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子,稷山儀式合該也要請他來參觀的。
但見蓮台上的星月條旗迎風飄蕩,風聲獵獵,猙獸的蹄子踏在青石上,鐵蹄錚錚。
玉霎看著月西樓的猙獸把一個仙盟弟子活生生踏死,秀氣的少年熟視無睹,身後反綁雙手跪著的仙盟弟子人頭落地。
他們之中,有幾個是玉霎尚且覺得麵熟的臉孔,但她還沒來得及認認都分彆是誰,他們的頭顱就從石階上滾落,吊在蓮花刑台的中心。
對於爭鬥來說,無非就是你死我亡。
魔域有魔域的行事準則,他們生來混沌,奪取人的性命滋養自身,這是他們的生存之道,沒什麼不對。
殺戮在前,觀禮的魔修們臉上是一直很奇怪的快意,猙獰的嗜血快.感,十分詭異。
玉霎看著他們傲慢的嘴臉,覺得難受得很。
她是仙盟弟子,雖說流落至此,但見故鄉的同門被折磨成這樣,她做不了什麼。
無能為力。
在魔域之中,她自身難保。
玉霎遠遠地看著月西樓,覺得心悸,她想看得更清楚,忍不住向前,來到了蓮花刑台上。
蓮花刑台比她想象的要大,圍滿了觀禮的魔修,怨不得方才路上見不到一個魔宗弟子,原來全在這裡。
刑台中央是一個圓形的池子,模擬蓮蓬,被砍下來的人頭落入孔洞裡,模擬蓮子。
人族的血將啟動蓮子裡潛藏的術法。
被折磨時日不算長的常知春尚存理智,還渴望求生,此刻哆哆嗦嗦地縮成一團。
在魔修們狂熱的注視下,她鼓起勇氣抬頭,眼見烏壓壓地一片,全是魔潮一般的魔修,四處張望,不見一點生機。
在被絕望壓倒前,常知春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裡發現了玉霎。
玉霎。
麵容枯槁頭發散亂的常知春確認了那個就是玉霎沒錯,在屠刀即將抬起時,她深吸一口氣,鉚足了勁大喊:
“救命啊——師姐——”
“玉殿下——救我!”
聲音淒厲悲慘,像是待宰的一頭豬。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常知春的視線看去,看向角落裡站著的身著淡黃衣裙的玉霎。
原本隻是走個過場即將要離去的月西樓勒住猙獸,扭頭看去,果然看到了藏在角落裡的玉霎。
見她臉色煞白,怔怔愣愣的,身邊也沒個侍女伴隨。
月西樓皺眉。
“師姐——救我啊——”
這等場景讓玉霎想起來很多年前尚且還不是玉霎時候的自己,當時是怎麼個情景來著?
玉霎身形晃了晃,她躬身向前扶著欄杆乾嘔。強烈的惡心和不適從心底裡冒了出來。
她捂住嘴,乾嘔幾聲。
發現玉霎不見了的陸小平終於帶著五六個侍女來了,她們像母狼似的要把她護住。
“玉殿下!”
陸小平撲過來,臉上帶著驚恐。
強風拂過,陸小平隻見一道黑霧淹沒了玉霎,再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
“玉殿下出現此等狀況並非有孕,而是心力勞損,又驚嚇過度……身體無礙,養養便罷。”
“是麼,這便好了。”
“讓玉殿下好生歇息靜養一段時間即可,這是藥方子請殿下過目,我等會每日送藥來,劑量與煉製方法與之分毫不差。”
“多謝。”
“鄙臣告退。”
玉霎身體無恙,隻是最近過於勞累積鬱成疾,又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才會下意識地想嘔吐。
月西樓打發了魔醫,踱步回來,手裡的扇子撩開碧紗櫥上垂著的軟紗,見原本躺在錦被綺羅之中的睡著的人眼睛睜開,對她笑了一笑,眼底沒什麼波動。
他把軟紗掛起,陪在一旁。
此時已經換下了身上的箭袖戎裝和雪白的絨領,依舊是清秀書生的裝扮,淡青色的瀾衫紮著簡單的馬尾,柔和燈光下又是溫溫柔柔的少年人。
玉霎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醒來,發覺身體裡暖融融的,那種叫人惡心難受的消散了不少。
她甚至懷疑方才經曆的是不是幻覺,自己其實一直有好好待在屋裡睡覺。
“醒了?”
玉霎聽見他的聲音就忍不住皺眉,拉高被子蓋了臉,不說話。
“魔醫說你憂思過重,所以導致這一係列的症狀。”
月西樓瞧著桌子上放在檀木盒子裡的丸藥,又瞧著蓋著臉的玉霎,開口說話:
“你身體這樣不好,也就不必再勉強自己,以後不用出來應酬這些沒用的事兒。”
他拉了張椅子在床前坐著,扇子在手心裡敲了敲,說:
“方才不是稷山儀式,我不過是賞臉應邀給他們起個頭……這些事在魔域很正常,殺個人罷了,你也不是沒見過。”
“你嚇到了麼?”
興許是見玉霎病了,他端著溫柔如水的模樣,耐著心哄她。
“為什麼會被嚇到?”
她沒被這樣的場麵嚇到,隻是在那個被矚目的瞬間想起了一些令她難受的事情。
那些責怪的目光,那些嘲笑和壓力,呼啦啦撲麵而來,她受不了這樣的
“……”
躲在被子下的玉霎不吭聲。
她不想看見月西樓。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