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跟她聊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她自己多想怎麼賴我身上了?”
關桐嘟囔:“半魔不都這樣,患得患失的……她肯定是害怕公子找到那個長著角的女子後一腳把她踢開,嚇成那樣。”
“我看不是。”
明丘想了想,說:“我看她這個模樣,倒像是……”
“是什麼?”
“是什麼關你什麼事,這張嘴再守不住秘密,乾脆讓人撕了,你遲早要因為你這張嘴吃苦頭!滾去上值。”
兩個小廝走了,隻剩玉霎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亭中,她的手在顫抖,想強迫自己冷靜,於是抓了一把雪,潑在了臉上。
在刺骨的寒冷裡,她突然清明了許多,漸漸的,有什麼遺忘的東西自心底冒了出來。
“阿藏,我帶你走。”
那個男孩的聲音回蕩在腦海裡,他說:“離開這裡,我帶你走,去往我的家鄉。”
那個男孩的模樣自茫茫的霧氣裡顯現了。
他紮著低馬尾,穿著正派的伽鶴宗的校服,青白相間的箭袖外罩薄如蟬翼的紗衣,紗衣上係著紅色的穗子,背著手,看起來就像個正經的小大人,嘴角翹著,眼睛也很好看。
他們奔跑在原野下,月光的清暉讓林海鍍上一層白霜,烏雲跟在身後,她不記得具體的細節,但耳旁都是他的聲音。
“阿藏,你要記得我。”
“阿藏你一定要跑出去,做最自由的自己,不要再受製於人,世間籠罩諸多的謊言,比如爹娘疼愛孩子,你要看清楚。”
“你快走吧,我來阻擋他們,你向前走,走到海邊,拿著這個,在海邊找到穿著這個圖案衣服的人,你把它給他們看,說你是我的朋友,要他們千萬庇護你,你放心,他們認得的。”
“快走,一定要跑出去,彆擔心我,我們一定會重逢——”在命運為我們準備的路上。
越來越多的回憶如同突如其來的漲潮。
玉霎有點分不清這些突然湧入腦海的回憶到底是自己的臆想還是真實發生過的,記憶裡的男孩被撕裂成了兩個。
一個是遠在人世裡清冷無暇的天之驕子,一個是生長在罪惡魔域裡的……魔族。
她心底一直保存著這份年幼的悸動。
在苦痛的魔域裡,一直反複咀嚼那些回憶,懦弱的她早就不斷神化了這份情意,以至於她邪惡地把它變作了自己的欲.望,她有時候會神誌不清地把伏在身上的所有人都當成年少時候的男孩。
他們基於愛,徹夜交.媾。
雖然屬實無奈之舉,在這樣避無可避的痛苦麵前,總得找些彆的理由麻痹自己,瘴煙和酒,已經掩蓋不住她軀體裡的疲憊。
她想回到人世。
非常想回到人世。
魔域絕不會把人當成人來看待。
即使得到了庇護又能怎麼樣呢?
在這種地方,一個全然不屬於她的故鄉,沒有人性的地方,得到庇佑又能怎麼樣?
她依然置身在危險之中,性命依舊得不到保障,被依附的人厭棄了,會被禁足,還會有生命危險。
就像現在。
更何況,月西樓是魔族的太子。
他的母親就是魔域大統領。這位魔尊一直對人世虎視眈眈,她殘殺了那麼多人族的修士,她殺了那麼多的異己,她的野心膨脹,膨脹得無以複加。
那她又是為什麼,會默許這一切的發生?
會默許月鏡潮出門遊曆,又正正好,來到了自己麵前……允許她攀附著月鏡潮,入住同悲塔,成為他的妻子。
一切絕不是偶然。
玉霎終於驚覺了。
如果這不是偶然,那麼,尹蘅絕對是要利用這段關係來達成什麼目標。
而月西樓也許會是四十多年前,那個對她伸出援手的男孩。
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