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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西樓回到東院,東院多種梨花,再者就是葡萄。
彎彎繞繞的葡萄纏著架子,米粒似的果實掩映其中。他用手指碰了碰果實,想起玉霎。
關桐把他和玉霎此前是如何相處一五一十地說了,聽起來就是才成婚的小夫妻相處,很和諧,沒什麼值得慪氣的,打打鬨鬨就過去了。
在關桐講述的過往裡,他們的感情很好。
據說他連那妖僧送的佛珠都送給了玉霎。
確實,他此前一直帶在身上的佛珠不見了。
沒想到讓月鏡潮送她了麼?
妖僧留給他的東西不多,佛珠算是最重要的,此前在同悲塔,他從來不離身。
月西樓對玉霎不在乎,也就不曾過問她此前的生活,不在意一個人時她的人生不過也是沒有耐心了解的他人的故事。
不過,方才見了玉霎對他有幾分好臉色,尤其是那個吻……他心中對玉霎的輕蔑也不似之前。
他想知道,玉霎和月鏡潮到底好到何種程度。
葡萄架下的少年抬手輕輕碰了碰下頜被吻過的皮膚,睫毛顫了顫。
在魔宮裡做侍酒,玉霎依舊是正眼也不瞧他。
兩人毫無交流,就像是陌生人似的。
但是他扮成月鏡潮去西院找她,得到的態度就完全不同了。
玉霎會和他說話,會跟他說起小貓,小魚,說起此前她從來不說的事情,沒完沒了的芝麻蒜皮,無所事事的閒談。
有時候還會吻他。
對他正眼不看的玉霎會吻自己。
雖然像是在親吻他的皮囊。
她吻他,和他皮囊下的靈魂是誰都無所謂,她看起來更像是風流的女人,隻喜歡他的臉。
月西樓知道她心裡並不愛他。
可能也不愛月鏡潮,她一直對他有所求。
可是,她身上有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叫人忍不住沉溺進去,隻覺得他們就該這樣的糾纏的。
她對他有所求,那麼做出這樣的模樣來再合理不過,向他人索取什麼,總不能什麼也不付出。
月西樓對玉霎的輕蔑和傲倨蒙蔽了他的心意,他將她也視做了玩物,便不再抗拒她的親吻,有時候還會反過來吻她。
抽過煙的玉霎有時候會笑吟吟地勾住他的脖頸,栽在他懷裡睡覺。
他向來不喜歡彆人在他麵前抽煙,沒有誰敢在他麵前這樣,但居然能容忍玉霎一身煙氣滾到他懷裡。
有時候他會等玉霎醒來,有時候被關桐叫走……他們這樣過完了整個春季,最後一場春雨降下,蝕紅之雨的氣味叫兩人都想起來初見的那天。
“你保持清醒的時日越來越長了,做得真好。”玉霎在竹苑擺了晚飯等他來。
晚飯很精致,都是擅長禦駛口腹之欲的大師手筆,做得可比當初在鄴郡時候月鏡潮親自下廚要做得好吃。
記憶裡,他們就是這樣點著燈一起吃晚飯的。不過雖然能記起來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但總叫人覺得那已經過去了好久,回憶都有點蒙塵了。
“我一直記得阿玉姑娘的話,努力抗爭了。”
月西樓揀了一粒米進口中含著,斂著眉,眉眼在桌子點著的燈的映襯下十分秀氣。
“你若是清醒的時間再長些就好了。”
“怎麼啦?”
他抬眼瞧她。
“沒什麼,隻是覺得你要是一直是月鏡潮就好了,我有時候在想,你身上怎麼會有這樣的際遇呢?”
玉霎吃魚,道:“我們現在這樣偷偷摸摸的……感覺有些奇怪。”
“像是私見情人似的,可偏偏我和你成親,又不是和他,提起這樣的事真是世間少有。”
月西樓不說話。
“我知道你也不想,你彆生氣……我不說這個了,吃飯。”
她現在很照顧他的情緒,月鏡潮時不時就不動聲色地掉眼淚,要是讓月西樓知道了,肯定沒什麼好臉色。
她不想他掉眼淚。
事情變成這樣,也怪不了月鏡潮頭上。
月西樓又挑了一粒米在口中含著。
“我讓人回去打理了鄴郡的小院子。”
玉霎想了想,說:“魔尊不再驅逐生活在京畿地區的半魔,我也製定了不許無故打罵傷害半魔的法律,希望以後他們的生活會好過一些。”
她提起來鄴郡的院子。
“我們不在,你種的花花草草的瘋長……聽說柴房被雨澆得塌了,好在他們給修了新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你還記得住在巷子口的那個婆婆麼?她去世了……她老得都要塌成一攤泥了,半魔生活處境不好,她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此前這些絮絮叨叨的閒話都是由月鏡潮說,他歡快活潑,什麼都願意和玉霎分享,隻是那個時候她從野舍回來,有些疲憊,興許和他算不上太熟,總是不甚在意。
如今居然反過來了,倒是讓她變成了絮叨的那一個。
月西樓聽著,也跟著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
春雷滾滾,潮濕的水汽和淅淅瀝瀝的雨聲,叫人覺得舒適得很。
撤了晚食,魔侍進來濃薰繡被,兩人坐在羅漢床上閒聊玩耍,二人之間免不了一番摸索,玉霎隻當他的抗拒是月鏡潮這個讀書呆子的自矜,也就不撕扯他的衣服,放過他了。
但借著燈光,玉霎摸他的臉,摸他的脖子、胸口、腰腹……她就像個市井的流氓看見了合心意的美人,忍不住要調戲。
其實也算不上調戲,他們現在就是結發夫妻,夫妻之間的玩樂很正常。
“……很不錯。”
她對他很滿意,“我有對你說過嗎?”
月西樓臉一紅,麵對這樣直白的調戲,他心下裡生出一絲羞赧。
他本該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