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知道自己正在做夢。
穿著警校製服,但是卻留著胡子的他自己,正在夢中,在陌生的地方行走。
諸伏景光甚至隱約覺得這夢中的場景還有些眼熟,好像他真的去過這裡一樣。但沒有去過就是沒有去過,他不可能連這種事情都記錯。
隻能覺得是昨晚的噩夢也與這裡有關了。
一處迷宮,牆壁非常光滑。不能留下標記,僅僅憑借人力大概也是無法攀登的。
也許隻有通過魔法才可以逃出去呢。
在走到第三個死胡同的時候,諸伏景光發出意味不明的感歎。
因為一些不必過多提及的過往,空間想象能力成為了諸伏景光的強項。
雖然如此,但也架不住根本不知道他現在身處迷宮的何處。諸伏景光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夢中這麼努力的尋找出口。
他終於停下腳步,試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但果然一無所獲。
是在夢中尋找降穀零他們嗎?
雖然夢中行動的正是諸伏景光本人的身體,但在夢境中,卻無法完全操控自己的身體,這對於他而言,也可謂是前所未有的經曆了。
諸伏景光還是第一次知道,想要阻止自己的行動,竟然也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
隻有借著找手機的動作,勉強才能讓自己停下腳步。但當確認一無所獲之後,他的身體,諸伏景光又開始步履匆匆。
即便是走過再多死路,仍舊沒有停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諸伏景光從行走變成奔跑起來,有種酸澀的情感從胸腔溢出,他的身體好似快要哭了。
雖然與夢中的自己共感,但諸伏景光不明所以。
毫無目的,或者說諸伏景光並不知道目的,隻能看著他的身體就這麼一路狂奔。
然後,撞上了突然出現的一個人。
諸伏景光當然認得他。雖然穿著警校製服,但是戴著墨鏡的鬆田陣平。
腳步終於止住了,諸伏景光摔倒在地。大約是徹底拿回了自己身體的全部控製權,此刻他倒是能憑借自己的意識行動了。
“……鬆田?”
鬆田陣平皺了皺眉,摸了摸下巴看了一會兒諸伏景光。
好像這確實是鬆田陣平本人沒有錯。
但又要怎麼才能判斷,自己夢裡的人是不是並非僅僅是夢裡的人?
“你從哪裡過來的?”鬆田陣平這樣問他。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鬆田陣平對於這個答案像是在意料之中,僅僅是示意諸伏景光跟著自己走。
直覺並沒有危險。又或許是夢境帶來的遲滯感將直覺蒙蔽了,諸伏景光沒有任何遲疑的就跟上了鬆田陣平。
迷宮消散了。
然而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道路泥濘,路兩旁都是霧氣,遠處有詭異的藍光點點,看不清晰。
詭異的場景,直白點說還不如繼續呆在迷宮裡。
鬆田陣平像是並不受妨礙,仿佛如履平地。但是諸伏景光在這條路上卻很難正常行走,隻能看著鬆田陣平漸漸走遠,他甚至連一點聲音都無法發出。
他被泥濘纏住了。
奇怪的苦悶感在胸口蔓延,陣陣疼痛若隱若現,很是惱人。
鬆田陣平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近乎是悲愴的表情,他隻是一直看著諸伏景光。
霧漸漸大了。
鬆田陣平的身影被濃霧遮蔽。
諸伏景光感到鋪天蓋地的悲傷與憤怒洶湧而來,籠罩著他。他被已經算得上泥沼的道路吞吃,不能呼吸。
意識都將要消散。
“……諸……諸伏!”
很熟悉的聲音,但是是誰的聲音?
“把手給我!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的身體本能的聽從那個聲音,掙紮著舉起手。
他被拉出了深淵,從泥沼的口中,從死亡的手中。
是萩原研二,身高有明顯優勢的,穿著警校製服卻戴著白色領巾的萩原研二。
但是在夢境之中,萩原研二有著正常的身形倒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了。
隻是諸伏景光連一絲懷疑也沒有。他好似已經忘記了,現在的萩原研二已經化作了小小的人偶掛墜。
“萩原!”
顧不得心悸嗆咳,諸伏景光抓住了已經鬆手的萩原研二的手腕。大抵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吧,萩原研二看上去明顯是吃痛了。
但諸伏景光不會鬆手,因為萩原研二的神情同樣近乎悲愴,像在看一個再也無法見到的朋友。
他害怕眼前的萩原研二像是剛才的鬆田陣平一樣,突然就從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