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樓跟在身後,被燕回截住。
“燕姑姑。”
許久不曾和燕回單獨談話,月西樓興許還記得燕回對自己出手,麵上無喜,嘴上倒還尊重。
“殿下,有魔尊的急訊。”
燕回一直待在魔宮裡,隻有得到魔尊的命令時才會出來辦事,“請隨我等尋處安全地方詳談。”
“不必,燕姑姑有什麼話,現在就可以說。”
月西樓背著手,絲毫沒打算和她多說什麼。
燕回心裡道一句這記仇的小鬼,從攏著的袖子裡拿出手來,展開手心裡的金雀。
金雀展翅變作了花箋,漏出用密文寫就的事項,月西樓掃了一眼,大致明白了。
“魔尊要你親自去北部解決叛亂的問題,要你全權負責處理,必要時,儘不可留給他們臉麵。”
“母親不會插手麼?”
“不會。”
“她隻要我一人前往?”
“是的,殿下。”
月西樓翹起嘴角笑,“知道了。”
“殿下,你何時去往北部?”
“過幾天吧。”
“為何?”
“我如今成了家,無論如何也得留幾日安撫我的太子妃,”月西樓說,“我不在時,你切記彆輕慢了她,她小性,又容易失了對彆人的信任,我也不想看她遭了欺負,回頭連我也不認了。”
“她現在是殿下的妻,魔域的太子妃,有誰敢不敬?”
月西樓冷笑道:“保不齊會有不長眼的湊到她跟前亂說話,燕姑姑,您得給我看好了,但凡誰真的這樣大膽挑撥,一律視為叛離魔尊的叛徒,就地誅殺。”
燕回低頭,“是,殿下。”
月西樓抹去了金雀花箋,又同燕回囑咐了些事兒,便拂袖離去,一頭紮進了房中。
回到房裡時,玉霎已經淨好了身,長發也絞乾了,坐在圈椅上,一張白淨淨的臉仰著看梁上懸著的牙雕,有些懨懨的。
她腦子裡還塞著方才看到的景象。
陰冷冷的風似乎還順著她的骨頭縫在爬。
那些堆在一起的籠子,那些看不出原形的爛肉……吊起來的人族修士,吊起來的魔修,再向前走去,倚著牆坐著胸前被軟鞭子刮得血肉模糊的風刹歪著腦袋徹底咽氣了,她的刀法很好,隻讓少許的皮肉鏈接著他的腦袋……
“阿玉。”
正當她胡亂亂地想事情時,月西樓進屋,回身把門關上。
他站在門背處望了她一眼,彎眼笑笑,說:“你怎麼坐在這裡?不是困了麼?”
“方才淨身後,精神了些,想著等你回來。”
“這樣啊。”
月西樓一邊拔頭上的簪子一邊走來,彎腰在她臉上碰了碰,問:“你不高興,為什麼?”
“還在想爪巷的事情?”
玉霎搖搖頭,說:“不是。”
月西樓自然早就看出來玉霎的不快,吻了吻她的臉頰,問她:
“你心裡不快,你隻管說出來,不是答應過我了麼?此後心裡有什麼你都告訴我。”
正是失而複得,少年人的情意正濃時,怎麼能忍受這樣的冷落,再三詢問不得回複,湊過去啃咬她修長的脖頸。
他身上的芸草香氣很好聞,是玉霎很多年前在一本夾著香草的書中聞到的氣息。
“隻是有些鬱悶罷了。”
“可是因為我領你去看了那些家夥的緣故。”
“……”
“我一心想著領你去看我捉到的風刹,要你發泄心中的憤恨,想不到會令你不快,若是知道,我絕不會領你去爪巷,阿玉,你要信我。”
月西樓把臉埋在她發間,悶悶地說:“難道把風刹殺了你不高興麼?”
“高興。”
“那你為什麼是這樣悶悶不樂的表情?”
玉霎搖搖頭:“明知故問。”
“這樣啊……既然阿玉不喜歡,此後我再也不逼你了,”他說:“我一心隻想著把你受到的仙盟的戒律和約束從你的身體裡剝離,要你真正的成為魔族……我最恨的就是你對彆人表露善心的模樣,善心會使你軟弱。”
“在魔域,最不能有的就是善心……還有仙盟在你身上留下的不可磨滅的印記,會讓你陷入危險之中。”
“我擔憂你……擔憂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母親要殺什麼人,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玉霎輕輕地笑了一下,問:“你會輕易地在她刀下赴死麼?”
“不會。”
“你會反抗,你和她流著一樣的血,一樣的靈源,她不是被逼到了絕境才要反撲的麼?你被逼到絕境也會反抗……但我死了就死了,你不必為了我觸怒你的母親,甚至還可以很快的忘了我,你的壽元很長,還會有許許多多的女人……月西樓,是這樣的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