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如果想學,這破陣的法子我回山門之後可以點幾本書給你看。”
見到尹新舟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位音修估摸著她應當是想學:“不過這一行也需要點悟性,非得道心穩固者方可,若是一時之間琢磨不透竅門也不用著急,興許過些時日機緣來了便能學會了。”
此時天色漸晚,夜間行船不方便,大家又都很疲倦,於是竇句章率先挑了塊平整的地方,所有人一起原地紮營休整。
說是紮營,其實也並不需要額外準備什麼,等到尹新舟撿了些乾枯樹枝打算原地生堆火的時候,就很震驚地發現在場的其他人無論男女都已經開始抱著劍/藥箱/琴開始閉目養神。
“……你們就這樣休息嗎?”
她遲疑著問了一句。
“不然呢?”
竇句章睜開眼睛:“方圓五丈之內若是有妖獸過來我一下子就能感覺到,阿景姐的耳朵比我更好,警戒範圍隻遠不近,沒必要額外安排人來守夜。”
林緯星以為尹新舟還在緊張,此時也出言安慰道:“我在這附近撒了些能夠隱藏氣味的藥汁,也能起到一些規避妖獸的作用,新舟師妹不用太過擔心。”
尹新舟:“……”
她並不是擔心這個!
尹新舟心情格外複雜地開口問道:“所以你們就打算這樣在野地裡對付一整晚嗎?”
就連徒步穿越和定向越野也沒有這樣敷衍的!
然而在場的其餘修士互相交換了一番眼神,大家都對當下的環境十分滿意,不理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如果情況再緊急一些的話,他們還可以強行服用能夠提神的丹藥,又或者靠生嚼草藥之類的方法對付過去,反正試青鋒的時長隻有三天,真有人三天三夜不睡覺也不至於出什麼大事。
而如今大家選擇休息,最大的理由不過是為了恢複消耗的靈力以及略有些紊亂的內息。
尹新舟:“……”
她本來還想用樹枝和大片的闊葉搭個簡易帳篷出來,但此時此刻看到了其他人的極簡操作之後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再做得太複雜,最後還是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召喚出挖掘機,將座椅的位置向後調了調,勉強擺出一個讓自己能夠舒服一些的姿勢。
濕透的衣服被樹枝架起來靠在火上烤乾,重新換了一套乾淨服裝之後,尹新舟搖下窗戶,在夜色當中合上眼睛。
墜入夢境之前,她模模糊糊地想起了最後一個問題——之前一直有些疑惑,可惜包括竇句章在內的所有人都對她們當初出山的那場戰鬥不甚熟悉,因而很難聊起更為深入的內容。
她想起了那些散修們順口說出的話。
“——我們是來找人的,又不是來做慈善。”
……找人?
*
入夜之後,水鏡的直播並沒有結束。
比起白天,周圍觀賽的人數變得少了一些,實際上明鏡宗並沒有限製所有人都一定要在場觀禮,試青鋒這種比賽向來是來去自由,若是覺得今年沒有什麼看頭的話,提前離場也不會有人說些什麼。
蔣鈞行沒有離開,仍舊站在原地,而距離他更遠一些的地方正爆發著激烈的討論。
大概是因為靈力傳輸不太穩定,竇句章從水中找出丹核的那一幕並沒有被大多數人關注到——偌大的湖麵上同時播放著好幾組的畫麵,而且又隻有畫麵沒有聲音,考慮到他們這邊已經轉危為安,打掃戰利品的過程並沒有太多人願意詳細去關注。
周圍的人的討論也大多集中在莫名其妙出現的妖獸身上。
“我就說應當把這比賽提前停掉!”
有人說:“看看你們放進來了些什麼東西
!那玩意是二境修士能夠對付得了的嗎?”
“那姑娘雖然隻有天璿,但如今也算是轉危為安……”
又有人小聲反駁:“水鏡裡看著好像隻有一隻,如今又已經被乾掉,那不就沒問題了嘛。”
兩方的語氣都還很年輕。
之後是更加年長一些的聲音。
“你看清楚了嗎?那東西,是不是長得有點像……”
“噓,這可不興亂說,不過依我看,好像確實有些相像——”
他們隱秘地交換了一個謹慎又略含畏懼的眼神,麵含隱憂地重新看向了水鏡的方向。
說了半天,都沒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衣袖裡微微發熱,蔣鈞行不動聲色地將袖管當中的一張符咒抽出來,隻見空白黃紙上緩緩浮現出幾行小字,張飛鶴言簡意賅地表示,他已經收到了雲鏡湖這邊的通信,等內雜事扔(此處劃掉,改成交接)給時千秋以後,他就儘快禦劍趕過來,爭取不耽擱時間。
“不過你是當真看見了嗎?”
張飛鶴又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這可是大事,真出了問題要稟報師父的,切莫兒戲。”
“是。”
蔣鈞行用食指在符上劃了個字。
霞山,當夜,張飛鶴連夜趕往明霞峰。
時千秋聽完了對方的來意之後一臉的抗拒:“什麼?門內如今如此繁忙,你想在這時候跑出去玩——想都不要想,做你的白日夢!”
“我是有正經事要辦,如果師弟沒看錯的話,說不定要出大事了。”
張飛鶴倒退一步,下意識地想要擠出一臉的笑模樣,隨後又努力調整回嚴肅的表情:“他從雲鏡湖給我送了信,說是明鏡從湖底下埋著的東西可能要爬出來了。”
“……你說什麼?”
時千秋目露驚愕:“他當真看見——”
“應當不嚴重,可能隻是一點點漏出來而已,而且好像已經解決了。”
張飛鶴說:“總而言之,遇到這種情況,我最好還是親自過去看一眼,若是真出了什麼問題,我們霞山這邊也好早做準備。”
“那便去吧,門內有我和薑師叔坐鎮。”
時千秋沉聲道。
看著張飛鶴匆匆消失在夜空當中的背影,她站在巨大的丹爐前,一夜佇立。