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阿姊臨終前還溫柔安慰著流淚不已的自己的那些話,殷如葵低垂眼眸,收斂神色。
有時一無所知也是一種幸運。
至少對於阿姊來說,她是發自內心的覺得她很幸福。
就阿姊離世的那一刻,一直陪著阿姊的阿母當場吐血暈厥了。
不管是請了多麼高明的巫祝,做了多少場虔誠的禱告,卻依然沒能挽留住阿母的性命。
阿母離世不久,與阿母情深意篤的阿耶便也跟著去了。
而沉浸在喪親之痛疏於防備的自己被人設計謀害,披著重孝嫁入佘氏成了自己姊夫的填房。
這一切的一切,源頭就是阿姊的離世!
跟著傅母,走在春意盎然的遊廊裡,如葵心裡默默盤算著,既然源頭是阿姊,那為了避免整場悲劇的再次發生,自己確實該好好想想,在這還無醫治理念的雍朝,如何挽救自家阿姊。
沒錯,雍朝並無醫治理念,沒有醫道,也不識藥草。
人有三災六痛此為世間常理,但雍朝沒有醫者。
從世家豪強到平頭百姓,生了病都一個樣,都得去道宮請巫祝或者巫女。
請來之後,巫祝和巫女對著病人或做法或祈禱或點符,之後便聽天由命了。
可能皇室有些不同,聽孚說,在雍朝專門服務皇室的機構少府,還是有類似的太醫機構的,隻是裡麵官吏仍來源於道宮,比起治病救人,出身道宮的官吏們對做法點符方麵的熟練度更高,非常擅長通過禱告將病患的未來交給泥塑的巫神。
“從名義上來看的話,我做巫女也算是知行合一了……”孚總喜歡這麼念叨著她聽不懂的話。
孚就是上世如葵病了之後就去道宮請來的巫女。
隻不過自己的那位巫女好友似乎和其他的巫者都不太一樣。
她沒做法也沒祈禱,也沒讓如葵喝點過的符水,甚至在菽問孚要不要給自己喝符水時,孚看菽的眼神仿佛就像在看什麼洪水猛獸一般,還對菽說什麼你就這麼想讓你家女君早點去見巫神啊之類的話,氣得菽把凡是給孚上的茶都偷偷換成了白水,鬨了好長一陣子。
後來孚就常住在莊子裡為如葵治病了,時間一久,聽的看的多了,如葵對孚所說的病理,藥草越來越感興趣,感興趣後自然了解學習的內容就越來越深,範圍也越來越廣,以至於後來如葵提出的某些草藥療效上的問題,孚都回答不上來了。
孚經常看著如葵兩眼冒光:“如葵你是個藥學大才!你知不知道!你對草藥的療效和判彆有種凶獸般野蠻卻又準確的直覺!而且對用過草藥後病體的細微變化也能精準把控!你天生下來就是藥統的料子!你知不知道!”
如葵雖然不能完全聽懂孚的每一個詞但從孚激動的反應裡並不難知道自己在孚所說的藥學一道有著異於常人的天賦。
孚激動得看著自己挖掘的寶藏,恨不得將自己所知的一切瞬間灌輸給如葵。
在這個把剛剛發展起來的醫藥之道汙成歪門邪道的時歲裡,自己竟然遇到了聞所未聞藥學天才,她理解自己!這一刻,孚覺得自己在這晦暗無光的人生中終於找到了它應有的意義和價值。
而孚不知道的是,她和她帶來的那些新鮮的聞所未聞的知識也猶如一道光,破開了如葵絕望陰霾的世界。
那時的孚幫了無生機的如葵推開了一扇全新的充滿希望的大門。
而現在,重生的如葵,正在推開另一扇一切慘痛還未發生充滿期翼的黃梨木門。
古樸堂廳的主位上坐著兩位不管是樣貌還是氣質都非常優越的婦人。
主座右手位,一位挽結著大椎墮馬髻,身著絳紅皂邊裾裙深衣的溫婉婦人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