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頗有些看不起那些世人所稱讚的厲害人物,“憑他是誰,就算是天潢貴胄,我若是看不上眼,也絕不會多說一個好字,”王子騰傲然笑道,“我說蟠兒好,自然就是好的,你若是不好,如何力壓鹹安宮一乾年輕俊才?須知道外頭早就說了這麼多年鹹安宮官學辦下來,最厲害的人物必然出於這一屆,可這些厲害的人物,不還是被蟠兒你壓在身下嗎?”
壓在身下這個詞有些不雅,薛蟠咳嗽一聲,“您老就彆給我招黑了。”
薛蟠又歎道,“那王師傅若是請辭了,也是堵住了外頭的悠悠之口,免得說聖上有所偏私了,舍了王師傅,自然可以去籌謀蘭台寺的事情,隻是……聖上這個皇帝當的,”實在是憋屈了些。
“人生在世不稱意者十之八九,”王子騰倒是看得比薛蟠開多了,“就算是聖後,也不是事事都是稱心如意的,聖上昔日新登基的時候,那日子才叫苦呢,現如今慢慢的都好起來了。”
這時候談了許久,王子騰之妻叫人來傳話,說是午飯已經得了,請舅甥兩人過去一起吃飯,於是兩人起身,就到了後院裡頭,這時節《穆桂英大破天門陣》堪堪演完,女眷們都在看戲,王子騰之妻問王子騰是不是要邊吃飯邊聽戲,“不必了,他們也辛苦了好些時候,”王子騰吩咐道,“怪冷的天不容易,叫他們吃了熱熱的東西再上來演吧,咱們且安安靜靜的吃一回飯。”
世人都愛看戲,王子騰所居的宅子乃是禦賜,禦賜內務府營造的宅院,都符合了這個時代的流行標準,戲台子修建在花木深深之中,十分高大巍峨,戲台子兩邊是抄手遊廊,天氣好的時候可以在外頭聽戲,又透風又景色好,如今冬日自然不能坐在遊廊上看,戲台的西北麵就是一處三間的敞軒,大門可以卸下,麵對著戲台子的這一麵,一根柱子都不得見,全部都在屋頂上就通透的建了下來,這邊望出去,戲台子看的清清楚楚,的確是巧奪天工。
王子騰這麼一說,戲班主上來謝恩領了賞,又說道,“大人們心疼小的們,小的是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但大人們吃飯,若是沒有琴簫佐餐,倒是小的們的不是了,故此鬥膽要獻醜,請讓底下的孩子們多少演奏幾首曲子助興才好。”
王子騰雖然脾氣不好,也傲視王侯,但也不是什麼不平易近人之輩,聽到這話高興的很,“如此甚好,隻是不必鬨騰的十番,琴簫清淡素雅的最好。”
班主領命而去,不一會戲台後就嗚咽響起了洞簫之聲,曲調委婉,聲音悠揚,當著背景音樂極好,薛蟠等人入了敞軒,裡頭碗筷等物已經擺放整齊,眾人都垂著手等王子騰吩咐,王子騰麵南而坐,讓薛姨媽坐在自己左手,又讓薛蟠坐在自己右手,薛蟠笑道,“還有舅媽在這裡頭呢,我如何敢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