之費,隨即擇了吉日,族學就開張了,薛家雖然人丁不多,但是到底這適齡的孩子,薛姓,親眷家裡頭的孩子,陸陸續續來了不下百餘人,倒是讓薛蟠嚇了一大跳,又和賈雨村商議,連忙再請了兩位師傅,分成三班,一個班專門教授姑娘家,一個班由賈雨村親授,教導學識頗佳的,另外再設一個基礎班,教導入蒙孩童,設立了十多個仆役協助管理,務求管理嚴格。
這邊族學熱熱鬨鬨開張了,沒曾想,薛寬居然親自,放下臉皮,請薛蟠“看在都是自家人的麵上,讓我這一房的孩子也可以上學。”
薛蟠頗為驚訝,不過賈雨村卻是極為讚成:“這兩房的子弟若是進讀,若薛寬和薛守彆有用意,這人在我手,也可以讓他們投鼠忌器一些。”
於是諸房適齡都進讀此地,開班第一天,薛蟠冷著臉被迫也從家裡出發,到了此地,坐在第一排接受賈雨村的教誨,賈雨村見薛蟠到來,故此第一天不講四書,隻是拿著五經之中的《詩經》,揮揮灑灑講了一大通,薛蟠原本被老娘逼著來上學,心情極端之差,可見到賈雨村的講課清新不落俗套,不知不覺就聽得入迷了,賈雨村是知道薛蟠絕不會去考什麼科舉的,薛家的子弟也隻需要培養情操,增加素養,卻不會人人都要和寒門子弟一般讀書上進,搏一個出身,自然也不用那些八股文拘著,又談了談如何作詩,這都是薛蟠日後應酬需要具備的技能,也算是投其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