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樓抬頭,看著她,道:
“再此之前,還請母親把記憶歸還於我,我會處置她,但也想知道我與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尹蘅沉默了會,笑了:“所以你身體裡的善魂一定要根除。好小子,可不要辜負了本尊的用心良苦啊。”
她的麵容隱在紗幔後,斜倚在美人的懷中,呼出一口氣,霧氣像是一條靈光的蛇纏住了月西樓,蛇霧鑽入他體內,強行抹除了方才對話的記憶。
隻擱在兩人之間的結界散開。
月西樓站著的地方突然裂開,濃稠的猩紅液體像是黏著的沼澤,把他拉了下去。
“我兒,這些該是你遲早要麵對的。”
“你不殺她,她就要殺你。”
尹蘅瞧著他被拖入血獄裡,淡淡一句,繼而抬手勾了勾身後美人的臉,繼續和美人調笑。
描著長眉的美人嘻嘻一笑,柔若無骨地環著她,道:“尊上把太子殿下扔到什麼地方去啦?不會是血獄吧?”
“是啊,莫非你也想去?”
“奴家就是好奇,好端端地把殿下扔進去做什麼?”美人嗬嗬地笑。
“還不是因為本尊不爭氣,隻生了個半魔出來,比本尊當年的情況還要棘手。”
尹蘅歎氣,“隻能用點狠的來磨煉,能過得去倒還好,要是真的沒用,本尊隻會讓他因為自己的弱小而生不如死。”
美人哈哈地笑,說:“尊上莫慌,奴家來為尊上生一個健康的孩子如何?”
“就憑你?”尹蘅的指尖離開了美人的臉,擁著她的美貌蛇妖就變作了許多塊整齊的肉。
“魔神靈源也是下賤的北方蛇妖敢覬覦的?”
再次被奪去記憶、陷入混沌的月西樓落入了魔宮之下的猩紅囚牢裡。
他睜開眼,看到的便是流動著的溶金血池。
血池中間冒氣了幾個泡泡,泡泡破開,從中露出了一個個年歲不大的幼童的頭顱,他們黑洞洞的眼睛裡冒著幽綠綠的光。
他們是被養在血池裡的魔域殺器,窺賢魔童。
*
積得厚厚的雪逐漸消融,長達五個月的冬季過去,月府裡莫名陷入的冷戰還在僵持,自玉霎和月西樓那個夜晚撕破臉皮後,她有兩個月沒再見過他。
月府很大,足夠她消遣,但玉霎就關在蘭因堂裡,哪裡也不去,也不梳妝,好好穿衣。
侍女們眼見她散亂頭發徘徊在院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安葵看她神色恍惚,越發的消瘦下去,以為她病了,或者害了什麼相思之苦,趕緊讓人去找自家殿下。
但得到的消息是,殿下暫時回不來。
據說殿下進了魔宮後,不知怎麼的突然氣血攻心,吐了血,被陛下強行閉關,此刻正浸在魔宮下的猩紅牢獄裡,不知生死。
月府上下更是恐慌,殿下被浸在魔宮下的血牢裡閉關,而玉霎越發是消瘦,都更加謹慎小心地對待著,生怕他回來見了她消瘦成這樣,
最緊張的莫過於關桐,他總覺得是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刺激到了玉霎。
但他先把怒氣發泄在角兒身上,認定都是她先撒謊挑事,害得公子和夫人吵架。
角兒氣得大哭,但現下玉霎也沒辦法她主持公道,月府裡都不喜歡他們這些半魔。
屋外的人吵吵鬨鬨,屋內的玉霎則獨自坐著,腦中的意識翻湧,長時間的思考和擔憂讓她精疲力儘,睡夢也多不安穩,入夢時更年少時候的記憶紛至遝來,避無可避。
母親的臉是扭曲的,所有人的臉都是扭曲的,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夢魘了,但不與任何人說,獨自沐浴在這種虛實交織的痛苦裡。
飯吃不下睡也不安穩,原本高挑但有力的女屠夫變得越發孱弱,平時穿的袍子變得寬大,讓她更加不堪一折。
今早下了一場雨,衝化了最後一點雪,多日不見麵目的青石地板重見天日,蘭因堂前的玉蘭樹的花苞似乎也被雨打開了些,空氣裡帶著一縷冷香。
玉霎站在細雨微微裡,看著站在枝頭上的玉蘭,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