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智成算是榮尹至多年來的左臂右膀,榮尹至也將他當作自己的半個兄弟,遇事並不會躲著他,但他倒是沒想到,範智成隻聽到他對這次流寇的描述就知曉了他未曾說出口的心意。
他在見過那群無辜死去的百姓和聽到關於撻夷人的說法後,的確是動了早日抵達京都的念頭。
榮尹至撓了撓頭,又踢了踢草地,將某棵無辜的矮草給鏟了出來。
“我這不尋思著或許我們能借這事給上頭一個警醒嘛。”榮尹至衝著麵無表情的範智成笑了一個,“要是上頭知道撻夷人已經借著生亂的機會滲透到這裡來了,或許,嗯?”
榮尹至用他那健壯的手臂碰了碰他的兄弟,範智成的身板被這一‘碰’踉蹌了幾步才站穩,臉色肉眼可見的更黑了。
“嘖。”
榮尹至原想說他兩句,讓他記得多鍛煉鍛煉身體,但一見到對方的臉色,還是識相地把後頭那話吞了下去,不讓那未竟之語破壞了他們兩兄弟的感情。
“行,我聽你的。”
最終,榮尹至也隻能將他對平亂的迫切暫時收起來,不過,對於這次的流寇事件,他卻不打算放手。
“即使是拖時間,那也要拖得足夠漂亮,有理有據才不容易被抓辮子。這樁事自己撞到我們手裡來,不用就太可惜了。”
常園江剛剛在幄帳裡發了一通脾氣,將自己帶來的那些乾糧貶得一無是處,看著奴仆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磕頭求饒,這才心裡好受些。
隻是還沒等他緩緩心氣,那幄帳的防風布簾就被人掀了起來。
“嗯?常大人這是怎麼啦?”
那令常園江恨之入骨的聲音迫不及待地躍了進來。
隔著營地裡最大的篝火,榮尹至的幄帳就同常園江的相對望。
此時房昕樾與石雨剛剛躺下不久,正蓋著同一張被子說小話。
房昕樾說出那話前謹慎地看了看門口的兩個拉長的影子,又伸出手蓋住石雨的嘴巴,這才慢慢接著說道。
“……那個人就是榮尹至,弑妻的榮大將軍。”
昏暗的視線下,房昕樾隻能模模糊糊看到石雨睜大的眼睛,感受到她忽然變得急促的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石雨才輕輕拉下房昕樾的手,湊到她的耳邊問道。
“小姐,我們要逃嗎?”
石雨一直隻當這是一群榮將軍的手下領的兵,卻不曾想這領兵的人就是榮將軍自己,想她今天還試圖在他嚇到小姐的時候,用目光怒視回去……
石雨在被子下抖了抖。
房昕樾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好像不知道我是誰。”
這是她忍著懼意觀察得出的結果。
如果榮尹至認出她的身份的話,房昕樾認為對方就不會對她那麼‘客氣’了。
張舒學那晚關於榮尹至為人的話想來還是不免入了她的耳。
“我們隻當不知道。如果他問我是誰,你隻說我姓田。”
那是她生母的姓氏。
石雨點了點頭,見自家小姐那副鎮定的模樣,她內心的恐慌也散了不少。
“小姐,那我們以後要怎麼辦?要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